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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風水之分寸(下)

  陳楓伸手一指,「你看,這隻烏龜頭伸向江水之處,前面油燈呈北斗七星狀,此為七星指路。玄武雖然五行屬水,卻是這條山脈的龍形,江水自前橫穿而過,玄武得喜神滋潤,本是福旺寶地,但上有九龍九鳳十八盤的龍燈燈靈幻形,消耗玄武之靈,下有七星指路,卻將它引入江中,玄武入水,必將順流遁走,無論何地,龍氣消散,必為荒地,山蹦地裂,也是常事,比如地震,其實就是龍氣震蕩。」


  衛飛仔細看了一下,果然烏龜像前的油燈看似很不規則,但它頭伸出直對的那條線上,萬年燈卻是正好北斗七星的排列。


  點了點頭,衛飛忽然心頭一跳,不由自主的順著陳楓,說出了一段似是而非的話來,「你看這隻烏龜頭伸向前方江水,玄武五行屬水,江水自前橫穿而過,為玄武所喜,龍氣只會越來越旺,玄武前布有七星指路,即使年月久遠,有七星指引,玄武也可以從江水中吸取水氣而保身。」


  「你說什麼?」陳楓一楞。


  衛飛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我說了什麼?」


  陳楓若有所思,知道他又在通靈。神通運用無非是種玄之又玄的狀態感覺,不管念力靈力法力都是種特殊的心理感受,所謂修鍊就是使自己可以隨時進入到這樣的境界中來,修行之人在某一時某一刻都有一些很微妙的感覺,但這樣的感覺只轉瞬即逝,佛家有守空之說,就是這個意思。


  蜷著背咳了一聲,老頭怪異的又笑了起來,「千機術,術數之宗。可是你們都已無法阻止我了,60年一個甲子,我就在等著這一天。」臉上擠出同樣怪異的表情,抬頭看向天上,大雨依然,就在這說話間,玄武形體似乎又低了一些。


  文子俊沉默不語,老頭忍不住狂笑起來,「不錯,這就是玄武遁。啊,是了,我出山之時,師父好象說過千機術的靈遁,還說是什麼不傳之秘,可是他老人家絕想不到,我20歲那年,便已悟到千機靈遁。」收起笑聲,他看了一眼行游,「你是什麼人,竟然也知道夢魘?」不等行游回答,又說:「此刻玄武即將遁入江中,千機術就算號稱千機,我也不信你真可以千機萬變盡在一術之中……」忽然嘆了口氣,「風水格局千變萬化,等你找到我所布之局,龍氣瀉遁,山水也已不存,你們還是走吧!」


  文子俊高大的身影在風雨中屹立不動,「山塌江蹦,你也無處可去,究竟是何冤讎竟使你捨棄半生修行?甚至連命都不要了?」


  怔了怔,老頭看看天上玄武逐漸變的模糊起來,臉上顯出茫然之色,「玄武將遁,那已經不重要了,是嗎?」


  見這老頭根本就不理會他和天松子的存在,行游心裡一股無名火起,上前一步,掐決揮手,「哄」一聲雷響,行游的身影在閃電中飄起,電光射在他身上,好象射在鏡子上一樣,又反彈回去,雷鳴里,越來越小的玄武像又重新聚現。


  「什麼?」老頭不能置信的看著行游,「難道你竟然已煉成道家的元嬰?」


  行游一揮道袍,飄飄似仙,還沒來得及說話,天空中的玄武像一閃再次慢慢的縮小回去。與此同時,山下的江水滾滾,急流洶湧,真正是像條翻騰的巨龍般。文子俊濃黑的眉毛也擰在了一起。


  力量反震,行游踉蹌一步,剛才他以天人合一,接引閃電,借勢想聚龍氣,但果然如老頭所言,所發之力空無著落,反到是被震蕩了一下。


  似乎是眼看玄武遁已成定局,老頭一下鬆懈起來,「這局耗了我60年的心血,為此雖然悟到了夢魘等奇術,可60年的光陰……」


  聽到他的口氣中有著落寞,文子俊說,「靈遁布局是需累年,此時龍氣將遁未走,還是有法可召,畢竟山形才是它本體。」


  老頭臉上肌肉一抖,似是笑了一下,「這是個陰陽雙龍局,並非單純的玄武遁,況且在催啟局勢發動時,我還用了五輪六道。」


  「五輪六道!」文子俊動容。「連這你都能悟的,究竟你是何門派?」


  「門派?我不知道,師父從來就沒提起過。」老頭思索著,「我只知道師父姓謝。」


  「靈寶!」文子俊脫口而出,這一門創自宋代名師謝和卿。他是風水界少有的天才,理形兩術均有獨到的見地,給後人留下了《神寶》、《天寶》兩經,提出了作穴落葬之道,應以明理推敲,而不該死守羅盤定位以及先例為主,算是首個倡導了哲學辨證,時至今日,仍然是風水數術界的奠基人之一。


  老頭機械的說:「我自幼拜師23載,師父常言,天下數術雖盡稱千機,但尋龍點穴仍首在因果。」


  雷聲密布而沉悶,另一邊上行游暗嘆天威難敵,聽得老頭如此一說,「因果?布下這樣禍及眾生的局,你也配說因果!」


  老頭厲聲說道:「正是因為因果,60年前師父忽然驅我下山,我視師為父,出山後才知道,亂世當道,戰火連天,人人危而難居,生存下來只為口食,哼,什麼因果?我由此立誓,凡對我不住者,我必加倍還之,即使常家在此地百年大戶,我仍不惜布靈遁施夢魘,因果,我倒要看看這裡的前因後果。」


  行游也哼了聲,「什麼五輪六道,凡事自有定數,恐怕你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裡還有旗門傳人在吧?」


  「奇門?」老頭怔了怔,無所謂的說:「奇門遁甲三部都在千機中,管他呢,奇門的任何宗派都已無法可施。」


  「旗門你都不知道?」行游大奇。


  「竟然還是個五輪六道。」陳楓吸了一口氣。


  衛飛放棄了數清地上到底有多少盞燈的想法,「什麼五輪六道?」


  「簡單說五輪六道就是個局中有局的局,前後連布,其中之妙在於神通五決,首先借勢而布局,隨後催局再生勢,這個局少說也應該有了幾十年。」


  「布一個局要幾十年?」衛飛心裡剛剛對風水布局設陣生起的興趣又消了點。


  「五輪六道是種布局的手法,可大可小。」陳楓說,「有的五輪六道局甚至都可綿延影響千年。其中環環相扣,步步緊連,早已形成因果業力,所以時間越久的五輪六道局就越難化解。」


  衛飛激靈了一下,「你是說……」


  陳楓點點頭,「是的,這就是借、催、掌、控、分神通五決的可懼之處。」


  「分?」衛飛又燃起希望,「分寸,胖子你也說過神通五決你不太了解的,是不是這個分寸里有什麼奧秘?」


  陳楓嘆口氣,「問題是,一直以來,我雖然知道神通五決的口訣,可卻沒有施用之力,更不知道分寸的意義是什麼。」他忽然緊緊的盯著衛飛,「你呢,你認為什麼是分寸?」


  「我?」衛飛被陳楓眼中發出的精光一逼,不覺後退一步,踏翻了一盞油燈。


  「小心!」陳楓叫了一聲,就在這聲中,地室里似是盪過一陣旋風,地上點點密布的油燈呼呼的閃了閃,然後全部熄滅,中央五行土位的烏龜身上爆出青光,隨之散裂開來,本是地室的地方有現出一道洞口。


  「原來,這就是分寸!」陳楓心頭也掠過一道靈悟,「分寸就是分寸,別無他意。」


  滿地的油燈瞬間全熄,地室內漆黑一片,惟有剛剛顯出的洞口理泄出几絲微光。


  「好歹我也是旗門傳人,慧根應該沒那麼差吧!」陳楓掩飾不住的自得,「奈何橋黃泉路還有夢魘,很顯然布局之人於風水奇門之道深有體研,再加上五輪六道,我幾乎以為無法可破,可是五輪六道本是通玄的神通五決,我就說以風水數術入道,竟也能全悟五決?果然他在這裡留下了一個大大的破綻。


  不錯,無論五決還是五輪六道,都是局中局再有局,但在這個玄武遁里,他並沒有真正知曉神通五決的第五決。此地油燈不下千盞,本應對應星像或者排列奇門九星八門,只是五輪六道局中有局,借局催勢使局面環環相扣,從而開始形成因果業力,也構成了只有布局本人才分辨的五輪六道玄武遁,可他過於追求局中有局,竟然在此絕境上多布了一局,不要忘記了,還有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墓葬群局呢,嘿嘿,所謂神通第五決,即是掌控了全局后,還要把握分寸,多則為過,少則為缺,因果之間,無人可脫。「


  衛飛伸頭看向烏龜破裂后現出的洞口,常家的地室是以山勢而建,這道洞口就順勢而下,兩邊的壁上每間隔數米便有盞油燈,隱約顯出凹凸不平,似乎應該是條天然的石洞。「你是說如果以現在的布局幾乎就是天衣無縫的,反而是這個洞卻是畫蛇添足,過了度數?」


  陳楓一笑,「千盞油燈,錯綜複雜,除了他自己誰也無法辯識,可現在只要順著這條通道追下去,最後的穴口必然就在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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