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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第一百五十章

  「東宮若是不惱他,又怎麼能不聲不響地就這麼捅他一下?」蘇嵐看著酈遠的一臉疑惑,便低笑出聲,「太子這次折的重了,陛下自然得補償他。要不怎麼就不讓邵徽查了呢?只怕朝廷使節,多半也是太子或是陛下的人。」


  酈遠眉毛又微微地皺了起來,蘇嵐便微微地搖了搖頭,道:「我的大劍客,這些政治場上的事呢,你便不要管了,只消照我說的做,便萬事無虞。」


  「這事你不必蒙我。這不是政治,而是。」酈遠話沒說完,蘇嵐便示意他不必多說。


  「你當誰都是情種,笑話。」蘇嵐低低地笑了起來,明明是嘲諷,語氣卻如此的悲涼。


  江源在襲擊之後越發的沉悶,不發一言,只是終日縮在車裡,到了營地,也只是沉默的走進帳中,看著裡外幾十士兵嚴密守護他。


  鄭彧已先抵達京郊扶風,轉回了朝廷對此事的發文,依舊是下令嚴加看管,卻對如何查看是何人所為隻字不提。


  「陛下未免有些太偏心了。」京城的一月朔風陣陣,扶風府三個大字上落得雪紛揚而起,煙水藍色的袍子被風捲起,遮住了鄭彧的聲音。


  「陛下做的是對的。」蘇嵐低低地說,「只是站在三爺的立場上,就不是那個樣子了。」


  「陛下見了你了嗎。」蘇嵐緊了緊身上的大氅,風帽幾乎遮住了她的半張臉,只露著尖尖的下巴。


  「見我?我一直在扶風呢,只有你哥過來取了我的摺子。」鄭彧哼了一聲,「我好歹也是鄭家未來的主子,這麼待我,活膩味了吧。」


  「也許人家覺得,你就是個死人呢,而且,因為你,鄭家都要不復存在了呢。」蘇嵐低低一笑,聲音冷的瘮人。


  「那你不也是如此?」鄭彧不屑地撇了撇嘴,「難不成就因為蘇家高我們其他世家一等,就不被你殃及。」


  「你乃鄭家獨子,鄭伯父拚卻整個鄭家也會護你到最後一刻。而我非蘇家獨子,雖然是長房的嫡子,可蘇家嫡脈又不止我國公府一房,你我自然不同。」蘇嵐目光幽幽,泛著一片冷光,落在鄭彧眼裡,似漫天飛雪。


  「蘇家雖旁支眾多,可也不過你們國公府和襄侯府是真正的清源百年望族。」鄭彧的語氣淡淡,「而襄侯府和你們的親緣也最近。」


  「襄侯也是嫡脈。我國公府是嫡長子,他們是嫡二子。」蘇嵐目光依舊是一片冷冽,「我爺爺是蒙祖蔭承了爵位,而我家二爺,可是自個封侯。」


  「可他見了你爺爺不還是得行見家主的大禮。」鄭彧語氣里多了幾分不屑。


  「見陛下不必跪,見自己大哥卻得跪,誰能服氣啊?」蘇嵐語氣輕佻,將眉微微一挑,「本來手裡掌著錢,卻被孫子輩的給奪了,我也不服氣。」


  「可是,能帶著一幫親衛,把人給扔出的也只有您老人家啊。」鄭彧笑了笑,「關鍵是你這酈字輩的可是自個的,不姓蘇。」


  蘇嵐卻不再言語,只是溫和地笑了一笑,收斂了戾氣,清瘦的面頰美得驚人,明明是滿臉的疲憊,眼波流轉里卻也風流無暇。風塵僕僕,風采卻不減白衣勝雪半分。


  「成了,你先歇著,趕了十天的路了,明兒回京之後也不好過。」鄭彧粲然一笑,拍了拍蘇嵐的肩,感覺到衣服下的骨頭都有些硌手,眼裡含了幾分憂慮。這般瘦削的肩膀,卻硬是要扛起這半壁江山,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入夜朔風陣陣,蘇嵐披著一襲灰色的鶴氅,站在驛館的小院子里,衣袍被風吹得飄搖不止,長發用一根木簪子束在頭頂,露出那一張臉,惑人的眼睛,微微地閉上,嘴唇凍得有些發白。


  「久等了。」身前傳來一個聲音,蘇嵐沒有睜開眼睛,只覺得周身冷意更甚。


  「你沒來之前,我凍得不行。你一來,我便要凍死了。」蘇嵐微微一笑,仍舊迎著風站在那裡。


  那黑衣男子的披風落到蘇嵐的肩上,猶有溫度,蘇嵐仍是輕笑著,用手遮在了眼睛上,將目光落在了這人的身上。


  那人也看著她,目光溫沉,唇邊有著微微的笑意,乾淨而純粹,和他一身的如墨黑色,像是不能共存的兩種顏色。


  「那便不必等我。」


  「我知道你必得來見我,故而要等你。」蘇嵐呵呵一笑,轉身推開了房門,也不邀他,只自己走了進去。


  「沒有茶,喝酒吧。」蘇嵐大氅都未解下,便歪倒在榻上,手裡拿著個酒壺,笑著看向他。


  「喝酒本來也很好。」那人從袖中取出汗巾,在椅子上拂了拂,也笑著說,「你既然拿了酒,我便不拿自個的了。」


  「這算是什麼道理。」


  「蘇公子行軍打仗,深入敵境時,軍中尚能帶著上好的梨花白,夜裡點的仍是銀絲碳,帳子里熏得還是南海沉香。」他輕輕一笑,「富可敵國又不肯委屈自己的人,喝的酒自然比我好。」


  「真沒想到這起子小人,竟然如此關注我。」蘇嵐笑著搖了搖頭,從手邊的小匣子里,取出來一個青瓷杯,「我可沒有酒杯,借你個茶盞湊合一下吧。」


  「陛下也有耳聞,宮宴上還誇你,風雅如故,世家華韻入骨。」那人接過茶杯,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


  「那為何不賞我美酒佳人。」蘇嵐輕蔑地一笑,「我送的禮物,收下了嗎?」


  「用上了。」


  蘇嵐的手微微一頓,似乎有了一點的恍惚,卻是一臉嘲諷地說:「我雖料到,還是有點難受呢。」


  「昨天用上的。」


  「那便快了。」蘇嵐眉心一蹙,嘆了口氣。


  「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那人只是端起杯子,慢慢喝著酒,「彼此都好。」


  蘇嵐一時不知說些什麼,便也對著酒壺,喝起酒來。


  那人也只是坐在那裡,看她飲酒,神色疏狂,眼神落拓,卻依舊是世所無雙。


  他只吹起一片楊柳葉,不知從何處得來,依舊是翠綠鮮嫩。


  蘇嵐抬眸含笑看他,黑衣,黑髮,綠葉,薄唇,纖長手指,如水的溫沉眸光,這才是佔盡天地風華的男子。


  他依舊吹著曲子,一曲戰颱風,卻生生吹出了天地蒼茫。


  「已然不奏青蓮雪,換了戰颱風了。」蘇嵐幽幽嘆息,「我為此等了四年,在這塞北守了三年多,到了這一刻,卻為何這般的不想走下去。」


  「是覺得,扛不住這江山嗎?」他放下手中的葉子,挑眉微笑,「大可不用啊,還有我,你且看著。」


  「你巴不得我從此退隱呢。」蘇嵐冷冷一笑,「可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呢,一個人唱戲,不覺得孤單嗎?人活著啊,沒有朋友,有個對手也是安慰。」


  「我該走了。」他起身,「明天,東宮不會出現在大殿里。不過,不代表你就能好過。」


  蘇嵐依舊坐在那裡沒有動作,一陣風灌進來,吹動黑色披風,梨花白入口,一陣的辛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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