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發生的異變,行游天松子文子俊都有感應。空中雲層聚化而成的烏龜幾乎將那邊天空完全遮住,似要隨時壓下,景象詭異萬分,三個人被震的大腦一片空白。天地之威,人只有在此時才能感受到渺小,即使行游金丹已成、號稱悟道千機萬變的文子俊。天松子更是盤膝而坐,手捏法決,才能抵抗這樣恐懼的感覺。
新開鋪巷由高至底,飛奔而來的陳楓衛飛順流直下。將近常家老院時,衛飛收勢不住,在上滾了一滾。無暇顧及他,陳楓一腳踹開大門,「他媽的,沒想到最後還是要回到這裡來。」
衛飛已經由剛才的失魂落魄中恢復。通靈過後,靈性會自動調節他的諸般心理反映,更主要的是他本身的性格使然。小時候他和陳楓在一個院子里長大,陳楓一家搬走後不久,他父母先後去世,高中大學衛飛基本過的都很平淡。從小他就喜歡古典的民族音樂,收藏的磁帶CD無一例外的全是二胡古箏琵琶之類的,也許就是因為如此,衛飛的心性其實很是自然隨性,對於世事大多呈種無所謂的態度。
一個人獨處,也沒有什麼壓力,陳楓回來的時候,他剛好辭去工作,無所事事的樣子,看看書聽聽音樂。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對於未來他從來沒去想過,似乎冥冥中他就在等著陳楓的再歸,所以發生了那麼多不可思議的事,他覺得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當然,他和陳楓根本就不知道,這些背後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上次由九龍九鳳十八盤墓穴中逃離出來的時候,當時沒有心情細看,他們只是粗略的記得,常家的老院秉承著傳統大戶人家的建築風格,天井后是客廳,穿過客廳便是花園,假山走廊以後才是主院,主院后又是後花園,最後才是仆佣所居以及廚房所在,共計四層院落。
再次站在那應該是主院的兩層小樓前,陳楓小心的打量著,這才發現其設計之精巧,站在院子里,似乎驚天動地的雷聲都弱了不少。
陳楓讚歎一聲,「這人最後將穴設在這裡,布局之人是個天才也是個瘋子。」
風水格局無論如何多變,都是龍穴砂水為主,但在落實到具體的陰宅陽宅布局上,卻有著嚴格的劃分。陽宅有陽宅的標準,陰宅有陰宅的要求,絕不可混為一談。在同樣符合龍穴砂水的局勢下,陰宅如果當作陽宅來建,那麼一塊足以福蔭後輩子孫的寶地,就會變成命案不斷的凶煞之地,反過來也是如此,陽宅局上立了陰宅,本該護佑宅下代的龍氣也會倒戈。
所以陰宅陽宅在結穴上各有不同的尺寸,但常家這個院子的布局卻是將用以庇護後代的陰宅穴口設在陽宅之中,這樣的布局除了高明更多的還是瘋狂。
推門進去,裡面的擺設還是和他們從十八盤墓穴中出來時一樣。正對是張八仙桌,兩把背靠太師椅擺在兩側,右邊是道木質量屏風,上面的木雕花紋還依稀可見。只是西面的牆上開了個不方不圓似窗非窗的洞,雨絲飄進,浸的周邊牆皮翻起,地上堆了幾塊碎磚,顯見是剛開不久。
陳楓搖搖頭,「他還真夠狠的啊!」
衛飛不懂,「什麼意思?」
陳楓說道:「夢魘與奈何橋黃泉路已經將常立整的半死不活了,這是宅主所居,西牆開窗,是為西遊無阻,駕鶴在即,看來常大富也熬不了多久。」
轉過屏風,便是那張大床,床板裂開處,洞口猶在,兩個人對望一眼,同時苦笑出聲,沒想到最終還是要回到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墓葬群中來。可以肯定,九龍九鳳十八盤剩下的那最後一盞龍燈,便會在這一個墓穴之中了。
「胖子,你可要先想好招了。」衛飛擔心等下如何應付那十八盤中龍燈里的靈體,「別再弄的咱們還是象上次那樣,差點出不來。」
陳楓搖了搖頭,「不用了,九龍九鳳十八盤借的便是這後山的玄武垂頭局,此刻玄武都即將遁去,哪裡還有足夠的靈氣,來使九龍燈的燈靈幻化成形。那間墓穴之中,是一定會還有盞龍燈的,但也最多只能是盞燈形了。」
後山頂上,行游最先清醒過來,「竟然天現玄武,這是為何?」
文子俊剛才在剎那間感應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但在大雨中又什麼都看不見。千機術是以煉心為主,一般說來,修心即修性,是將神通前列,但千機術的修法卻是重術法而輕神通,雖然千機術下局勢之力並不弱於念力法力之威,但卻不算是正規的道術。所以文子俊在有些方面反而不如打坐時觀想《金瓶梅》的陳楓,陳楓雖然也是半瓶子醋,但至少有點酸味。
勉力收回心神,文子俊前後左右仔細的看過,千機術的諸般口訣閃電般的掠過腦海,忽然臉色一變,「是玄武遁!」
「玄武遁?」行游隱約有悟。玄武應該就是這條山脈的龍形,遁則為玄武龍氣將散而瀉。
「不錯!」文子俊沉聲說道:「這種局又叫做靈遁,四靈玄武、朱雀、青龍、白虎,我隱約記得千機術中似有記載,靈遁局是種牽引龍氣驚遁的局勢,但這個玄武遁里卻好象包含了傳聞里神通五決的方法,千機門專修千機,佛法神通,非我所長。」
「神通五決!」行游心中閃過陳楓衛飛的影子,不由得鬆了口氣,這麼大的動靜,想必旗門傳人無論如何都不會置身事外吧,但是眼看著一道雷聲中,山頂又有一處碎石裂開,又焦急起來,「怎麼阻住它?」
文子俊剛要說話,忽然一聲怪笑響了起來,「哈哈,阻不住了,千機門又當如何,這局布了六十年之久,滿天神佛無能攔我。」
笑聲中,陳楓衛飛剛進新開鋪巷在常家老宅見到的那個老頭現身出來。
進入暗道,拾階而下,十幾步后,便來到了那條往下斜伸而去的通道前,再往前則是九龍九鳳十八盤的其他墓穴,順著斜下,通道里與前面所見一樣,但卻足有百多米之長,直到兩邊的壁上都有青苔出現時,龍鳳十八盤墓穴的陵門才出現在陳楓衛飛兩人的面前。
陵門仍然也還是黑圈白圈縱橫交錯連接而成的《河圖》的圖形。此時衛飛已經知道如何看懂《河圖》中,圓形之中的陰陽奇偶之數,以及其中的五行化合的干支方位。他伸手摸了摸揣在懷裡的那盞龍燈椒圖的燈身,九龍燈中,他和陳楓楊冰先後遇到的是狻猊、薄牢、椒圖以及趴蝮四盞。剩下的還有螭吻、贔屓、飸餮、睚眥與狴犴五盞。
按照九龍九鳳十八盤墓穴的結構,杜言和那位通陰官夏師父,所遇到的最少也得是四盞,雙方在墓穴中相遇的時候,誰也沒有說起過自己遇到是哪幾盞,因此便無法判斷這最後一盞龍燈,是九龍子的哪一個,也就沒有辦法在《河圖》上定位,打開陵門了。
他正在琢磨著呢,卻見陳楓直接上前,踩著八八六十四卦之中隸屬於坎宮的水澤節卦,以及地水師卦的方位,站在陵門前,將《河圖》最下放白一與黑六推移到了一起,陵門在「軋軋」的聲中打了開來。
衛飛禁不住靠了一聲,「我靠,胖子,你是怎麼知道剩下的這一盞龍燈是什麼的……」
陳楓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玄武垂頭局,玄武遁,玄武是什麼?」
衛飛恍然大悟,「媽的,沒想到老子一世英雄,竟然栽在了只烏龜身上。」這個局既然是為玄武遁,那麼剩下的一盞龍燈必定便是贔屓,因此只要將《河圖》中北方位的一六合化水即可。
贔屓又名龜跌、霸下,形狀便是只烏龜,但它長有牙齒。風水之中是只靈獸,各地用來鎮宅的背上馱著石碑的,就是這位仁兄了。傳說贔屓力大無窮,能背負山嶽,於是撞塌了不少的大山,大禹治水的時候,將它收服,背山馱峰的出了汗馬功勞,然後贔屓便經常馱著大禹賜給他,上面刻其功績的石碑到處遊玩,贔屓是龍的兒子,又是吉祥鎮邪的靈獸,所以陰宅風水之中,是經常看見它的。
陵門打開,進入其中,陳楓和衛飛不禁都呆住了。只見這一個龍鳳十八盤的墓穴,竟是個寬大無比的洞穴,地上密密麻麻的擺滿了數不清的萬年燈,一眼看去宛如點點星空,只在正中央有隻立起的烏龜雕像,大約磨盤,栩栩如生,閃閃的光亮里,看不出是何材料製成。
「果然是玄武遁。」陳楓嘿了一聲。
「這個玄武遁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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