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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送行

  雪,鋪天蓋地的落著。四下白芒一片,沉寂而無生機。


  密密雪風中,急馳的馬隊衝破而來,仿佛將雪幕撕開了般。耳邊呼嘯的冷風從袖口灌進全身。坐在馬上的身影直挺挺的更似堅硬。趕了兩天的路,腳下嶙峋萬壑,冰溝阡陌縱橫。越過眼前的溝壑,翻過雪山就到魔宮了。


  天空中傳來一聲鳥叫聲,洪亮而尖銳。一隻白色的雪鷹迎著風雪直奔而來。淩裳微微抬眸,睫毛上沾滿了雪沫子,猛然勒停了馬。那雪鷹不大,正落在淩裳抬起的胳膊上。淩裳取了他腿上綁著的紙條,輕撫著它頭上的羽毛,稍一抬手那雪鷹就展開翅膀,飛到天宇上去了。


  “是黃令。”淩裳道,攤開手,那紙條以變成碎末,隨著風雪一吹就沒有了。


  黃令是急令,再危急的事也要都推開去執行這個命令。即使是以生命為代價也再所不惜。而黃令隻有三個人可以隨意發令。她隻知道魔君和聖英個有一麵,而這個人是誰,她卻不得而知了。


  “我隨你一起去。”蘇禾一路無言,忽然道。


  “魔君出關,羅刹門需要有人在。雙墨會在那邊接應我的,而且……”淩裳抿嘴輕輕笑道,“我現在武功雖不如你,但對付他們還是綽綽有餘的。”淩裳話一落就駕馬,延原路而去。


  看著淩裳在風雪中逐漸消失的身影,蘇禾不自覺的歎了口氣。有些東西正在悄悄發生變化,他說不出是什麽,但絕對不是好的征兆。


  躍起身,足尖輕點馬背幾步就越過溝壑,直到那矗立雲霄的雪山上。眾人也都隨著蘇禾尋出的路,風雪逐漸停了,一路也是暢通無阻。


  路誌一早便出莊了,那時候的天還蒙蒙剛亮,眾人也都起早趕來相送。


  路誌話不多,隻對著蘇繼明微微輯手,滿目悲色。


  蘇繼明也回禮道:“川兒也是我看到長大的,發生這樣的事我也覺得憐心。路兄放心,蘇某定當會為世侄討回公道的。”言語中滿是歉意。


  路誌動了動唇,想要說什麽,緩了會,還是轉身離去了。他雖不知道這一場陰謀的始終,而有些事情卻也是心知肚明。現在想想,其實路川的離去和他自己也是脫不了分毫的關係,什麽江湖武林,一身狹膽,不過隻是作惡的幌子罷了。而他總是強扯著將路川拉到這樣一個泥沼中。


  “路門主,請留步。”聲音是從草叢中傳來的,路誌剛抬腳要上馬車,轉身看著生源傳來的方向。


  草叢走出的人是李嚴,身後還跟著閆路,兩人不知在這叢林中待了多久,衣服上沾滿了露珠。


  “跪下。”閆路扯著繩子厲聲道,一把將繩子捆綁著的男子拉倒在地。


  那人一身粗布衣,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饒命,好漢們饒命。”


  路誌隻是微微抬眸看了眼那人,並未有任何的驚色。


  “這……李公子和閆公子這是作什麽?”倒是人群中有人看到眼前一幕,疑惑不解道。


  “他就是害死路川的人。”李嚴道,心裏的一口氣也跟著鬆了下來,他一生都講求光明磊落,決是背不得這種黑鍋的,所以這幾日便一直在找線索,“我早兩日就發現他不對勁,昨日我和閆兄又見他在向將軍住處鬼鬼祟祟,便一路尋了去。問了清楚,原來我那劍上的隱毒也是他塗抹的。”抽出劍指著那人的胸脯,“說,你為何要這樣做。”


  “我……”那人顫巍的看著胸脯的劍,眼神中滿是惶恐,看著四周的人,牙縫的話也擠不出來,忽然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道道,“向少傑,我雖殺不得你,無法替大哥報仇,但日後定會有人能殺你。”那人忽然迎上利劍,刺破他的胸口,鮮血順著胸口留下來。


  “你……你……”李嚴沒料想他的舉動,震撼中手中的劍也滑落了下來。


  “定會……”一口血順著嘴角溢出,看著蘇繼明或者是站在他身後的向少傑,眼神散煥的呢喃,“有人殺你的。”話落,倒在地上就沒了知覺。


  李嚴從驚愕中緩過來,顫顫巍巍的伸手試探他的鼻息,驀得收回手:“他……已經死了。”


  眾人都噓聲,對這料之不及的事,都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眼神中帶字似的,默聲交流著。


  “他要殺的人該是我。”向少傑道,聲音依舊沒有溫度。看向地上的人,卻有一閃而過的憐憫。


  “是的,卻沒有想到我竟將劍轉給了閆兄。害了路兄。”一提到路川,李嚴的言語中冷不丁就悲愴起來,“他昨日來莊中,大概就是打探情況的。方才我們也與他交了手,看身手,也說不出那派的。”


  說來這武林間,誰沒個仇家。尤其是向少傑這樣的梟者。名聲越盛,得罪的人就越多,想殺他的人也就越多了。


  向少傑幾步跪在地上:“令公子的事情,少傑難辭其咎。少傑願意將自己的命交給路莊主,任行處置。”


  事情如此也算是真相大白了,路誌看了看地上躺了的,又看看蘇繼明。最後眼神定格在向少傑身上:“向將軍不必如此,說來也都是命,是川兒自己命薄,怪不得誰。如今凶手也伏法了,這事情到此也便了了。”路誌淡淡說完,便上了馬車。


  路誌話後隨他前去的管家連忙攙扶向少傑:“向將軍,快起來。門主並沒有怪將軍,隻是喪子之痛門主一時走不出來,向將軍莫要介意。”


  向少傑當然知道,路誌早就看透一切,所謂的了解便也是說給蘇繼明聽的:“少傑知道,路門主並非怪罪少傑。”


  緋一昨夜聽說李靜柔病了,大夫雖說隻是輕染風寒,她還是陪伴了一宿。迷迷糊糊還沒醒來,就聽到路誌離開的消息。


  蘇彌看著跑來臉龐彤紅還喘著細氣的緋一,一把拉住她的衣袖,並伸手擋在緋一眸前。


  “蘇彌,怎麽了?”緋一伸手要扒開蘇彌擋住她視線的手。


  “別動。”蘇彌輕聲道,擔心緋一看到眼前的場景接受不了。


  似有腥血的味道充斥周身,恍然中緋一隱隱猜出什麽。在蘇彌指縫露出的微弱光線中。光潔的大理石還可看到絲絲鮮紅的血色。緋一閉著眼睛,握著蘇彌的衣袖緊了幾分。


  “找處棺材收拾一下吧!”蘇繼明吩咐道,眾人也都散了去。


  向少傑應允著,看著那周身已經冰冷的人,這結果是他沒想到的。人雖是他找的,不過也隻是在眾人麵前做做戲樣,也不至於真要了他的性命。不過蘇繼明這般謹慎小心的性子,或許他也就隻有這個歸宿了。向少傑伸手拂過他怒睜的眼,默聲道:“你的妻兒我會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安息吧!”


  直到那人被抬走,蘇彌才放下了手。看著從身邊走過的向少傑,似是注意到蘇彌眼光中的不尋常,向少傑微微輯手,他也禮貌的回了一禮。


  “回去吧!”蘇彌道,緋一的眼眶彤紅的,昨夜也不知又哭了多久。


  “你要去送路川哥哥,我也要去。”緋一拉著蘇彌的衣袖不罷手。她與路川也是打小認識,想著前日還活生生的人,今日就已經躺在冰冷的棺材裏。別說路誌,就是她也接受不了。這一程她是必須要去相送的。


  蘇彌確實有這樣的打算,他和路川也是兄弟。雖不能參加他的葬禮。但還是想著要為他送行。


  “好吧!”


  蘇彌與緋一,兩人各駕一馬。追上路誌的時候,便見不知何時早已駕馬跟在後麵的李文墨。


  三人如出一轍的默契,都隻是默默的跟在後麵。太陽躲在雲彩後麵。整支隊伍雖也是有數幾十人,卻死般的沉寂。隻聽的車輪碾過枯葉,和馬蹄達達聲。


  不知過了過久,陽光似乎也出來了,隻是逐漸日近西山。馬車忽然停了下了下來。


  “怎麽了?”緋一疑惑道,三人相繼從馬上跳下來。


  馬車停下來也並不是為了整休,隻見管家徑直走來,對他們微微躬身行禮:“三位留步吧!你們的好意,我們老爺遞公子心領了,隻是現在天色也不早了,三位還是早些回去,以免夜黑難走。”


  李文墨和蘇彌互看了一眼,對管家一輯手,方才離去。


  確實是真的回不去了,此時夜也盡黑,三人尋了間客棧。


  說是客棧不過也就是間草屋罷了,空了兩間房,專門給來去的路人居住。草屋隻有盲女和個不足十歲的小男孩。不過這夜黑之時,對於他們這三個唐突造訪的人,能夠接納就已經算不錯了。


  蘇彌修了破洞的窗戶,緋一隻是坐在旁邊的木椅上一手撐著頭,竟也就睡著了。蘇彌將她抱到榻上,緋一忽然睜開了眼,在淡淡殘燭的照射下亮閃閃的:“蘇彌……蘇彌。”她連忽了幾聲又閉著眼睛睡著了,像是夢囈一樣。


  蘇彌幫她掩了掩被子,又去探了探窗口。才安心離去。


  李文墨靠著外門桐樹的枝椏上,灌了口酒,又扔了個酒葫蘆給蘇彌:“我們算是找到了個好地方了,這竹青姑娘家原是釀酒世家。隻是大家總覺得最好的酒隻有那醉香樓的春欲醉。不知趣,也裳不得這好酒,你我兄弟二人算是撿到便宜了。”


  蘇彌打開葫蘆塞子,有條不紊的倒在地上:“路川,走好。”話後將剩餘的酒一口飲進。


  李文墨靠在矮枝上,瞅著夜空中幹扁扁毫無光澤的月亮:“你說如笙知道了路川的事會怎麽辦,她還懷著孩子。怎麽受得了。”


  “如笙……”蘇彌道,“她比我們想象的該是要堅強許多,不然洛陽荒災的逃難中,她也無法活到那時候,更不會遇到路川。況且她這般愛路川,自也知道路川希望他好好活著。”


  “但願吧!”李文墨忽然想到了一事,“前些日子你讓我打探的事,似乎有些眉目了。”


  蘇彌眼睛驀的一亮。


  窗戶驀的被吹開,屋內的蠟燭也接連被吹滅。管家點了半餉,顫顫巍巍的看著蘇繼明。


  蘇繼明隻是有些疲憊的揮手:“下去吧!”


  管家走後,一直站在旁邊的向少傑才出聲道:“顧思遠昨夜逃走了我們追隨了一路,方才探子回報,顧思侯就在橫來客棧。如今該是往蜀國而去了。”


  “恩。”蘇繼明似是料到也不無驚嚇,“顧思侯怕是沒命到蜀國了。”


  “還有一事。”向少傑語氣有些輕,“大夫人似乎病的很重。”


  窗外葉兒沙沙響,像是睡前母親呢喃的歌謠般,緋一猛然被驚嚇,全身都是冷汗。


  “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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