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琛點頭,想到之前盛夏喝下的那杯水,他當時就吩咐人送去檢驗了,結果要明天才能出來。
“讓車子開快點。”
“是。”
車子在山路上疾馳。
大雨依舊不肯停歇,隱約有不罷不休的氣勢。
途中傅景琛等人遇到了前來支援的同伴,互相打了招呼便各自離開。
這天晚上,注定不會太平。
市醫院內,盛夏已經做了全身檢查,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傷口也已經處理過。
高燒不退。
整整一夜,傅景琛守在旁邊,寸步不離。
輸液,物理降溫,各自方法從未間斷。
好在在天空破曉時,盛夏的體溫終於降了下去,恢複了正常體溫。
傅景琛坐在床頭,一點困意都沒有。
身上的汙漬已經完全洗淨。
露出了盛夏原本的皮膚。
隻是,原本白皙的肌膚上,如今密密麻麻全是傷口。
打鬥留下的淤青,刀子劃開的傷口,摔倒下留下的印記……
各種各樣的傷口,幾乎遍布全身。
隻是這麽看著,傅景琛就心疼的厲害。
好在,傅雲山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
歹徒一行,全部被抓獲。
審訊工作也會在今天開始。
另外,為了引出幕後主使,傅雲山等人還埋伏在山頂,等著那個前來交易的人,主動走入他們的天羅地網。
到底是誰在針對盛夏,很快就會有結論。
盛夏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全身都疼的厲害,她微微蹙眉,一隻手便已經落到她的頭頂。
是傅景琛。
這麽近距離看到傅景琛的俊臉,盛夏有刹那愣神。
大腦,好似還停留在之前山上經曆的一切。
哦,原來不是做夢。
傅景琛真的來了。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因為醫生之前說過,盛夏大概會醒過來的時間,傅景琛也沒有多驚訝。
他待在病房裏,目光也時刻注視著盛夏。
所以她一醒過來他就知道,這很正常。
額頭上是傅景琛的手心,溫熱的,讓盛夏之前凍了幾個小時的心瞬間就變得溫暖起來。
“景琛。”
聲音低啞暗沉,一下子就撞進傅景琛的心。
他伸手,把盛夏的腦袋拉到懷裏,輕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寶寶。”
他不說還好,一說,盛夏的眼珠子就忍不住的往下掉。
不委屈麽?
委屈!
不害怕嗎?
害怕!
不抱怨麽?
當然也是抱怨的!
可是,當看到傅景琛的那一刹那,好像所有的情緒都轉化成矯情。
說實話,她也很想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瀟灑的拍著胸脯說自己沒事。
可,她說沒事,就真的沒事嗎?
中了藥是真的。
被人綁架是真的。
不管她之前表現的多淡定,一個人被關在黑漆漆的屋子裏邊是真的。
提著把匕首在黑夜裏穿梭了六七個小時也是真的。
第一次動手,第一次打人。
都是真的。
她在怎麽強悍,說到底,也隻是一個沒有受到過專業君事培訓的普通老百姓。
“景琛,我動手,我動手。”
傅景琛輕輕拍著盛夏的背,盛夏一個人從那個地方逃出來,還打傷了四個人的事情已經傳回。
傅景琛想到傅雲山把這個消息告訴他的時候,傅雲山自己都是錯愕的,“兩個男人脖頸受傷,被長時間捆綁,一人多處受傷,最主要的是大腿上捱了兩東西。另外一人,身中兩東西,頸部受傷……”
他們,是震撼的。
不止傅景琛,連傅雲山都是如此。
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竟在那種情況下,做出了如此多的壯舉。
傅雲山說,“我真驕傲,我的兒媳婦這麽厲害。”因為他很清楚,虎口脫險,周旋,逃出生天,勇敢反抗這些詞,雖然說這簡單,做起賴難上加難。
稍不小心,就會沒命。
別說盛夏這個小姑娘了,就是那裏裏邊出來的人,也不一定有這個本事。
所以,傅雲山在感覺後怕的同時,也覺得無比自豪。
傅景琛知道後,深深的看著熟睡著的盛夏。
她身體內的成分已經檢測出來,是深度沉睡劑、
那樣的強大的藥力弄在人身上,他家寶寶還能逃出來……
可想而知,得有多強大的意誌力?
與傅雲山的自豪不同,傅景琛隻覺得無比害怕。
此刻,再一次聽到盛夏說她動手的話,傅景琛便不自覺抱緊了盛夏。
“沒事的寶寶,你屬於正當防衛,而且,要不是你,我們也沒有那麽快就抓住這個強大的犯罪集團,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
盛夏遠沒有如之前跟那歹徒說話時的自信。
什麽她後台多強大,殺個人不算什麽這樣的話。
也隻是用來嚇唬嚇唬人罷了。
人命啊。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
她怎麽可能在動手之後還無動於衷?
正是因為太過害怕,她才會陷入深度夢魘之中。
感冒自然還是感冒了的。
最主要的是,接連的噩夢嚇得她高燒不退。
她夢到,觸手可及的地方,全都是鮮紅色的血液。
她夢到血流成河。
“真,真的沒事?”
傅景琛依舊拍著她的背,“放心吧,真的沒事,那些人,罪有應得,我的寶寶,是懲惡揚善呢。”
盛夏被傅景琛這麽一逗,心情稍微放鬆了點兒。
“景琛,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都害怕。”
傅景琛又何嚐不是,“是我的疏忽,下次不會了。”
盛夏搖頭,她雖然害怕,雖然也有那麽一瞬間埋怨過傅景琛怎麽不早點找到自己,但她不是不懂事的姑娘。
“你又不是神,怎麽可能料事如神?誰能想到,那些人居然會混進婚紗店,而且換了我的水?”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並不能打消傅景琛心裏的愧疚。
盛夏也知道傅景琛的性子。
他才剛回來沒多久自己就遇到這種事,他心裏一定很自責。
於是,盛夏轉移話題,“有結果了嗎?知道是誰了?”
傅景琛搖頭,“結果可能要下午才能知道,不過……婚紗店的人我已經審了一遍,他們沒什麽問題,複雜招待你的那個員工是收了錢給他們準備了兩套工作服,且在他們進去之後暫時離開一小會兒,用她的話來說,是那兩個人太想見見傳說中的女強人了,那店員以為是粉絲,也是因為一時財迷心竅就答應了。”
“怎麽處理的?”
“不管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結果已經造成,該是她承擔的,就必須要承擔。”
話已至此,盛夏也就不再多問。
說同情那個店員麽?
並沒有。
那家婚紗店是口碑一流的,對員工素質要求很高。
要是員工因為自己心裏的那一點點私心就做出違背原則,違背公司規定的事情來,那說明,她根本就不適合那份工作。
但……“就算有了員工製服,他們是生麵孔,應該也不容易進去才是。”
“婚紗店的通風口壞了,因為不是什麽大事兒,就一直沒有修,那位員工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那些人,那些人事先就從通風口進去,一早便埋伏好的。”
盛夏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人心險惡。
本來以為自己很安全,誰知道,危險就在自己身邊,還如此防不勝防。
“審訊結果出來之後,你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傅景琛點頭,“好。”
盛夏捏著小拳頭,憤然道,“不管那些人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不管用什麽辦法,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看著她情緒又起來了,傅景琛急忙安慰,“有我們在,絕對不會讓你白受委屈,我答應你,不管是誰,我都會讓她後悔來這世間走一遭。”
盛夏點頭,這才好受點。
“爸媽也來了,算算時間,應該快要到了。”
聽到盛安達和季慧茹,盛夏又有些著急了,爸媽都是商人,一輩子也沒經曆過這麽恐怖的事情,要是知道她被綁架,會被嚇死的吧?
“寶寶,我知道你再想什麽,但……這件事情,我們瞞不住,早晚都會知道的。”
盛夏這麽一想,覺得也是。
整個人就好像泄了氣的皮球,放開傅景琛坐在床上,無精打采的樣子。
傅景琛微微一笑,“寶寶,不餓麽?”
傅景琛這麽一說,盛夏就覺得很餓很餓很餓。
但是吧,更覺得委屈。
“昨天早上我就隻吃了兩口小籠包。”
傅景琛點頭,“我知道。”
“然後到現在為止,整整二十四小時過去了,我連口水都沒喝。”
“我們沒有接吻,你哪來的口水可以喝!”
盛夏:……
她真的好可憐啊。
為什麽她都這麽可憐了,傅景琛還要揶揄她。
好氣。
好難過。
想一輩子……哦,不,想一分鍾不理他。
傅景琛湊近盛夏,在她的小嘴上親了一下,在盛夏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又退了回去,“好了,現在你已經喝了口水了。”
盛夏怒視著傅景琛,隻覺得心裏的暴躁脾氣就要壓抑不住了。
然,這一次,傅景琛依舊沒有給她發泄的機會。
因為……
這人退回去之後,就在盛夏懷疑他是不是跟她沒有默契並且變得不理解她之時。
傅景琛已經走到另外一邊,慢條斯理的打開了一個保溫盒。
什錦蔬菜粥。
到底已經一天多沒吃東西,盛夏現在聞到什麽都覺得好吃。
傅景琛舀了一碗端到盛夏麵前,小口小口喂給盛夏吃。
弄得盛夏整個人都覺得心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