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隱毒(下)
自蘇繼明生辰後,李靜柔一直都在吃齋念佛,幾乎都未出過門。有時候陽光好了,就到院子裏走走,給那些花花草草的澆水施肥。迎著咧咧寒風的花骨,盛開的依舊嬌美。隻是那萬花中的人,卻憔悴的令人心疼。
“大夫人。”李靜柔一直咳的停不下來,臉色愈發蒼白。芍藥拿了披風搭在李靜柔瘦弱的肩上,一邊幫她順氣,央求道:“我讓老爺找個大夫給夫人瞧瞧吧!您都病了半個月。之前大夫開的方子也不見效果,反而越來嚴重了。”
“別去。”李靜柔順了氣,氣息卻微弱的很,“現在老爺忙的很,我們就別再添亂了。等這段時間過去了,再說吧!”
“可是……”芍藥還想再勸說。
“先扶我回去吧!李靜柔打斷道,“這太陽雖大,風倒是冷的很。”
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勸說了,隻是她畢竟是個小人。本是一片好意,若是說多了反而招主子嫌棄,那還真是得不償失。況且以李靜柔以前的脾氣,這瞬間變臉也不是沒可能的。
“不好了!”還沒進門,侍女便急忙的喊著跑進來,“夫人,不好了!”
“怎麽回事?”李靜柔問道,“好生說來。”
“前……前麵的比武台上出事了。”那丫頭沒見過什麽大世麵,李靜柔讓她時刻注意前麵的消息,一聽死人了就急慌慌的跑來,“路家的公子沒了。”
“什麽?”路家不禁和蘇繼明有十年多的交情,路誌更是他的表哥,聽到這樣的消息,震驚之餘更感難受。一陣氣岔在喉嚨裏,咳了半餉。
“去去叫大夫。”芍藥急道,見李靜柔要說什麽,又補充,“別驚動了老爺。”
路川的事出後,莊子來的人,各個都安分了起來。吃罷晚飯都回到了自己的廂房。雖也會嘀咕些什麽,但明顯沒有前幾日的熱鬧。
蘇繼明午後就一直呆在書房裏,前麵招待客人的事情,都交給了向少傑和管家處理。就連紫衣也被他關在門外不見,紫衣自是明了他的意思,現在有這麽多雙眼睛,也不知那雙是盯著自己的。她一個女子,確實不方便介入這些事情中,隻是擔心蘇繼明一直都沒進食,跨了自己的身體。
“向將軍。”青瑤喚道,這是去往蘇繼明書房的必經之路。也不知等了多久,一直走來走去的跺腳,臉龐被冷風吹的彤紅的。
“青瑤姑娘……”對於接人待物對他著實是為難了,臉上疲憊顯見。
“我……”青瑤看著向少傑望著自己的目光,霎的低下頭,臉龐更紅了,“夫人剛送了些吃食給老爺,怕老爺顧瑕不及,想請向將軍幫忙看看。”
向少傑微微輕笑:“請你轉告夫人,我會看著讓莊主吃完的,請夫人放心。”向少傑走了幾步,又停下轉身看著她道,“現在天寒的很,青瑤姑娘還是多加點衣服。”
直到向少傑走遠後,青瑤沸騰的心還久久未平靜下來。有些人,哪怕一句簡簡單單關心的話語,也會讓你歡呼雀躍好些日子。那是在一個人一生中最好的年齡。
蘇繼明剛從路川屋裏回來,桌上的飯菜還未動過,向少傑命人又備了些來。
“路誌那邊等會,你去吩咐一下,各個地方都要照顧到位。”蘇繼明道,方才他也隻去站了會,路誌一直也不說話。說來路誌也就這麽一個兒子,老來喪子,傷心是難免的,他安慰了幾句也便離罷了。況且也許路誌早就猜出來了其中的緣由,還有自己的處理方法。再多的話,也便就沒什麽好說的。
“看來顧思侯原來要對付的人是你。”蘇繼明道。
向少傑猛然一驚,細想其中的細節忽然明白:“他知我和李嚴有場比武,便偷偷在李嚴劍上做了手腳。這樣即使我僥幸沒死,莊主和李莊也有了嫌隙。卻沒料到李嚴又將劍轉贈了閆路,從而害了路川。”理清思路後,向少傑不禁有些難以置信和感歎,“顧思侯曾經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滿口正義之詞。如今卻做出這種令人不恥的小人之事。”
蘇繼明隻是輕笑,略有嘲諷。輕叩茶杯,稍作思索,半餉才開口:“那他也算得逞了,如今不管是那一邊,這嫌隙是難免的。這武林盟主是怕要橫生變節了。”
“這……”向少傑聽言,不免為難。
“這等子事暫且放放。”蘇繼明道不急,“路川的事,凶手是揪不出來的了,這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但總得給路誌一個解釋,你明天去物色一個替罪羊,讓他暴露在李嚴麵前。”說完又補充,“記住一定是李嚴麵前,閆路太莽撞,我怕他反而會壞事。”
“那顧思侯呢?還有尚在莊中的顧思遠?”向少傑問道,他知道蘇繼明一切早就拿好了主意。
“顧思遠這樣的命,根本就沒什麽用。至於顧思侯我們不方便處理,但有人可以,你現在隻需做好我方才吩咐你的事就行了。”
“是。”此時管家也正送了剛熱好的菜進來。向少傑道,“夫人很關心莊主,這些飯菜想必也花了不少心思。萬事雖大,但莊主還是得以自己的身體為重。”
“難得阿!”蘇繼明忽的笑了起來,“難得你今日與我說了這麽多無關要事的話,等有時間我還真要與你好好敘上兩杯酒,也許還能套出個什麽。”
這話說的含糊,向少傑麵上卻熱了起來,“少傑先告退了。”
蘇繼明持了筷子,不禁感慨,這些菜,果然是花了心思的。
夜晚的風吹著屋簷的兩柄燈籠,現在是淡季,住客不多,玉珂現在越少管這些事了。小二裹了裹衣服走去關門,被突然伸出的手拉住。
“住店。”隻聽一聲冷漠的聲音穿刺耳膜。那人個頭不高,鬢發依稀漸白。尤其是右臉的傷疤,在屋裏燈光的稀薄照射下,恐怖至極。
“客官,我們店已經打烊了,您看看。”對於這種不速之客,當然是能躲遠就躲遠。本是嬉笑著的,那人不語,隻是淩厲的眼神讓小二打了個寒顫。再看那人攜帶的佩劍,便也知是個惹不起的狠角色。縮了縮頭,膽怯道:“是是是,客官請隨我上樓。”
黑衣男子身後還有一人,長相看著稍顯和藹。那人淡淡的環顧四周,才隨著小二上樓而去:“一間房便可。”
小二看了看那兩個年過半百的男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卻也不敢多言。
“您看看這間房如何?”小二低聲詢問道。
黑衣男子拋了個金元給小二:“再去備些清抄的菜來。”小二接了金元,臉上都樂開花了,“是是是,我馬上就去準備。”
一出門小二就咬著那元寶,清脆的一聲響,差點把牙都咬碎了,看來是真的了。
“二寶你過來。”
男子看了樓梯上走下的小二,這個名字是小二給他取的,說是自己原來是叫大寶的,便給了他給二寶的俗名。他雖不接受,也不太願意小二把他當牛做馬的使喚。隻是自己如今沒個住處,寄人於下也是沒得選擇了。
“馬上炒兩個菜,一會給樓梯口右手邊第二間廂房的客人送去。”吩咐後,小二就自顧的去做自己的事情。男子怨言也發不出來,但他也絕不會就此做一個寄生蟲。又不禁的掏出那兩根銀針,端詳了許久。
“大哥,那位張先生說的對。”黑衣男子看了看門外的情況才道,“蘇繼明是不會放過我們的,趁現在我們應該要趕快離開這裏。”
相比男子的惶恐,顧思侯則要淡定很多,隻是坐在桌前倒了杯茶水:“別人雖不知,但遠兒是我的親兒子。我無法承認他的身份,隻能收他為義子。蘇繼明的性子讓人摸不清,我也沒辦法保證,他一定不會傷害遠兒。且再等一晚,他們接到了遠兒在此匯合,我們就離去。”話雖說著心裏還是不免擔憂。
門外不知是什麽撞倒的聲響。
“誰!”警惕的黑衣男子迅速反應的跑了出去,屋外卻空無一人。隻是旁屋裏滾出了個酒壺,他偷偷的探了探那屋裏的情況,是個喝的爛醉如泥的女子。心裏才放下了些。
聽到黑衣男子走後,男子才從床榻後走出來。看著玉珂已經坐起了身。方才要不是自己被她及時拉進來,現在估計已經性命不保了。
“謝謝。”她麵上並不似喝醉酒的樣,眼眸子都清醒的發亮。隻是模樣太憔悴,讓人看了心疼。
“最近店裏閑人太多,做事的時候小心些。”玉珂淡淡道,也不看他,似是不願再多言。
男子自是懂她的意思,輕聲離去。
小二來的時候,男子還在廚房坐著發呆。灶下的火柴啪啪的響,鍋裏冒著青煙,他也不知覺。
“你這是要燒廚房阿!”小二推開男子,急忙把灶下的木柴都退了出來。
“我不舒服,那飯菜一會你做了送去吧!”男子憂慮了半餉道。
“弄了半天你連飯菜都還沒做,你……”話還沒說完男子已經走了,“好小子,倒是長本事了。”小二拿著刀切菜,一邊咬牙切齒道。
男子尋思了一路,那黑衣男子甚是熟悉。尤其那雙淩厲的眼睛,不就是在野林子裏遇到的。心裏忽然不安起來,但驀的又想,或許她們認識那個女子也不一定,那麽如果跟著他們也許就能找到她了。
打定了主意,又轉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