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你愛過我

  封聞洵在聽葉少珩講述白粟過往時,心中也在一陣陣地抽痛。


  是這樣的嗎?她的過去,竟然是那樣不堪的?


  他經曆過的黑暗麵多,所以能透過葉少珩輕描淡寫的描述看到事情的本質和更加殘酷的一麵。


  從小虐待她的繼母,被女人蒙蔽並不想善待她的父親,以及一個一心想要賣了她用她的婚姻來換取家族利益的弟弟。


  她到底……是如何在這種艱難的環境下生存的?

  所以,在他第一次遇見她時,她應該是剛從白家逃出來吧。


  身無分文的她,遇見了他。


  而他又是怎麽對待她的?


  封聞洵前半生的字典裏從沒有後悔兩個字,可自從三年後再見到白粟,悔這個字已經深深地深深地刻入了他的靈魂。


  兩人從深夜一直聊到天光大亮,聊到護士上班,進來給封聞洵換藥。


  看到葉少珩在他病房後,護士的眼神詭異了些,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好幾眼,但也沒有多說什麽。


  “咳,那個,封哥,那啥,我先回房了。”


  葉少珩也感覺到了護士的不對勁,趕緊提出要離開。


  “等一等!”


  封聞洵在他身後叫住他。


  葉少珩茫然回頭:“怎麽了?”


  “你……”封聞洵猶豫了下,麵露難色:“你有沒有白粟現在的聯係方式?”


  葉少珩利落地報出一段號碼,然後也猶豫著看向封聞洵:“封哥,你這回又是怎麽進來的啊?”


  他在問對方身上的傷。


  封聞洵皺眉答:“路上被人追尾了,出了點小車禍。”


  他等葉少珩走了,護士也走了,病房裏隻剩下他一個人,才撥出那串他隻聽了一次,卻又熟記於心的號碼。


  對方過了許久才接通,甜美的聲音夾雜著淡淡的疲憊:“哪位?”


  “是我……”封聞洵深吸一口氣才開口,語氣沉重。


  對麵沒再說話,他也沒再說話。


  良久,才傳來白粟不耐煩的聲音:“有事說事,沒事我掛了。”


  封聞洵也不知道自己在懼怕什麽,從昨夜跟葉少珩聊天開始就一直徘徊在他腦海裏的問題,怎麽都無法就這麽講出口。


  一秒之後,手機裏傳來掛斷聲。


  封聞洵捏著手機良久,閉眼沉思了一陣,做足了心裏建設,才再次給她打回去。


  “封聞洵,你是不是有病?”


  這回白粟接的很快,相應的,她語氣更差了。


  封聞洵這回沒再猶豫,隻是吐字十分艱難,一向自信的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在這種問題上猶疑不決。


  “白嬌嬌,六年前,你之所以會跟我,是不是……是不是也不全是因為我給你錢……”


  他吞吞吐吐,白粟卻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六年前啊,現在想想,還真是隔了很久了呢。


  她幾乎要忘記了那一年的自己是個什麽樣子,又有著什麽樣的想法。


  但……


  她輕笑著反駁對方:“不然呢?你以為誰給我錢,我都會跟他上床的嗎。”


  封聞洵左手無意識地捏成了拳頭,他的睫毛顫了顫,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重複出了白粟已經委婉給出的答案。


  “你愛過我。”


  另一頭,白粟的聲音沒了笑意,無盡涼薄。


  “談不上愛,但喜歡總歸是有的。不過,你也知道,那隻是過去了。”


  封聞洵感覺自己被人扔進了深海裏,蔚藍的海水包裹著他,他無法呼吸,渾身也使不上力,他不敢張口,怕一說話,就會窒息。


  隻能聽著對麵那個甜美的女聲以一種十分溫柔的腔調淡淡道:“六年前也許是有的,但那之後……你該謝謝你很會投胎。”


  她輕笑:“那時候我幾乎活不下去,還好有你,你給的真是太多了。”


  封聞洵跟她發生過的爭執不止一次,最難堪時,兩人甚至曾當場對罵。


  可沒有一次,他像今天這麽難過,心口像今天這麽疼痛。


  她用最溫柔不過的語氣,以幾近於告白的方式,向他陳述了一個他無法逆轉的既定事實。


  就仿佛往他的心口插了一把刀,然後又轉了個圈,把他淩虐的支離破碎。


  ……


  白粟在對方沒再說話時就掛斷了電話。


  所以她沒聽到,那頭有護士的尖叫:“病人因未知原因陷入昏迷了,快推進急診室!”


  掛斷電話後,白粟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然後一臉不耐煩地看向坐在她對麵的人,連笑容都懶得給了。


  “季時禮,你是不是有病,誰說我會嫁給你了,你亂對媒體放什麽消息。”


  季時禮臉上始終帶著恰到好處的得體微笑,完全沒因為白粟那通內容驚世駭俗的電話有任何轉變。


  “白小姐,我對媒體說的原話是……我們有可能會關係更進一步,親上加親,至於媒體怎麽理解,那是他們的事,你怎麽能因此而遷怒我呢?”


  白粟冷淡地注視著他:“那你倒是解釋解釋,什麽叫做有可能更進一步?”


  季時禮把自己微涼的手覆蓋在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背,臉上始終帶著抹得體的笑容,完全沒有任何輕浮的意思,他看著白粟的眼睛道:“有可能的意思就是,我很想這樣。至於這種可能到底會不會變成現實,最終還是取決於你。”


  說著,他暗示意味甚濃地摩挲了下白粟的手背,眼中也多了抹深意。


  “我不比封聞洵差的。”他神情無比禮貌,無比正經,無比嚴肅,仿佛在進行項目招商那般在白粟冰冷的注視下微微一笑道:“白小姐,你要不要試一試?”


  白粟的牙齒已經狠狠地咬住了自己下唇的那塊肉,疼痛讓她保持理智,她對著季時禮輕輕地笑了,溫柔地笑了,嫵媚地笑了。


  “季先生,你想怎麽試?”


  季時禮依舊一本正經地看著她,隻是口吻也放柔了些,眸色幽深地對她道:“餐廳樓上就是酒店,我已經訂好了五星級的套房……”


  “套房……”白粟深呼吸,用微笑平息著自己的憤怒,接著,倏然起身收回自己的手,一手拿起桌上的酒杯,轉瞬就潑了季時禮一臉紅酒:“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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