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倏爾地，腦中無緣無故地混沌起來，恍惚間眼前一陣模糊，隻覺得鋪天蓋地的黃代替了眼前的一片綠，也是同樣的位子，站立著一個人，那人薄唇微張，清冷的聲音吐出兩個字：九炎……


  我沒來由地覺得一陣心痛，使勁地眨了眨眼睛，那黃色早已不在，還是一片新綠，靳逸卻已經緩緩地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我轉頭瞥了一眼還在地上自己搗鼓著風箏的小玨，突然地覺得尷尬，腦子還沒反應，人已經直直的跑了出去，一把抓著靳逸的手就往竹林中奔去。


  等到奔出了一段距離之後，回頭已經看不到竹屋這才聽了下來喘氣，轉頭剛好看到靳逸微笑地望著自己，漸漸地心虛起來，隻有幹笑道：“嗬嗬，跑得有些急了。”


  他道：“阿不，身後有什麽在追趕你嗎？跑得如此快。”


  不點明還好，這一點明，突兀地覺得臉火辣辣的，我說：“嗬嗬，沒有，沒有。”還不是小玨在，要是被看見了，事情就瞞不住，阿婆和小鬱就會知道靳逸，也會知道自己偷偷地跑進山穀禁地。心裏小聲嘟囔著。


  頭頂冒出了一聲輕笑，仰頭望去，剛好看到他伸手撫上我的頭發，拾了頭上的葉子和花瓣，道：“幾年沒見，怎麽也沒見長，還是這般小孩子心氣。”


  一惱，叉著腰叫道：“你才小孩子，全家都是小孩子。”剛說完，就覺得自己失語了，心中懊悔不已，許久不見，這剛見麵就如此這般，怕是要惹得他討厭，又怕讓他傷心，隱隱覺得家這個話題對他來說是一個禁區。


  我正為著自己的失語自責不已，他竟沒表現什麽難過的情緒，反而像是在撫慰小動物一般道：“是是，我是小孩子，全家都是小孩子。”


  抬眸偷偷地看著，他眼中盈滿笑意，久違的溫暖，麵上一熱，才察覺自己剛剛的行為卻是小孩子心氣。


  剛想說些什麽話來補救自己的小孩子行為，便隱約地聽到小玨的聲音，

  “主上，你在哪裏？”


  心中一驚，不好，這可不能被發現了，又拉著靳逸的手往山穀中跑去，隻是回頭大聲叫道：“我出去找個東西，你不要跟過來，自己一個人呆在竹屋中。”


  說完也不管不顧小玨有沒有聽到，一鼓作氣直到跑到山穀裏才罷休。


  “剛才那個小孩……”


  我聽靳逸問起小玨，還未等他問完就脫口而出：“啊，他不是我孩子，我不認識他，真的。”


  他先是錯愕，然後噗嗤一笑：“阿不，你當你是神仙不成。”


  我還有些愣，他上下打量著我說道：“你這個樣子也就隻有十來歲，要是能蹦出這麽大的孩子，倒是可以撰寫出一則驚天的消息。”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說什麽，剛剛才退下去的紅暈，又蹭蹭地爬上臉頰，挪揄著，不知該說些什麽話。


  靳逸望著我羞紅的臉，也沒再笑，牽著我的手就往小樓走去，一邊道：“四年不見，你的笛子學得怎麽樣了？”


  “啊，笛子……”我一聽心中直呼糟糕，近些年來沒有阿婆在身邊督促我，我倒是越發的懶惰起來，我尋思著學習也隻是為了增長靈力，現在有小鬱在瘋狂地修習靈術，有他在身邊便是萬無一失的，自己靈力漲或者不漲都是幹係不大的，所以幾乎是學無所成。


  “咳咳，我是誰，當然學得很好，還用問嗎？”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道：“哦，真的？”


  語調上揚地剛剛好，讓我臉上一紅，直挺挺地挺著脖子裝作臉不紅氣不喘地道：“當然。”


  他道：“那我可要洗幹淨耳朵聽你吹上一曲。”


  “啊，可是我沒有帶笛子。”伸手摸著腰間被自己一直揣著的笛子，支支吾吾道。


  他說：“那就等下一次吧。”


  與靳逸呆了一會之後，眼看著阿婆和小鬱回竹屋的時間近了，便告別了靳逸。


  走出山穀，就聽到一陣抽泣聲，仔細一聽，很是熟悉，循著聲音走了過去，便看到小玨蹲在草叢中直哭，粉色的臉頰上滿是淚痕。


  我驚呼：“小玨，你怎麽在這？”


  小玨抬頭望著我，眼中一亮卻又黯淡下來，神色緊張，想跑過來又不想跑過來的樣子。


  “主……主上……你不要小玨了嗎？像阿娘那樣不要小玨了嗎？”


  心中一酸，一直以為年小的小玨不懂這些事，沒想到自己卻讓他又一次感覺到被拋棄，急忙走上前擁住小玨，輕聲哄到：“小玨，主上不會不要你的。”


  小玨這才怯生生地伸手拉著我的衣襟：“真的？”


  我說：“嗯嗯。”


  小玨聞言展顏一笑，小小的臉頰軟乎乎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