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我睡不著

  我一下子驚醒過來，伸手就去抓槍，蘇婉趕緊按住了我，小聲說道：「別怕，是我。」我直著眼睛看了她半天，終於呼出了一口氣，慢慢的把槍放了下來。


  天色已經十分的昏暗了，工作間里冷的出奇。北方的城市裡，家家戶戶里都安裝了暖氣，由城市供暖系統向各家各戶供應熱水。那些熱水並不能喝，而是通過管道流進各家各戶個單位的暖氣片之中，給民眾取暖抗寒。


  現在估計燒鍋爐的師傅們也瘋掉了，暖氣片裡面的熱水失去了溫度，房間里立刻和大街上一樣的寒冷。大連雖然是東北最南邊的城市，不可能出現北極村那樣的零下五六十度的極限低溫，不過畢竟也是北方，零下十幾度的日子還是很常見的。


  蘇婉走過去把胖子也弄醒了，說道：「天快黑了，你把電暖氣弄好。」回頭對我說道：「天一黑，粽子就會大批的冒出來找吃的，咱們得提高警惕，晚上的時間是最難過的。」


  我點了點頭，想檢查一下自己的武器，沒想到手腳都凍僵了，居然不聽使喚了，趕緊使勁的搓手，力圖儘快的暖和起來。突然想起來小魚兒，急忙抬頭一看，只見胖子的羽絨服蓋在小魚兒的身上，衣服下面的小臉睡的正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酒的關係，小魚兒的臉蛋紅撲撲的很可愛。


  胖子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出來一個電暖氣，插上電源啟動了。看來暫時的電力系統還沒有問題，不過我們不敢打著電燈，生怕燈光會把那些粽子吸引過來（電力系統沒有完全癱瘓的問題稍後會有詳細解答，先略過講故事）。


  胖子拿出四個肉罐頭，放到電暖氣上加溫。過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就給我和蘇婉一人發了一個，他自己留下了兩個。看了我和蘇婉一眼，吸溜了一下鼻子，不好意思的說道：「咱們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就別讓我再飢一頓飽一頓的了。」他體型那麼大，一頓就吃一個罐頭確實太少了。


  吃完了東西之後，天色就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屋子裡只有電暖氣的指示燈散發著微弱的紅光。


  電暖氣的紅光太微弱了，幾乎和沒有差不多，只能保證我們活動的時候不會把它撞倒，根本不能做照明用。


  我們幾個就在黑暗之中靜靜的坐著，那感覺真不怎麼樣。還好電暖氣慢慢的起了作用，已經不那麼冷了。


  胖子乾咳一聲，小聲說道：「咱們說點什麼吧，怎麼感覺像是在等死是的。」他看了看我，問道：「老花，你被嚇傻了？怎麼從回來到現在，一直哭喪著個臉？剛剛要出去救人的時候你不是挺慷慨激昂的么？怎麼出去轉了一小圈就成蔫茄子了？」


  「餓……怎麼說呢……」我調整了一下語言的順序，因為我實在不知道如何表達我此刻心中的混亂，說道：「你們也知道，我是寫小說的，雖然並不怎麼出名，不過要想做一名合格的寫手，起碼要練就敏銳的觀察力。」


  蘇婉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不錯，很多小說家都曾經刻苦訓練過自己的眼力。我聽說法國著名小說家莫泊桑的眼睛就非常厲害，他能在五百匹馬隨便拉出來一匹馬，就能指出這匹馬與其他四百九十九匹馬之間的不同點。」


  「這麼給力？！」胖子由衷的讚歎道：「那個什麼莫泊桑，沒去做文物鑒定師真是考古界的一大損失。」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可惜這個本事胖子我學了也沒用，不管是長茄子還是圓茄子，只要能切成丁，在我看來就都是好茄子。」


  蘇婉白了胖子一眼，說道：「你別打岔……」回頭來問我：「老花，你看到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我咽了一口吐沫，說道：「你們還記得不記得，那個大粽子在門口點頭的時候，他的臉皮因為腐爛的太厲害，而墜落到了地上？」話說當時那景象真的很噁心，也很恐怖，蘇婉和胖子根本不可能會忘記，因此也不用他們回答，我就繼續說道：「當時我看的很清楚，他的眼珠子也一起脫落了……可是，」我嘎著嗓子說道：「可是大粽子不但能夠準確無誤的走到窗口，發現了樓下的大批粽子，還能在牆上給我們寫出了那幾組數字……他的眼珠都沒了，那他是用什麼『看』到的？」


  胖子倒吸了一口涼氣，失聲道：「不錯！他的眼珠子的確……」


  我吸了一口氣，終於把那驚人的發現說了出來：「我看到他的眼眶之中，閃現著一種淡灰色的光芒！那時他全身的皮肉都腐爛光了，唯一還沒有腐爛的部位，應該就是隱藏在頭骨里的腦子。我們先假設他的腦子還沒有壞掉，那麼他能夠聽懂我們的話也就不奇怪了，畢竟耳朵沒有了，耳孔還在。可是他的眼珠子沒有了，又是用什麼看東西呢？當時我就很奇怪，所以特意看了他的眼睛，就發現他的眼眶之中閃爍著淡灰色的光芒，那種淡灰色的光芒，應該就是他眼睛的替代品。」


  胖子不滿的說道：「就算你說的話全說的通，那麼就憑一個沒有壞掉的腦子，外加一副乾巴巴的骨頭架子，就能滿地跑，還附帶著救了我們三個的命么？」人體骨骼雖然是支撐身體的支架，可是骨頭這東西卻不是完整一塊的，很多骨骼的組成部分是脫離於骨架之外的，比如髕骨（膝蓋上的那塊圓圓的骨頭）。一副骨頭架子，就算能活動，那也是跑幾步就散架子的，怎麼能徒手殺殭屍？


  蘇婉拿出了警察辦案的派頭，說道：「現在我們不要去追究大粽子怎麼還能活動，我們現在應該接受他的確能活動的現實，然後為我們的下一步行動做準備。」


  「大粽子對我們好像並沒有惡意，」我吸溜了一下鼻子，說道：「不過他到底為什麼那樣對待我們，也就是說他的目的何在，現在還很不好說，也說不定他還有什麼其他的目的。現在一切都變了，我們也不要太實心眼。」


  蘇婉同意我的觀點，說道：「大粽子臨走時候給我們留下的那三組數字，很明顯就是對面那住宅樓的三戶人家裡面還有活人。只要咱們熬過了今天晚上，那麼明天說什麼也要把那些人救出來。」


  因為明天還有重要的任務，所以就必須休息好。蘇婉給我們三個安排了輪流值班守夜的工作。因為我是新手，所以安排我守頭一班。蘇婉和胖子和衣而卧，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不斷的練習怎麼裝子彈，怎麼端槍。


  不久，我就聽到門外的大街上傳來有人跑動的聲音，而且腳步聲越來越密集，到處都是嘶嘶嘶嘶的怪叫聲，噼噼啪啪的砸玻璃聲。不久之後，遠遠的就隱隱約約的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哭喊救命聲。我知道現在外面的大街上已經站滿了大大小小的粽子，我根本無法去營救那個哭喊的女人，可是明知道如此，心裡還是過意不去。我不住的提醒自己，不是我見死不救，而是我現在根本沒有救人的能力。最後我索性裝作什麼也聽不到，心裡才稍稍平靜了點兒。


  那一晚上的情況，只能用驚心動魄來形容，直到胖子起來換班的時候，我還在那裡一驚一乍的發抖。胖子安慰了我幾句，就讓我睡在他的床上，經管上面多了一個小魚兒，可是不管怎麼說，還能將就著躺一會兒。


  下半夜也沒怎麼睡踏實，直到蘇婉起來替胖子值班的時候，我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不過沒睡多久就又醒了，聽到胖子在那裡悠揚頓挫的打呼嚕。蘇婉小聲問道：「醒了？」


  我苦笑道：「睡的真不踏實，不過也實在睡不著了。」


  蘇婉把椅子拉到了我的身邊，坐了下去，說道：「睡不著就別睡了，陪我說說話吧……我有點害怕……不許笑！」


  我連忙把臉皮綳直了，問道：「你想聽什麼？」只從大學畢業之後，我好久沒有哄女孩子開心了，不禁有點怯場。


  「說什麼都行……」蘇婉苦笑了一下，雖然她是警察，不過也沒人規定過警察就必須啥也不怕。她頓了一下，說道：「其實我也聽說過你，玄幻小說寫的挺不錯的……對了，你說那個大粽子，是不是有點像魔獸里的骷髏兵？」


  我趕緊給她掃盲道：「魔獸裡面沒有骷髏兵，骷髏兵的概念起源於《英雄無敵》。在《英雄無敵》的範疇里，不死族被歸納為七個大類，骷髏兵是最底層的兵種，再往上，依次是冷血殭屍、滅魂幽靈、吸血鬼王、屍巫王、幽冥騎士，最高級的不死族是骨龍，骨龍就是龍族死後的軀體。」


  蘇婉聽我說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說道：「咱們現在已經遇到了殭屍和骷髏兵，下一個不知道是滅魂幽靈還是吸血鬼王。」


  我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還是嚇的打了個冷戰。我估計蘇婉應該也同我一樣害怕，因為她不自覺的把上身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趕忙安慰她道：「你別胡思亂想，幽靈只存在於傳說和網路文，不可能真的出現在現實世界。那只是一種有形無質的霧氣，可以吸取敵人的法力……」我想了想，這根本不是安慰人，甚至就隱約的含有恐嚇的意味兒，趕緊改口道：「你別怕，咱們又不是法師，沒有法力給幽靈吸的……為了以防萬一，這麼明天順便弄個電風扇或者吸塵器回來備用。」


  蘇婉愕然問道：「電風扇？吸塵器？幹什麼用？」


  我笑道：「都跟你說了，幽靈只不過是一團霧氣，咱們要是可憐它呢，就開吸塵器給它抽布口袋裡去；要是看他彆扭，就用電風扇開最大風量，直接把它吹散了。」


  「呵呵呵……」蘇婉聽的嬌笑起來，連忙用手捂住了嘴巴，緊張的往大門的方向看，生怕在大街上溜達的粽子們聽到。


  大約八點多以後，我們準備停當，又給小魚兒餵了點啤酒，看著她醉過去……恩，是睡過去之後，就重新檢查了一下武器。我和蘇婉一人一把霰，彈，槍，胖子照舊是兩把菜刀。我也問過蘇婉，為什麼我沒來的時候你們兩個不是一人一槍，而是你自己背著兩把槍，得到的回答是胖子的槍法不好，二十米的距離都能脫靶一米遠。


  早晨的陽光已經鋪滿了整個大地，我們隔著捲簾門的縫隙向外張望了一下，確認沒有危險之後，才慢慢的把捲簾門打開了一米來高，三個人再往外一看，不禁都愣住了。


  儲蓄所門口的台階上，赫然擺著一小堆兒軍火！包括五把手槍，一挺五六式衝鋒槍，一大堆子彈，甚至還有幾個手雷。


  胖子歡呼一聲，一把就將五六式衝鋒槍抄了起來，喜笑顏開的擺弄著。那模樣好比老貓見了鹹魚，蘇婉親自出手都沒有拉住他。


  看了看沒什麼異樣，蘇婉才向我打了個手勢，我們三個就地把那堆兒軍火瓜分了。胖子因為有了衝鋒槍，所以衝鋒槍子彈就理所當然的歸了他。還好胖子比較容易知足，有了衝鋒槍之後，手槍就不和我們爭了，於是五把手槍，我和蘇婉一人倒分了兩把，剩下一把歸了胖子，至於剩餘的霰，彈，槍子彈，自然是我和蘇婉平分了。


  這些東西分完之後，就剩下了三個手雷，胖子笑道：「正好三個手雷，咱們也就不用爭了，一人隨便拿一個吧。」這個傢伙倒是不傻，挑了個頭最大的一個裝進了口袋裡。蘇婉笑著看了我一眼，把手雷建起來之後，分了我一個，然後才對胖子說道：「你那個是催淚彈，只有特殊情況下才能使用，別浪費了。」胖子的臉色一下子變的及其滑稽，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咦？」我突然注意到台階上還有一塊扇子面大小的玻璃碎片，因為玻璃上透明的，所以大家都沒有注意，這時候被我拿了起來，才看清楚上面還寫了字跡。


  其實也不是什麼字跡，只不過是三組數字：302，501，702。讓我們覺得詫異的是，在702那組數字上，被人打了個紅叉。


  我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些武器，都是那個大粽子給我們弄來的，而這塊玻璃上的信息則是告訴我們，原本他認為還有倖存者的702，現在已經沒有活人在裡面了。」


  「哈哈，」胖子得意了，「咱們的大粽子骷髏兵哥們兒真給力啊，有他給咱們提供武器和信息，辦起事兒來肯定一馬平川。」


  蘇婉也懶得去指正胖子用錯了成語，招呼我們趕緊行動。


  胖子開著飛車，一路把我們拉到了昨天遇到大粽子的地方。然後我們才發現那棟目標樓的樓門口在另外一個方向。於是胖子又倒車左拐，從樓空子里拐到了那棟樓的單元門前。


  我看了看附近的環境，不禁一愣，又仔細的看了一下，點頭道：「大粽子給我們的信息應該不會錯，這棟樓的702里的確沒有人了。」


  胖子眯著眼睛看了我一下，問道：「你有透視眼？」


  我翻了他一眼，說道：「這棟樓就是我租住的樓，702就是我家。」


  胖子抄起衝鋒槍就跳下了車子，說道：「那就好辦多了，任務自動減免三分之一。開工了！幹完活還得去弄奶粉和電風扇呢。」


  蘇婉聽了，脖子根都紅了，這才知道昨天晚上胖子也沒怎麼睡，而她和我說的那些話，想必胖子聽的比我還清楚。


  「我打前鋒，胖子殿後，目標302，出發！」蘇婉說完當先走進了樓道，我趕緊跟了上去，胖子在後面嘟囔道：「咱們就不能把革命崗位固定一下么～」


  一樓和二樓的幾戶人家，防盜門都被什麼東西給破壞了，像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也懶得進去再查一遍了，直接來到了302的門前。


  這家的防盜門依然完好無損，蘇婉輕輕的敲了敲之後，小聲喊到：「喂！裡面有人么？我們是來救你的，請把門打開。」


  蘇婉接連喊了好幾遍，302裡面都沒有反應。胖子煩了，對準鎖眼就開了兩槍，我們立刻就聽到房間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


  蘇婉趕緊推了胖子一把，怒道：「幹什麼啊你？萬一誤傷到裡面的人怎麼辦？」衝鋒槍子彈的穿透力非常厲害，普通防盜門的那兩層鐵皮根本不可能擋住子彈的衝擊力，萬一透門而過的子彈擊中了屋子裡面的人，那麼一樣能要人命。


  胖子這才想起來自己乾的有些莽撞了，尷尬的只抓臉。我趕緊說道：「現在別說這個了，趕緊進去看看吧。」


  蘇婉再次白了胖子一眼，伸手打開了房門，不料房門剛剛打開，門裡面就有人拿著一根大棍子狠狠的打了過來。


  蘇婉一手開門一手拿槍，根本沒辦法抵擋，胖子因為挨訓，早就退到了後面，我還沒看清楚裡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粽子，也不敢開槍，急忙拿霰，彈，槍當燒火棍使，用力一檔之下，大棍子狠狠的砸在了******上，「碰！」的一下，霰，彈，槍走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