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漏網之魚
我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這個大粽子居然會寫字！而且表達的意思十分的善意，事實上他已經救過我們好幾次了。
胖子瞪圓了小眼睛，傻乎乎的問道：「你說你是好人？」這麼多天了，估計他也是頭一次和粽子正面交流，所以他的表現十分的不自然。
大粽子沖著胖子使勁兒的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胖子的話。
有那麼一陣子，我都懷疑眼前的大粽子是有人假扮的了。我回頭看了蘇婉一眼，見她也是一臉莫名的驚駭。
再回頭看大粽子的時候，噁心的一幕映入了我的眼帘：由於點頭過猛，原本粘在大粽子臉上的肉皮整張的脫落，一灘泥一樣摔在了地上。再看大粽子的腦袋，就剩下一個光溜溜的骷髏頭了！
原本我還以為他是有人假扮的粽子，現在也不攻自破了。他的確是個粽子，而且腐化的十分嚴重，貌似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了，就剩下一副骨頭架子！問題是：這幅骨頭架子怎麼會動？還能與我們交流？
大粽子也知道我們一時之間難以理解他的情況，所以也不理會我們的錯愕，幾步走到了客廳的窗戶前。他伸手往頭上的天棚指了指，在身邊的牆上劃了一個紅叉，又伸手指了指腳下的地板，又在牆上打了個紅叉，然後用手指了指窗戶外，然後用手在牆壁上寫了三組數字：302，501，702。
我們三個看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大粽子是什麼意思。正發愣的時候，就見大粽子接連做了兩個危險的手勢，用手指門，讓我們快走。我們三個互望了一眼，還在遲疑的功夫，大粽子突然撞破了窗戶，從四樓跳了下去。
我們幾個都吃了一驚，衝到窗戶前探頭一看，不禁都嚇了一跳。
樓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聚集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粽子，他們團團圍住了我們開來的運鈔車，似乎是想看看裡面有沒有活人。
從樓上跳下去的大粽子，嘶嘶怪叫著，他從樓上跳下去之後，身形狠狠的一頓，附著在身上的爛肉大面積的脫落，使得他完全接近於骨架了。大粽子嘶嘶叫了半天之後，終於引起了其他粽子的注意，然後就見大粽子用手一指旁邊的一家三層樓的停車場，一馬當先的沖了過去，其他的粽子們也嘶嘶怪叫著跟著他撲向了停車場。
「他……他把樓下的粽子們引開了？」胖子難以置信的問道。
我推了他一把，低聲說道：「別研究了，趕緊撤吧。」
蘇婉也回過神兒來，把槍一揮，說道：「跟我來！」當先向樓道衝去，胖子想問什麼，可是時間緊迫的容不得他再開口，只好跟著蘇婉往外跑。我還記得蘇婉給我分配的殿後任務，想掃一眼四周的情況再走，結果看到死在女人懷裡的小男孩似乎動了動，我知道他很快也要屍變。這個時候我可不敢再開槍射殺他了，生怕槍聲會把那些停車場里的粽子再引回來，趕緊離開了大廳，逃到了樓道里，反手把門鎖上了。
我們三個用最快的速度衝下了樓，爬上了運鈔車。這個時候胖子才嘟囔道：「怪不得這些該死的粽子天沒黑就出來瞎溜達，原來是要下雪了。」不知道是胖子的肚皮比較柔軟，還是因為他照顧的很小心，被他綁在前胸上的女嬰兒倒是睡的十分香甜。
我和蘇婉抬頭一看，果然見到半天空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飄來了幾朵烏黑的雲彩，阻擋了陽光。這種情況下，粽子會提前開始大規模的獵殺行動，十分的危險。
胖子不敢耽擱，急忙啟動汽車，一路狂飄著回到了駐地。我們把所有的門都鎖上了，然後都癱坐在椅子上，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都隱約的感到后怕。
胖子喘了幾口粗氣，問道：「那個大粽子骷髏兵是怎麼回事？」
他問我的問題，我也正想問他。所以我很自然的就把目光挪到了蘇婉的臉上。警花同志也是一臉的茫然，她搖了搖頭，說道：「我也說不清楚，不過顯然那個大粽子對我們沒有惡意。」
我同意蘇婉的意見，說道：「他不但沒有惡意，還救了我們好幾次……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他怎麼還能活動？你們也看到了，他從樓上跳下去之後，身上幾乎一塊肉也沒有了，就那麼一副空空的骨頭架子，仍舊跑的那麼歡實……這……這也太說不過去了！他還是個生命體么？太沒有道理了。」
「不符合邏輯的事情多著呢！」蘇婉嘆了口氣，說道：「你們注意沒有？那個大粽子是有思維的，他在牆上寫的那些字，很清楚的表達了他的意思。」
胖子擺了擺手，說道：「你們說的我都知道，我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那個大粽子骷髏兵，從四樓跳了下去，怎麼會安然無恙？那可是四樓，從二樓失足掉下去，都能把人摔死。」
我沒好氣的說道：「你說的那是人，你看大粽子的樣子，還是人么？我們現在不能用人的標準來衡量粽子了。」
蘇婉站了起來，在空地上走了兩圈，說道：「夥計們，我們現在不要鑽牛角尖，暫時想不明白的事情先放放，先把目前的局面理清楚。我們先不要管大粽子為什麼會有思想，還摔不死，我們現在要注意的是，他的確有思想，也的確摔不死，至於為什麼，既然想不明白，就先不要去想了。」
蘇婉的想法很務實，我也使勁兒的晃了晃頭，把那些困擾我的問題甩掉，然後說道：「不錯，那些問題就算我們想明白了，也沒什麼太大的幫助，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怎麼應付眼前的局面。那個大粽子骷髏兵最後留給我們的信息，很明顯，依照我的理解，他是說那棟樓上已經沒有活人了，樓下不用他說，我們也知道沒有活人了，因為我們已經仔細的檢查過了。而大粽子後來在牆壁上寫的那三組數字，顯然是在告訴我們，對面的那棟住宅樓里，那三戶人家裡面有可能還有活人。」
胖子一聽就跳了起來，說道：「我草，你既然已經想明白了大粽子骷髏兵的意思，怎麼到現在了才說？」
我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多少有點訝異的問道：「難道你沒想到？」
胖子難得的臉紅了，看樣子他的確沒有想到。
蘇婉擺了擺手，說道：「大粽子的意思我也看懂了，不過那個時候烏雲已經撲上來了，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再去營救那些人了，只能等到明天太陽出來的時候再動手。」
胖子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哦」了一聲，突然嗅了嗅鼻子，厭惡的看了我一眼，說道：「老花你太不講究了，放屁也不提前說一聲，還搞突然襲擊。」
胖子這麼一說，我也聞到了一股臭味兒，趕忙聲明道：「別胡說，不是我！你不要自己放屁看別人，就是你放的。」
胖子趕忙搖頭，說道：「真的不是我，就憑我楊蛤蟆這體格，怎麼能放這種沒滋沒味兒的啞巴屁？」說道這裡，胖子抬頭看向蘇婉，支支吾吾的說道：「婉姐，難道是你……」
蘇婉白了他一眼，說道：「不是我。」不過顯然蘇婉也聞到了那股臭味兒，她情不自禁的皺起了鼻子。
「哎呀！」胖子輕呼一聲，把我和蘇婉都嚇了一跳，就看胖子手忙腳亂的把身上捆綁著的嬰兒的布條打開，把嬰兒放到桌子上，打開小被子一看，立刻就皺起了眉頭，同時空氣中的臭味兒也一下子明顯了起來。
胖子愁眉苦臉的說道：「她拉屎了……」
我和蘇婉都手忙腳亂的湊了過去，圍著小嬰兒手舞足蹈，不知道該怎麼做。胖子看了我們一眼，伸手把我們推開，說道：「行了，還是我來吧，看你們慌成那樣，跟自己拉了一褲子屎是的。」胖子到底是胖子，頗有幾分穩重的天賦，他扭著肥屁股進了裡面的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塊大大的廁紙。
給小嬰兒清理乾淨了大便之後，胖子又動手給她包了起來，手法雖然毛躁，不過大體上還算是合格。
蘇婉及笑道：「真沒看出來，胖子還有這兩下子。」
胖子不無得意的笑道：「我老家在農村，那裡的計劃生育不是那麼嚴格，一般家庭都可以生兩個孩子，不過兩個孩子要有七歲的年齡差。我妹妹兩歲之後，我媽媽就開始下地幹活了，我妹妹差不多就是我帶大的……」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幾乎完全聽不到，我猜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勾起了傷心事。
我想勸胖子兩句，可是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我自己的家人還不是一樣！
胖子默不作聲的從他的床頭上撿起一疊嶄新的百元鈔票，遞給了我。我愕然問道：「你給我錢幹什麼？再說那也不是你的錢，那是銀行的錢，我們在這裡住住也就算了，再拿人家的錢，那可就真的成了搶劫犯了。」
胖子就笑道：「你胡扯什麼呢！這是給你擦屁股用的。」
「啊？」我楞了，說：「你開什麼玩笑？這東西硬邦邦的，拿它擦屁股還不直接擦成痔瘡啊！再說這是國家法定貨幣，侮辱法定貨幣就是侮辱國家，會被判刑的。」
胖子又露出了那種看白痴的眼神，說道：「你傻了？現在還說那些沒用的幹什麼啊？老實告訴你，衛生間裡面就半卷衛生紙……」胖子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回頭看了小嬰兒一眼，那意思很明顯，他打算把那半卷衛生紙留給小嬰兒。
蘇婉默不作聲的走到胖子的「行軍床」旁邊，俯下頭來親吻了一下小嬰兒的臉蛋兒，然後拿起一疊鈔票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裡，然後若無其事的坐回了自己的行軍床。
胖子尷尬的說道：「婉姐……你那不是還有報紙呢么……鈔票太硬了，不好用……」他還沒有說完呢，蘇婉已經動手把「床」上僅有的幾張舊報紙捲成一卷，，放在了胖子的床頭，淡淡的笑道：「還是給小嬰兒留著用吧。」
我們三個人都是好半天也不說話，那個小嬰兒太小了，把她帶在身邊，對我們來說，一點幫助也沒有，相反倒是一個很大的累贅。可是，我們沒有一個人想過要拋棄她，相反，每個人看到嬰兒的小臉的時候，都露出了莫明的微笑。
常聽人說孩子是祖國的未來，而我們面前這個小小的嬰兒，很有可能就是整個人類的未來！
蘇婉乾咳了一下，說道：「咱們給她起個名字吧。」
胖子大手一揮，毅然道：「就叫胡漢三吧！」
我和蘇婉都愣住了，蘇婉不滿的說道：「你取的什麼破名字？胡漢三是個大壞蛋你不知道么？再說這是個女孩兒，哪有女孩兒叫胡漢三的？」
胖子繼續堅持自己的觀點，說道：「我不管，我從小就聽人們老說：『鄉親們，我胡漢三又回來了！』說明胡漢三的命硬，輕易死不了。」
我想了一下，說道：「就叫她做小魚兒吧，她和我們一樣，在這場驚天浩劫里，都是漏網之魚，只不過她太小，是條漏網的小魚兒。」
蘇婉讚賞的看了我一眼，笑道：「到底是寫書的，取名字也有那麼多的講究……呵呵，小魚兒，這個名字不錯，我喜歡，就叫小魚兒吧！」
「行，就這麼辦！」胖子拍板：「小名叫小魚兒，大名就叫胡漢三！」他話剛說完，小嬰兒就大聲的哭了起來。
胖子趕緊把小嬰兒抱了起來，央求道：「小祖宗，你可別哭了，一會兒把粽子大軍引來的話，咱們都活不了了。」也不知道是胖子抱的姿勢不對，還是年久荒廢，已經對業務不怎麼熟練，小嬰兒的哭聲反而更大了。
我趕緊從胖子的手裡把小嬰兒接了過來，一邊搖晃一邊哄道：「小魚兒乖乖，小魚兒乖乖……」小魚兒不理會我的哄勸，繼續放聲大哭。我忽然心頭一動，把手指點在了小嬰兒的嘴邊，她立刻準確的捕捉到了目標，一口含住了我的手指頭，使勁兒的吸允起來。我抬頭看了胖子一眼，說道：「我估計她是餓了，咱們該給她餵奶了。」
胖子做無辜狀，攤開雙手說道：「你看我幹什麼？我又沒有奶水……」
我和胖子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挪到了蘇婉的胸前。警花同志的三圍極好，一對兒大胸脯傲然挺立，看外形起碼也是C罩杯的。
蘇婉下意識的用雙手護住了自己的****，低聲罵了一句：「下流！」然後就抬高音調說道：「你們別看我，我也沒有。」
胖子不信，「你不是結婚了么？」
蘇婉被他問的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結婚了？」
我指著她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說道：「你左手的無名指上不是帶著結婚鑽戒么？」
蘇婉瞪了我們兩個一眼，舉起左手說道：「你們看清楚了再說話，這只是個不鏽鋼的戒子，裝飾品。」
我轉過頭去看胖子，問道：「咱們這裡有奶粉么？」
胖子苦著臉說道：「大哥，這裡是銀行，又不是超市，連擦屁股紙都沒有，哪來的奶粉……啊，我想到了。」胖子開心的叫了一聲，低頭就在他床頭的大兜子里翻了起來。
我不知道他要找什麼，見他好半天也沒找到，忍不住催促道：「你快點吧，我的手指頭都要被小魚兒吸破了。」
胖子「哈哈」一聲，手裡拿著個東西站了起來，笑道：「總算找到了。」我仔細一看，鼻子差點氣歪了，那傢伙手裡居然拿著一個罐裝啤酒。我早就知道這個傢伙靠不住，沒想到他居然這樣的不靠譜。
蘇婉怒道：「死胖子，你要幹什麼？難道你要給小魚兒喝啤酒么？」看來警花同志是真的生氣了，居然直接叫起了胖子的外號。
胖子一臉無辜的站在那裡，哭喪著臉說道：「要不你們說怎麼辦好？」他扭頭把大兜子里的東西都倒在了床上，說道：「當時拿東西的時候，只想著拿一些頂餓的東西，所以全是肉罐頭。胡漢三現在這樣小，肝臟脾臟胰腺功能都極其的不健全，這個時候給她喂肉湯喝，根本就是扯雞B蛋。」他掂了掂手裡的啤酒，說道：「啤酒雖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好歹也號稱是『液體麵包』……明天咱們再出去的時候，想辦法找點奶粉或者袋裝奶回來，不過那是明天的事情了，現在就只能用啤酒對付一下——你們誰有更好的主意？」
看到我和蘇婉都不說話，胖子才默不作聲的把易拉罐打開，找了一個空礦泉水瓶子，把啤酒一點點的倒進了礦泉水瓶子里，然後扣好蓋子使勁搖晃，過了一會兒，打開蓋子把啤酒中排出的氣體放掉，再扣上蓋子，再搖……
顯然胖子心裡也知道喂嬰兒喝啤酒是件很危險的事情，一旦嗆到了嬰兒，後果會很嚴重，所以他儘可能的把啤酒中壓縮進去的氣體排光。
小魚兒打著酒嗝睡著了，我們三個也都緊張的不得了，再不放鬆一下，精神都會崩潰的，於是都沉默了。蘇婉坐在她的床頭不說話，胖子拉過來兩把轉椅，推給我一把，自己坐了一把。
那轉椅是有背靠的那種，坐起來很舒服，我這幾年來都宅在家裡碼字寫書，基本不動用什麼體力，幾番折騰下來，身子乏的不行，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睡的質量也不好，全是噩夢。不是夢見有老虎玩命的追我，就是夢見自己被一條巨大的蟒蛇死死的纏住，最後夢見一個渾身是血的粽子抓著我的肩膀使勁兒搖晃。
緊接著我就覺得有人在現實中搖晃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