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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真情流露

  豈止是陳學武,就連旁邊的譚立軍也勃然變色。當他眼看陳學武要摔倒時,及時伸手扶住了他。


  「英子,二姐在哪個病房呢?」他迫切地詢問。


  齊順英眼看陳學武神色不對,顯得異常恐怖,心裡不禁有些害怕,急忙一轉身:「你們跟我走吧。」


  她這時不得不迴避了這兩位姐夫,悶頭朝那間病房走去——


  陳學武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奮力擺脫了譚立軍的攙扶,突然發瘋似的沖向齊順英奔去的病房。他比齊順英更早一步跨入了那間病房。


  等他再仔細一打量這間病房,共計有三張床位,但其它兩張都是空的,而他的愛妻就躺在靠左首的那張病床上,她仰面躺著,安詳地閉著雙眼露著長長的睫毛。她除了頭部之外,全身都被一條被單包裹得嚴嚴實實。在病床邊只有齊順梅一個人守護著,而齊順軍等人已經不見蹤影。


  齊順梅一看陳學武突然闖進來,頓時站起來,並憤然地迎住他:「都怪你把我二姐害成這樣的···」


  她眼睛濕潤,想厲聲責怪陳學武幾句,但語氣不但沒有嚴厲起來,卻變得哽咽了。


  陳學武目睹就像安詳死去的妻子,眼眸幾乎瞪出來了,不由失聲叫道:「小敏!」


  齊順梅一看他要衝向二姐,連忙把他攔住:「你不要過去。」


  陳學武愕然道:「她是我的媳婦。我怎麼不能過去?」


  齊順梅辯解道:「她的脖頸已經斷了,如今還沒有上護具。誰都不能動她。」


  「你說她···脖頸斷了?」陳學武哀傷的眼神,顫聲問道。


  齊順梅使勁點點頭:「當然了。否則醫生會說她已經終身癱瘓嗎?」


  陳學武的雙眼已經冒火了,不要失聲叫道:「醫生他們胡說。這樣小的醫院怎麼會有好醫生呢?我去找他們理論一下。」


  陳學武此時寧願相信醫生對妻子誤診了,於是轉身要往門外闖。


  齊順梅見狀,急忙拉住他的胳膊:「你不要再鬧了。我二姐這是硬傷,誤診不了的。」


  可是,陳學武在悲痛之餘,身子啟動的力量大得超乎尋常。齊順梅雖然竭力去拉拽他,可不但沒有控制住陳學武向外的衝擊,自己的身體也被他拖走了。


  齊順梅大駭,正要開口向陳學武解釋什麼,卻發現老公走進來,便急忙大聲道:「立軍,快幫我攔住他。」


  譚立軍剛才跟齊順英溝通了幾句,才進來。當他發現陳學武像只發瘋的獅子一樣把妻子往外拖,不由大驚失色,立即攔住了他的去路:「你要幹什麼?快放下梅子!」


  其實,陳學武根本沒有伸手碰齊順梅,而是齊順梅死死抓住他不放手。


  齊順梅一看老公把陳學武攔住了,這才慢慢地起身。原來,剛才她以失去自己身體重心的代價,都沒有拉在幾乎失去理智的陳學武。


  「你···你···幹嘛這樣激動?」齊順梅氣喘吁吁地質問陳學武。


  陳學武已經悲痛的泣不成聲了:「我···我找醫生···評評理···他·們憑什麼···說小敏會終身癱瘓···」


  齊順梅眼神一眨:「你如果不相信我們這裡的小醫院醫生,那就打電話詢問一下北京大醫院的醫生,如果一個人的脊髓從頸部斷了,還能站起來嗎?」


  譚立軍這時一板他的肩膀:「二姐夫,您是一個很理性的男人,到這個時候,可千萬別失去分寸呀。」


  陳學武悲痛的心情實在難以發泄,只有轉身再次奔向躺在床上像死了一樣的妻子。


  齊順梅見狀,又緊張地阻止:「喂,你千萬不要碰她,她脖頸還沒戴上護具呢,一點也碰不得呀。」


  陳學武一聽,不由疑惑道:「既然醫生說她的脖頸斷了,為什麼不安裝護具?」


  齊順梅看了看陳學武身後的譚立軍和齊順英,便解釋道:「這家醫院的脖頸護具用完了。大哥和三妹夫已經去另一家醫院購買去了。」


  陳學武憤然道:「這算是什麼醫院,連起碼的醫械器具都不具備?」


  齊順梅苦笑道:「我不是說明白了嗎?人家已經把護具用完了,還沒來的及引進呢。」


  陳學武聽了齊順梅的話,依舊搖頭道:「我不相信小敏會永遠起不來。你們看她的樣子多安詳呀。哪像是要癱瘓的人?」


  齊順梅一聽,頓時嗔怪道:「你這個人咋這麼犟呢?難道醫生會騙我們不成?假如你接受不了我二姐癱瘓的現實,那你就走吧。我們齊家人不會為難你的。」


  不料,陳學武斷然搖頭:「小敏就是我的命根子。我可以放棄所以的一切,但決不會放棄她的。」


  齊順英這時插嘴:「難道您願意照顧我二姐一輩子嗎?」


  陳學武依舊搖頭:「我是要照顧她一輩子,但不是用這樣的方式照顧她。我要讓她站起來,能夠快樂地享受我的照顧。」


  齊順梅頓時眉頭一皺:「你是不是急昏了頭?我二姐已經站不起來了。」


  陳學武黯然搖搖頭:「我說過,我不相信這家醫院。我帶小敏去省城治病。如果省城也沒有辦法,那我就帶她去北京。我堅信一定會治好她的。」


  齊順梅頓時露出不屑的表情:「就算你想有病亂投醫的話,那也得需要錢呀。我請問您——有錢嗎?」


  陳學武平靜搖搖頭:「我雖然沒有錢。但小敏還有一套房子呀。我可以把房子賣了,為小敏治病。」


  齊順英跟她的三姐交換一下眼神:「我說二姐夫呀。如果您把我二姐的房子給賣了,並帶她去北京治病的話。如果還治不好,該怎麼辦?」


  陳學武一副決然的樣子:「那我就把小敏留下北京,並照顧她一輩子。」


  齊順梅這時又冷笑道:「可是,您在北京一無所有,怎麼照顧我二姐呀?」


  陳學武神情凝重道:「我即便一無所有,但只要我陳學武呆的地方,就一定有小敏呆的地方。如果有我一口吃的,就一定餓不著小敏。」


  齊順梅呆愣地望著陳學武,眼神逐漸溫和起來,並溫和的語氣勸導:「你不必這樣了。我們齊家已經不怪罪你了,也不希望我二姐拖累你。所以,你還是走吧。我二姐由我們大家照顧,總比你一個人照顧好。再說,就像你這樣,就算養活一個健全的女人都難,何況一個癱瘓的女人呢?你可要想清楚啊。」


  陳學武凄然搖搖頭:「你們都不懂我和你們二姐的感情。我照顧她,並不僅僅是為了責任和義務,更重要的就是因為愛。如果有她在,我的愛就在。如果讓她脫離我的視線,那我就會生不如死。所以,請你們要成全我們,而不是勸我離開她。」


  他的話讓現場的所有人無語了。


  安詳躺著的齊順敏眼角突然噙著一顆淚珠。


  陳學武雖然因為齊順梅的阻擋,並沒有貼近齊順敏,但他的關切眼神卻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的臉龐。當他發現齊順敏眼角上的淚珠,不由興奮道:「你們快看,小敏哭了。她一定有知覺了。」


  齊順梅回頭瞥了一眼二姐,隨即不以為然道:「我剛才不是說她會癱瘓嗎?又不是說她會成為植物人。她也許會醒過來。」


  陳學武此時滿腔的悲情難以言表,這時突然表示道:「你們能出去一會嗎?我想單獨跟你們二姐說點心裡話。」


  齊順梅又瞥了一眼二姐,然後搖頭道:「她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呢。你說話,她也聽不到呀。」


  陳學武當即表示:「我就是想趁她聽不到時,對她講一講我的心裡話。假如她清醒了,我恐怕就講不出了。」


  齊順梅聽了,不由看了一眼老公和四妹,頓時躊躇起來了。


  一直沉默的譚立軍突然表示:「既然二姐夫要對二姐講一些隱私的話,那我們就暫時迴避一下吧。」


  齊順梅遲疑一下,也只好點點頭,不過臨出去前,又不忘警告陳學武——「你聽好了,千萬不要碰我二姐的身體!」


  譚立軍這時上前一拉妻子的小手,示意她不要再刺激陳學武了。


  齊順梅心裡雖然不踏實,但也只好跟著老公和四妹一起走出病房。


  當他們三個人剛出去病房,就有護士要進來。齊順梅趕緊阻止:「他們有話要說,你們請迴避一下。」


  譚立軍等護士走開后,不由輕聲埋怨妻子:「梅子,你的玩笑開得也太大了吧?剛才我們聽到二姐要癱瘓了,別說二姐夫了,就連我都快承受不住了。幸虧英子及時講出了真相。你這樣做,是不是太殘忍了?」


  齊順梅苦笑道:「我這樣做,還不是為了咱們二姐好嗎?我就想趁機試探一下他。可誰知他好像識破我們了,居然沒有上當。」


  譚立軍嗔怪道:「請你不要把二姐夫想象成那樣好不好?我也是男人,自然懂得他心裡的感受。」


  齊順英不由嬉笑道:「看樣子三姐夫跟二姐夫有些惺惺相惜呀。」


  譚立軍凝重的神情:「你們女孩子根本不了解我們男人的胸懷。」


  再說陳學武在只有他和『昏迷不醒』的妻子的病房裡,把自己無限地接近妻子的臉龐,但還是聽從了齊順梅的勸告——沒有觸摸她。


  他先默默地凝視著嬌妻,眼中飽蘸的是深不見底的幽邃,閃爍的是讓人心碎的悲傷。他隨後緩緩抬眼望了一下天花板,可以看見深色的瞳仁中,不動聲色隱藏著一段痛徹心扉的過往。他又垂下腦袋,從那似乎平靜無瀾,甚至悲情哀怨的雙眸中,折射出對愛妻無比關切的面容。


  他沉默了良久,才終於發出聲音——「小敏,我的寶貝。我不知道你能否聽到我的聲音,但我要告訴你——我現在很欣慰,因為你還活著。你知道嗎?當我聽說你遭遇車禍了,都幾乎嚇得六神無主了。我經歷一次從所未有的恐懼——就是怕你離開我。現在,我真要感謝上蒼,還讓你活著。假如你能夠站起來,我會感謝命運,繼續讓我們詮釋彼此的愛。我一直有個夢想,就是帶你游遍祖國的名山大川。可是,假如你真的站不起來了,那我也要感謝命運,因為我們依然可以用心來默契地表達彼此的愛。我會每天守護你的身邊,給你講笑話,並時時能親吻你被逗笑的臉蛋。假如你連蘇醒都做不到了,那我同樣會感謝命運。因為你還能在我面前呼吸,讓我感受你就活在我的身邊。我會無怨無悔地守候你一輩子。因為,照顧和守候你,就是我今生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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