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我趴在蘇言寬闊的背上，將下巴擱在蘇言的肩膀上，輕柔地呼吸。因為這個時候太美好了，我怕，我怕我呼吸太重了，會把蘇言嚇跑。蘇言的身上是很好聞的味道，閉著眼睛，我好像能看到遼遠的天空，迷離的淺草還有蕩漾的水波。 我輕聲說：“哥，我是不是很重？” 蘇言笑了一下，身體的震動從我們相貼的肌膚傳過來，讓我不禁心靈戰栗。蘇言說：“蘇陌，你這把小骨頭哥我還是能背得起的。” 我嘟嘴說：“哪裏是一把小骨頭了，明明已經是大姑娘了。” 蘇言說：“你看到哪裏有一個大姑娘還趴在哥哥的背上讓哥哥背的？” 我捂嘴說：“哼，我就是大姑娘，大姑娘也要哥哥背。” 蘇言被我弄得沒辦法，說：“好好，哥一直背你，就算你變成老姑娘了也背你。” 我說：“真的？” 蘇言堅定地說：“真的，哥一直背你。” 我的鼻子一下子發酸起來，你看，這個正在用寬闊的背脊背著我的人，不是別人，不是無關緊要的其他人，是我的哥哥，是我的哥哥蘇言。在那樣長久的歲月裏，涼薄的夜裏和暖煦的陽光下，我全身心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的喃喃著的人，他現在和我說，會一直背著我，這叫我怎麽不覺得身心歡喜，雀躍無比？ 我說：“哥，你騙人，等我成了老姑娘了，你一定不會背我。” 蘇言說：“胡說，等你成了老姑娘了，我也是老頭子了，隻怕那個時候你不要哥背了，隻要你的老頭子背了。” 我死命搖頭說：“才不會呢，我才不要其他老頭子，我隻要哥這個老頭子，隻要哥一個人背我。”說完，我自己愣了一下，臉不由地燒了起來，我這不是在和蘇言許一個一生一世的諾言嗎？ 那個叫做《詩經》的書裏提到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難道就是這樣的嗎？ 蘇言說：“是是是，那個時候就是一個叫蘇言的老頭子背著一個叫蘇陌的老姑娘了。” 我蒙著臉輕輕地嗯了一聲，更加輕柔地趴在蘇言的背上，我的腦裏已經不自覺地幻想了，這多想一個童話，一個叫做蘇言的人背著一個叫做蘇陌的人，從青蔥年華一直一直背到後來變成一個叫蘇言的老頭子背著一個叫蘇陌的老姑娘。 我說：“哥，我想回孤兒院。” 蘇言的腳步一頓，又往前走去，他輕聲說：“好，哥陪你回去。” 我說：“哥，孤兒院的人都可好了，院長媽媽對我特別特別地好，還有許多的姐姐，可是啊，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回去，我是不是一個壞孩子？” 蘇言說：“哦，這樣說來，那個叫蘇陌的，真的是一個壞孩子了。” 我有些惱了，嘟著嘴半天不說話，蘇言突然笑了出來，淺淺的笑聲，說：“不過啊，我們家蘇陌可是一個好姑娘，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我摟著蘇言，在他的背上，淚一點一點地從眼睛流了出來，我想，哥，要是這個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喜歡你，你是否會有一點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