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如果在很久以前,在我還未認識靳逸之前,在我還沒有讓小鬱當我的夫君之前,在阿婆還未領著姆媽來到我而麵前之前,有人告訴我我將來將會發生什麽事情,我想我一定會嗤之以鼻,純粹隻是將這個當作一個笑話。
我不相信事情一定會沿著某個軌跡一直走下去,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麽已經安排好了一樣。隻是當我在這灰黑的世界裏呆了這麽長久之後,我突然有些明白,或許越是不相信的事情越是容易發生。
隻是年歲久了,我越發地發現我不記得一些事情,包括我為什麽會愛上那個人,也包括我為什麽會掉進這個灰黑的世界。隻是隱隱約約地記得,那是顏色絢麗的一天,我緩緩地閉上眼,同時也阻隔了一個嫣紅的世界。
我以為我會死的,因為九炎始祖說“絕世”就是要用靈魂去獻祭才能跳得出來。靈魂是什麽呢?我知道的甚少,我隻是聽莫生大哥說過,人要集結所有的魂魄才能轉世,也隻是聽錦衣說過,九炎的一魂一魄凝結在我的玉戒中。隻是我卻是明白的,若是沒有的靈魂,便是什麽都沒有了。
那個時候,我也不知自己是用了什麽樣的決心才跳起了“絕世”,隻是我明明白白地知道,我是要死的,而且魂飛魄散永不超生。隻是一陣毫無意識之後,我卻能再次睜開眼睛,隻是睜開了之後,才發現這個世界裏隻有我一個人,四周都是灰黑的,朦朦朧朧著,讓人看得不真切。
我還是能記得自己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的不適應,現在年歲遙遠了,就是閉著眼也能安然自若地走來走去。雖然這個地方什麽都沒有。
開始的時候,我還會到處摸索著去走,我想若是真如九炎說的那樣混會魄散,我一定不能還有感覺。而我還能睜眼還能行走,一定是還活著。既然活著,無論現在在什麽地方,我總要走出去看看,雀族現在如何了?靳逸是否騙我?玄鬱如何了?紅線如何了?
隻是,走啊走的,才慢慢地發現不對勁,這個世界已然全部超出我的認識了,這裏除了我什麽都沒有,隻要滿目的灰黑灰黑。剛開始,我還會哭泣,還會掙紮,隻是到了現在,我卻宛如一個老人,再也沒有什麽心思。
宛如?我想,我應該已經是一個老人了,在這個世界中,我能感受的就是孤獨和寂寞。偶爾的時候會突然地午夜夢回,夢見一個人在鳥語花香中對我淡淡而笑,喊我:“啊不……”
隻是,當夢一醒,我摸著我濕潤的臉頰,卻開始遺忘這個喊我名字的人是誰?他為什麽那麽柔情地喊我的名字?而我為什麽會淚流滿麵?那個啊不就是我的名字嗎?
久而久之,我竟是什麽都忘記了,我以為我什麽都忘記了。
而當灰黑的世界裏突然破開一道亮麗的白幕,在刺眼的光線中站著一個老人的時候,我驀然地發現原來並沒有全都忘記。
白仙君的到來時在我的意料之外的,而他帶來的消息更是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活著的,卻從他的口中得知原來自己已經死去,塵世的軀殼早已隨風而散,而這飄零的幾魂幾魄卻是因為白仙君而暫有保留。
他說是玄鬱醒來之後拿著我給紅線的玉戒去白仙山請求他將我的魂魄收集起來的。隻是他的仙術當初因為九炎與青葉的事情就早有虧損,也曾許諾不再做這種事情,他並沒有幫玄鬱。
玄鬱是遺傳到了阿爹的性格,竟是不吃不喝地跪在白仙山的鬼門入口,不用靈術護體,任由白仙君因破壞天道而招惹來的孤魂野鬼侵蝕軀體與靈魄。白仙君終是答應了收集我的魂魄,卻是將小鬱的軀體做為祭品煉爐,我才得有機會。
而小鬱,早早地便墜入輪回之中。
我閉著眼微笑著聽著白仙君的話,原本以為已經淡然地心卻再一次地隔著幾千年的時光抽痛著,不時地,臉頰似乎已然全部濕潤了。
白仙君歎道:“若是早知道答應青葉將逆天將九炎的魂魄凝聚會讓雀族之後的九炎都陷入陷境,便是再大的人情也不能啊,真是造孽不堪!”
我睜開眼望著他,幾千年不見他還是一副老頑童的模樣:“沒有什麽事是能夠早知道的,隻是或許就是所謂的天道,你越是不知道,他越是發生,你越是不願意,他越是追趕。”
白仙君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從懷中拿出那枚玉戒交給我,隻是這枚玉戒又有一處地方不一樣了,上麵斑駁著一絲血跡般的雜絲。我雙手合十緊緊地握著這枚玉戒。
我突然思念小鬱起來。
白仙君說我尚有一魂一魄留在人間輪回,隻是因為隻有一魂一魄,便就是一個癡兒。而如今,便是我離開這個孕養靈魂的世界的時候。我斂目望著手掌心的玉戒,心想,或許還能再遇見他們,若是遇見,我一定要告訴他們,我很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