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離校
蘇青的聲音大了許多，以至於走道上的幾個人都詫異的回過頭來。蘇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然而蘇怡說的這些話讓她很生氣，所以也沒像平時那樣去哄，而是放輕聲音道：「小怡，你要明白，不管她是不是只認孫子，都是我們的奶奶。如果沒有她，就不會有爸爸，更不會有我們。我知道從小奶奶就關心我多於你，但是你不要忘了，就算給我的東西比你多，她給的也都是兩份！從沒有把你落下！」
蘇怡哽咽不語，蘇青繼續道：「你可以不滿，但是她已經老了，難道你還要去責怪？奶奶只是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所以一時間無法接受，畢竟…二十年來看著我長大，現在卻突然失去了，小怡，你要理解她！」
「奶奶現在是什麼情況你應該知道，她已經不行了，我們更沒有理由在這種時候去埋怨什麼！」
蘇怡抹去了淚水，心感愧疚的拉住了蘇青的手腕，「姐，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的！」
「不怪你！」蘇青攬過妹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口中道：「奶奶現在不想看到我，但是你應該進去陪在她身邊，越是這種時候，你越是要讓她明白，即便不是孫子，也一樣是她的孩子！」
「我知道了！」
蘇怡取出紙巾擦乾了臉上的濕痕，回頭看了蘇青一眼，推門進到了病房內，不多時，病房門再度打開，姑姑蘇燕走了出來，坐到蘇青身旁，「怎麼不早點告訴姑姑？難道你認為我會因為這樣就不認你了？」
蘇青繃緊的神經放鬆下來，「姑姑，我不打算瞞著你，只是想晚點再跟你說！」
「讓姑姑瞧瞧！」蘇燕雙手托住蘇青的雙頰，看了一會兒，道：「奇了，要不是親眼看到，還真是不敢相信，竟然會有這麼神奇的事情！」
「……」
「別怪你奶奶，上了年紀的人，有些思想是不會輕易改變的！」蘇燕轉口道。
蘇青點了點頭，「我當然不會怪奶奶，她那麼疼我！」
「恩，這點你比小怡懂事！」蘇燕道。
蘇青聞言道：「姑姑，你別這麼說，小怡也懂這些道理，就是心裡不舒服，畢竟奶奶偏袒我太多了！」
兩人在外面聊了一會兒，病房門再度從裡面打開，蘇永慶對蘇青道：「進來吧，跟你奶奶說說話！」
「恩！」
蘇青起身進了病房，老人依然是閉著眼睛，但是氣息明顯要比剛來時平穩許多，蘇青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喊了一聲：「奶奶！」
為了防止老人再度情緒失控，蘇永慶夫妻兩自是寸步不離，而蘇青和蘇怡則各坐一邊說著話，老人到底不是心腸硬的人，蘇青有多孝順歷歷在目，自然不會因為這樣就忘記，沒過多久，老人便不再閉著眼睛，雖然說話已經困難，但目光卻變得柔和了一些。
彷彿是知道自己已經不行了，老人要求回到鄉下，不願意在這醫院裡閉上眼睛，蘇永慶和張惠芬雖然明白這種情況下再去鄉下非常不妥，但是也不願違背老人的意思，在和醫院的人協商過後，由一輛救護車送老人回鄉下。
蘇青和蘇怡自是要請假，在老人回到鄉下后，就同蘇永慶夫婦一道守在老人身邊，姑姑蘇燕也暫時放下了工作，丈夫黃粱生和在外讀研的兒子黃元慶也來到鄉下，一時間親朋好友都來了，就為在老人最後的時光里陪伴在她身邊。
在回到鄉下的第四天，老人永遠的閉上了眼睛，在呼吸停止的一瞬間，亦是凌晨兩點鐘，蘇青的淚水奪眶而出，蘇怡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一家子沉浸在悲傷的氣氛中。
鄉里鄉親不知道蘇青是誰，但是老人去世后，鄉下也不會常來了，所以也不需要去解釋。只有幾個親戚知道了蘇青的事情，因此披麻戴孝的時候，蘇青也徹底的替代了蘇陽！
鄉下的老人都有自己的墳墓，蘇青的奶奶自然也不例外，她的墳墓就在老伴邊上，當初的新土已掩蓋在雜草下，出殯當天，蘇永慶和蘇青的姑父便將墳地周圍清理乾淨，上邊也添了新土，為兒為女者最是心傷，在骨灰盒埋入棺木中后，良久無言，直至棺木掩蓋，一干鄉親拜祭，一行人才從山上下去。
按說在親人剛過世的時候要留在家中，但張惠芬和蘇永慶都不是閑人，蘇燕也是抽空才能來一趟，所以一眾人在逗留了一天後，便紛紛啟程回Z市，這一番離開，不逢清明祭親，是不會再回來了。蘇青坐在車上，望著那不斷倒退的山林，心中悵然若失，終於不需要對家中親人有所隱瞞，但這也讓她失去了最疼她的奶奶！
再度返校，已經得知這個消息的瀟瀟請假來學校宿舍找蘇青，好在蘇青不是一個脆弱的人，即便心中感傷，在面對瀟瀟的時候，仍然讓自己保持微笑，悲不傳於人，這是蘇青一直堅持的，也是從小張惠芬就教導她的。
校園生活寡然無味，進入大學的無非是幾個目的，混日子，談戀愛，或者是專註學業，在這工大，前兩者絕對是最多的，而蘇青三者都不是，所以在學校也找不到樂趣，在確定自己基本已經適應如今這個新身份后，蘇青跟父親蘇永慶說起了想要離開學校的念頭，原以為蘇永慶不會同意，不想他在思索了一陣后，就答應了下來，不過當蘇青把這件事情跟妹妹說起時，蘇怡卻是一把抱住姐姐，堅決的表示不希望蘇青那麼快就離開學校。
幾個月來，蘇怡已經習慣了有蘇青在，而哥哥的身影已經被姐姐所替代，如果蘇青現在離開學校，那她又成了一個人，蘇怡自然是不希望的，不過她也明白，蘇青的心思根本不在學校，她也不會在學校裡面待多長時間。現在身為一個女人要如何生活，蘇青也基本上明白了，除了感情的事情，蘇怡根本沒什麼可教的，這也更沒了理由讓蘇青繼續留下來。
「姐，你離開學校，是打算直接去工作了嗎？」蘇怡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道。
蘇青點了點頭，「總不能遊手好閒呆在家裡面吧，工作肯定是要做的，只不過以前想做的工作現在不合適了，可能需要選一些適合女性的工作了！」
「那去工作了，還住在家裡么？」蘇怡問道。
「當然了，像我這樣的特殊情況，在外邊也不合適，在這爸媽也肯定不放心，所以基本還是會住在家裡！」蘇青頓了頓，道：「不過也有可能會去租房，我跟瀟瀟說起過，兩個人在一塊兒的話不用太擔心，而且合租也不需要太多錢！」
蘇怡撇嘴道：「說到底還是因為瀟瀟姐，真不知道爸怎麼會同意的，我原以為至少要在學校里待一年的！」
「小怡，我最初也沒想過這麼快就出來，但是在那個班裡，我真的找不到共同語言，待在這樣的環境下，只會讓我更加迷茫，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迷茫！」蘇青道。
「好啦好啦，反正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留下來的，那就走好啦！」蘇怡轉過頭去，撅著小嘴生悶氣。
蘇青莞爾，按著蘇怡的肩膀將她轉了過來，口中道：「不就是不繼續待在學校嗎？又不是見不到了，以前我在學校的時候你才上高中，不也是沒在一塊兒的！」
「那不一樣……」
看蘇怡想著說辭又說不出來的模樣，蘇青心中暖洋洋的，口中道：「能打電話發信息，網上能聊，周末也會回家，我又不會跑了！」
「可是…我就是喜歡有姐姐在！」蘇怡道。
蘇青微微一愣，捏了捏蘇怡的小臉蛋，「都這麼大的人了，說這些話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等這學期結束了再走吧？反正也只剩兩個月了，放假的時候再找工作不好嗎？」蘇怡道。
蘇青無奈，其實她何嘗不知道，因為張惠芬和蘇永慶工作太忙，加之奶奶在世的時候對她的關心又不如自己，所以蘇怡自小就格外依賴自己，原本因為長大了，男女有別，蘇怡也不好意思一直黏著自己，但現在不需要有這個顧慮，自然對自己就更加依賴了。
然而正是因為這個，蘇青才更加堅定要離開學校，如果蘇怡一直那麼依賴自己，對她是沒有好處的，畢竟過了生日後她就是二十歲的人了，許多女孩子在個年歲都已經獨立在外，若是蘇怡不能養成依靠自我的習慣，對她是非常不利的！
「不行，我都已經說好了，陳老師那邊也已經批了！」蘇青道。
蘇怡也不抱太大希望，聞言撇了撇嘴，有些失落道：「那好吧！」
如何把蘇怡哄開心，這點對蘇青來說根本不算難事，在離開公園的時候，蘇怡就像沒事人一樣笑容回到臉上。蘇青放下心來，剩下要考慮的就是自己出去之後要找什麼樣的工作，這個問題可以讓張惠芬和蘇永慶出出主意。
一周后，蘇永慶開車來學校，將蘇青的東西都帶了回去，班裡的學生直到這時才知道蘇青要離開了，女生倒沒什麼，那些男生卻是有些不舍，尤其是李建喬，雖然對追求蘇青已經不抱希望，但這不代表他就不喜歡了，在看到蘇青提著包走出教室后，想都沒想就從教室跑了出去。
「蘇青！」
蘇青停下身回過頭，「有事嗎？」
「雖然只有幾個月，可我們都已經把你當做班裡的一份子，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偶爾回來看看！」李建喬道，原本準備的不是這套說辭，但是在面對蘇青那微笑的臉龐時，那一套說辭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我會的！」蘇青輕笑著道：「對了，我不在的時候，還請你們照顧一下我妹妹，可不要讓別班的男生來騷擾她！」
」那是肯定的，蘇怡可是咱們班的班花，絕對不會讓別的男生來騷擾她的！」李建喬笑著道。
離開還是有些許悵然，蘇青回頭看了一眼學校，這裡是自己待了四年的地方，而這一次是真的要離開了，今後所在的環境，也將大有不同！
回到家裡，蘇青將車上的東西一一搬回卧室，蘇永慶因為還要去工地，在送她回來之後就走了，蘇青整理乾淨后沒事做，便打了個電話給瀟瀟，今天她正好休息在家，而且也知道蘇青今天離開學校，所以電話打過去沒多久，瀟瀟就開車來到蘇青家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