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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铩羽生息(2)

  “我站……”


  “輕客公子原來在這裏。”喊叫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尷尬與沉悶,來人一身素衣長袍,清俊麵容帶著和善的笑。


  雪月一直被下月言囚禁在繪亭深處,從未見過此人,看著那男子並無惡意,她原本疑惑警惕的神情稍微緩和,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悄悄打量來人步伐,竟然不像身懷武功之人。


  “子衫兄神色匆匆,所為何事?”一早趕來回合的輕客自然認識這個半路撿來的書生,輕客武功半吊子,身邊男男女女各個身手不凡,如今終於見到一個對武功一竅不通的普通人,他自然開心歡愉。


  不過這蕭子衫向來穩妥,如今卻是神色慌張。


  半輩子活在天高皇帝遠的小鎮子裏的書生哪裏見過江湖中人,更何況各個凶神惡煞不好相處的樣子,救下他的東琴夫人和南書老先生更是單獨前往淮安山取藥,唯獨留他一人在這群手段狠辣的魔教之人中,整日恍惚不安。


  東琴夫人臨走之前還特意和他交代萬萬不可打擾到主子們辦事,不然身首異處都是輕的。


  “輕客公子,九手老先生和……和你們主子打起來了,虹染姑娘讓在下來叫你過去勸勸九手老先生。”蕭子衫一副‘好可怕’的樣子,會武功的人打架果然驚天動地,就那幾眼足夠他一個書生回味半生了。


  打起來?

  輕客與雪月麵麵相覷,不是他們看不起師父,說實在的,九手師父雖然醫術一流,但武功確實不如雲斐,但為何虹染讓蕭子衫叫他勸師父而不是虹染勸她主子停手?難不成他師父打得過雲斐?

  “咳咳……”一陣虛弱的咳嗽聲從身後傳來。


  三個人同時看去,之間雲姑娘披著披風,蒼白著臉走了出來,那麵如死灰的樣子仿佛不久於人世,驚得三人齊刷刷到跟前攙扶,唯恐那晃晃悠悠的小身板突然癱倒。


  “你們去吧,我隻是想到院子裏曬曬太陽。”雲姑娘堪堪推開三人,軟著腿腳走到院子裏的石桌前坐下,石桌旁是一棵梔子樹,樹上還有零星幾顆小梔子,她根本不去看身後擔憂的三個人,疲倦地趴在石桌上,眼睛半眯半睜。


  晴空一碧的天空灑下的陽光映在雲姑娘趴著的脊背上,映的披風上的暗花栩栩生輝,隻是那張臉在陽光下更加了無生息,若不是還有呼吸起伏,當真以為已經是個死人了。


  不怪雲姑娘出來招人嫌,自從眼睛神智康複後,不是陰雨天就是被關在繪亭裏,陰鬱了半個月終於能安心看看外麵的景物,心情也好了很多。


  “小姐,你多休息,我去看看師父他們,如果那裏不舒服就喊一聲,院子外麵有侍女伺候。”


  輕客輕輕的聲音沒有得到回複,但是他們知道,雲姑娘一定是聽到的,不過是身體虛弱無力回應他們而已。


  這次元氣大傷,不知需要修複多少時日才能完全康複,雲降雪到底是個災難滿身的姑娘。


  打架的地方在繪亭後院,也就是九手臨時住所。


  雪月因為要給雲姑娘辦事就沒有去,然而輕客趕到之時,冷汗都要打濕衣襟了。


  他那個脾氣古怪的師父竟然拿著拐杖追著雲斐打,雲斐不僅沒有還手,偶爾還會滯留身形讓老先生打一兩下,不少巡視的魔教護衛坐在院牆上看,更有唐黎抓了一把瓜子坐在院牆旁邊的樹杈上旁觀,不時叫好。


  唯有虹染一人站在院子拱門前忐忑觀望。


  “這是怎麽回事?”輕客看著院子裏來回竄動的兩個人,一個頭兩個大。


  “我家主子給雲姑娘求藥,九手老先生說打贏就給,主子贏了他就賴皮,追著主子打,這都半個時辰了還沒結束。”最可恨的是那群暗衛不僅不幫忙,反而叫好圍觀,說完螓首一抬,朝著樹杈上的男人怒斥:“唐黎,你再吃瓜子我把你埋向日葵地裏去。”


  “虹染妹子,大老爺們兒為了媳婦兒挨幾下棍子怎麽了,你心疼個什麽勁兒?”唐黎靠在樹杈子上笑的狡猾,話音兒裏還帶著調戲的意味,聽得牆頭上的護衛一陣吹口哨,當時臊的來往侍女匆匆離開。


  可虹染是什麽人,刀尖火坑裏滾出來的極品丫鬟,這種調戲算得上什麽,當即流袖一甩,一根銀針劈空而出,驚得唐黎瓜子散落一地,下意識偏身,銀針倒是躲過去,卻不料樹杈子沒那麽粗,直接滾下了樹。


  “登徒浪子。”虹染溫婉一笑。


  原本穿的人模狗樣的唐黎馬尾也鬆了,寶藍色的緊身袍子也髒了,咿咿呀呀扶著腰從牆院外走到虹染跟前,一臉賤笑:“虹染妹子暗器甩的真好看,不愧是跟著主子在京城裏過活的,就是和外麵的那些女子精致細膩。”


  “廢話真多。”虹染笑著嬌嗔一句,不再去看他。


  一旁站著看好戲的輕客神色稍微低沉了些,臉上笑容稍稍收斂,隻身進入院子,強行打斷九手老先生對雲斐的窮追猛打。


  “師父師父,莫要動氣,雲小子皮糙肉厚打了也隻是累師父的手。”輕客老好人做習慣了,伸手攔住九手揚起的拐杖,硬生生按下了師父的手,賠笑賠的讓雲斐渾身不自在,敢在鬼醫麵前如此嬉皮笑臉的大概隻有輕客一人了。


  “還請老先生賜藥。”不再被追打的雲斐再一次拱手,勢有不給藥不罷休的樣子。


  “你……”九手一聽還要藥,立馬想舉起棍子繼續打,然而再一次被輕客按了下來。


  “師父慢些,師父,雲斐隻是想要救他夫人,情理之中啊,雲斐,先走,走……”輕客先是給老先生順氣,再給雲斐打眼色,雲斐隻是瞥了一眼輕客的眼神便知道他要表達什麽,道歉一聲轉身邊走,幹淨利索一點不像是剛剛黏皮糖一樣的求藥人。


  牆頭上的護衛見主角走了,自然麻利兒下牆,動作迅速回到各自崗位。


  虹染見主子出來,立刻跟上:“侯爺……”


  雲斐停下,扭頭看了一眼還在大喘氣的九手,火紅的眼眸像是蘊藏了一團正在燃燒的火焰,他溫聲吩咐:“去買一些補品給這位老先生。”


  “是。”


  “我去我去。”唐黎不顧雲斐對他的無視,態度積極地湊上來,然而眼神卻在虹染身上。


  雲斐看了他一眼,僅僅笑了笑便大步走開,屬下的事情他一般不會過問,更何況是羅刹宮老宮主身邊的護衛,至於虹染,他對虹染很有信心。


  他要趕緊去看看他的寶貝,不知道康複的怎麽樣了。


  九手老先生見人走了個幹淨,手中的拐杖也無力垂下,囂張氣焰一下子散了個透徹,一雙渾濁卻透著精明的眼睛緩緩眯上,不知是困頓還是有感而發,他由著輕客扶著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他臨時改成的藥房裏。


  “師父……”


  “你不用說,我知道你的意思。”鬼醫打斷徒弟的話,蒼老的手伸進架子上的一個瓷罐子裏不知道摸索什麽,隨著一聲悶響,架子竟然拖著沉重的罐子緩緩移開,露出地下一個隱約看得到縫隙的板磚。


  一旁圍觀的輕客表麵不動聲色,心裏卻忐忑不安,師父來到繪亭不到三日竟然發現這裏有暗道。


  鬼醫不理會徒弟心中思索,手腳麻利地搬開板磚,裏麵是一個木盒子,盒子上雕刻著麒麟饕餮等神獸,細致精密的雕刻手法一看就知道非凡,鬼醫把盒子拿出來遞給徒弟,神色隱晦:“這個東西也是從繪亭暗庫裏被我找出來的,原本就屬於降雪樓。”


  這話說的奇怪。


  輕客狐疑地瞅了瞅師父,然後小心地打開木盒子,盒子裏墊著絨布,絨布上放著一塊黑灰色的樹枝,清幽的香味隨著盒子的打開瞬間彌漫在屋子裏,就算是世頂好的檀木燃燒也未必有這十分之一的香味和悠揚。


  “炭灰枝!”輕客看到盒子裏的物件的一刹明白的師父的意思,當初他還在竹林之時穆惜為了救父母拿家中至寶炭灰枝到降雪樓做買賣,還特意給他掌過眼,如今師父拿出來的目的他大概也猜得到,雲斐要求的藥,應該就是這個。


  “江湖上炭灰枝隻有三塊,武林盟主手裏的那塊被不長眼的下人當柴火燒了,老夫手裏的那塊也早已給雲樓主用了,如今最後一塊又要被雲斐討去,真是暴遣天物。”鬼醫越想越不忿,忍不住用拐杖朝地上狠狠錘了錘,最後吐出一口混氣,憤憤走出門去。


  “師父。”輕客看著師父出去,立馬合上蓋子匆匆走到師父身邊,猶豫片刻將心中疑問吐露出來:“師父,你手裏的藥什麽時候救雲樓主了?我怎麽不知道?”


  “你忙著悲春感秋知道江湖中的事。”鬼醫瞥了徒弟一眼,完全不理會徒弟糾結的心尖肉,趁著薄光正好,全當散心走到院子裏照看藥架上攤曬的藥草,暗地裏不時悶悶罵幾句,翻弄藥草幾下後實在憋得不行,扭過身子衝著小徒弟一頓吼:


  “老夫收你這個徒弟真是瞎了老夫的眼,整日不服正業也就罷了,還為了個女人兩耳不聞窗外事,江湖的水都混成漿了你竟然茫然不知,混賬,混賬啊。”


  被師父罵的狗血淋頭的輕客也不還嘴,這種情況從他入門開始就沒斷過,輕客早就練就金剛不壞之身了,眼看師父氣喘籲籲準備拿拐杖來打,輕客才終於擺出一副討饒的模樣,訕訕地給師父順氣。


  也就是九手這樣玩世不恭的師父才能教出輕客這樣半吊子的徒弟。


  “師父你還沒說您手裏的那一塊什麽時候給雪丫頭用了啊。”


  “羅刹宮護法東琴從老夫這裏拿的,原本說是救皇帝,不知道怎麽就用在雲樓主身上了,要不是這次雪月給雲樓主治傷還真注意不到。”


  凡是使用過炭灰枝的人身上自然會帶著炭灰枝的藥香味,但因為雲姑娘身體毒素太多,炭灰枝即便發揮全部藥效也沒有完全醫治康複,因此雲樓主身上的味道極淡,若不仔細聞,當真不會發覺絲毫。


  炭灰枝是救命良藥,活死人肉白骨,無奈雲樓主身殘嚴重,不然哪能再一次用到炭灰枝。


  虛不受補的道理學醫之人哪個不懂。


  “也是雪丫頭命中該有這一劫。”輕客輕歎一聲,看著手中的盒子有些無奈,原本被東琴夫人用過炭灰枝的雲姑娘若是好好休養,說不定就能完全恢複,結果偏偏衝進了泥石流,誤打誤撞進入了繪亭,又丟了半條命。


  “這個炭灰枝原本就是降雪樓的,卿繪那小子說這是當初下家封降雪樓之時拿到的,因為是名貴藥材他一直放著,這次為了保一條命給了老夫,現在物歸原主,臭小子趕緊送藥去吧,在這裏礙眼。”鬼醫揮舞著拐杖逞凶。


  輕客一看師父這模樣,哪敢逗留,連忙作揖腳底抹油。


  留下鬼醫一人看著徒弟離開的背影愁眉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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