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傅斯彥的秘密(一)
她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側頭,吻落在臉側。手抵著傅斯彥的胸口,驚慌地叫出聲:“傅斯彥你瘋了!”
“我是瘋了,安然,我為什麽要愛上你?”他因為感冒發燒作用而發紅的一雙眼睛幾乎噴出火氣,大手加重了力道,想將她的臉扭向自己。
安然心頭的恐懼蔓延開去,想要掰開他的手指,而他箍得越緊,疼得她皺眉,腳踢向傅斯彥的腿,用了些力道,可傅斯彥像是毫無察覺,紋絲不動。
“第一次在醫院見到你,我就莫名其妙被你吸引了目光,明明你當時跪在走廊上哭得那麽難看,一點都不顧形象,可是卻是那樣偷走了我的心……”
他頓了頓,帶著低沉沙啞的聲音很清晰,“我花了一年的時間才查到你的下落,廢了那麽多手段才讓你提前出獄,為了你,我第一次主動去找你的母親。讓你母親去找你。我甚至還讓父親替你安排上了我所在的大學,這一切的一切就是為了能夠再一次順理成章的巧遇你。”
“我為了你做了那麽多事,可為什麽你還是要跟著吳漾?他害你害得還不夠嗎?!”
“你進監獄整整一年他在哪裏,你出來後無家可歸他在哪裏,你被人欺負,被人陷害,被人侮辱的時候他又在哪裏?!明明他什麽都沒有為你做過,你為什麽還是喜歡他……”
“他是先認識你的沒有錯,可是我和你相處的時間明明比他的還多,我們一起去上課,一起出去玩,我們還一起過年,在山頂看日出!”
“安然,你明明說你不愛他,那年在山頂上,明明你跟我說過你要往前看的,為什麽!”他歇斯底裏,“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給我希望,又親手毀滅它?”
“傅斯彥,放手,放手!”當他的臉越來越靠近的時候,安然感覺到渾身的血液由沸騰到凝結,手上做著無效的推拒,突然感覺身前一輕,幾乎將全部重量壓在她身上的傅斯彥突然往後踉蹌幾步,摔倒在地。
她雙手抱在胸口,害怕地揪住衣領,身體沿著牆壁滑落,腦子裏一片空白,目光定定地盯著前麵的地麵,渾身顫抖不止。
“安然。”安然感覺自己被一把拉起來,跌入熟悉的懷抱,帶著她聞慣了的味道,溫暖而有力。
“吳漾,吳漾。”還是沒忍住放生哭出來,小手纏住吳漾的腰,抱得很緊。耳邊是吳漾微喘的氣息,伴隨著咳嗽:“安然,不怕…不怕,我來了。”撫摸著她的背脊,安慰她。
安然隻感覺到胸口被人一推,背脊撞在牆上,疼得她彎腰,等回過神,麵前扭打在一起的兩個男人讓她手足無措。
雖然傅斯彥生著病,可是吳漾卻是剛出完車禍,傷還沒好,傅斯彥明顯占了上風,將他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地下手毫不留情。
安然連疼痛也來不及顧上,撲過去想要拉開傅斯彥,隻是比不過他的力量,輕易便被推開。耳邊仍是吳漾痛苦呻吟的聲音,越加讓她心疼。
“傅斯彥,別打了,你是不是真的瘋了?!”無法推搡開傅斯彥高大的身軀,安然亦無法眼睜睜看著吳漾挨揍,撿起落在地上的遙控器往傅斯彥身上打去。
力道不大,可是還是把失去理智了的傅斯彥拉了回來,他恍惚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看著安然,拽著吳漾的手也慢慢鬆開。安然顧不得他,急忙蹲下去扶起吳漾,“你怎麽樣了,疼不疼?我帶你去醫院!”
吳漾止住她的動作,回她一個安慰的微笑,“我沒事,你沒事吧?剛才有沒有傷到你?”
安然心有餘悸,聽到吳漾的關心,她猛地搖頭,用力回抱住他,“我沒事。”
那一瞬間仿佛全世界隻剩下了他們倆,傅斯彥站在一旁看著他們,靜靜地,什麽聲音都發不出,好像億萬光年以外的小行星突然撞上了一顆恒星,從此,世界轟然倒塌……
一顆心止不住地往下沉,往下沉,掉進無盡的深淵,被深深的黑暗困住,鎖住,從此他將隻能待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感覺心抽疼抽疼的,像失重的自由落體,最後它落在地上碎了……他慘淡的笑了笑,無聲地離開了這個本該是他們離開的地方。
遇見安然是在七年前,在醫院的過道裏,她穿著一身病服,坐在地上哭得特別傷心。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樣傷心的眼神,哀傷,絕望得沒有生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她關注起來,明明那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她。
原本他和她不過是一個擦肩而過的緣份,卻在擦肩而過的瞬間,安然拉住他的腳,隻是這一伸手,從此兩人開始了長達七年的糾纏,開始這糾纏的人是安然,可最後讓這段糾纏持續了七年的人卻是他。
他永遠忘不了那雙眼神,布滿了淚水,仰望著他懇求道:“請問你可以帶我去找吳漾嗎?”當時的她精神有些恍惚,想必那時她根本就沒有看清他的長相,隻是見到了個人就把他當救命稻草。
“你可以帶我去找吳漾嗎?”她一直哭著重複這同一個問題,她在找一個叫“吳漾”的人。那是他第一次聽到吳漾這個名字,並沒有覺得有多特別,可是她特別執著,一定要見他。
他最後沒有辦法,隻能帶著她到前台去谘詢,前台看他跟院長認識很好說話,很快就幫他查到那個叫吳漾的人的信息。
不過,得到的消息卻是——吳漾已經轉院了。
他剛要轉身告訴她這個消息,卻不想她已經聽到了前台的回話,整個人更加絕望了,踉蹌後退了幾步,失魂落魄地一直呢喃著什麽,最後她發瘋了一般跑出了醫院,他反應過來時也追了上去,可是,他追丟了,他再也找不到她……
本來就對她隻是存了一種好奇的心理,找不到了他也沒多放在心上。可是,時隔一年,他又再一次和她扯上了關係。當他偶然看到那張照片時,奇怪的,他竟然一眼就認出她來,明明他和她之前隻見過一麵……
照片裏的她穿著一所高中的校服,和一個男生站在一起,她看著身邊的男生,笑容羞射,卻帶著無法掩飾的開心!他不覺有些晃神……也許是看過了她傷心的樣子,突然再看到她的笑容,心中覺得甚是稀奇,所以他想他才不覺被震撼到了。
仿佛有什麽東西撞到了心上,那顆從未悸動過的心,慢慢地,砰砰砰地開始跳動,從此再也沒有停止過。
安然是他後母的女兒,他也是後來才知道的。知道這個消息時,他很糾結。因為老實說,他並不喜歡這個後母,連帶著的有關於她的人事物他都瞧不上。
可是,當他知道那個“人事物”是安然時,他卻毫不猶豫地打破了自己一直以來恪守的原則,從來不曾和後母有交集的他,第一次找上了她。
從安然出獄開始他便一直跟著她,可是卻沒有勇氣在她麵前露麵,因為興許她都不記得他了,又或者從來沒有記得過。
所以他隻是跟著她,見她一個人恍惚地站在火車站,他也跟著她一起站,從上午站到下午,一動不動。她蹲在地上,無助地抱住自己,雙眼沒有一點焦距。
仿佛記憶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一天,他在醫院見到她的那般,她還是渾身充滿了絕望的氣息,那種氣息讓他忍不住想要替她趕走……
後來又她站在路邊,時不時盯著旁邊的紅薯攤位看,他知道她餓了,忍不住走到她旁邊給她買了一個紅薯,卻在轉身之間與她撞到了一起,她是那樣的嬌小,他輕易地就能將之裹在懷裏,可是他還來不及感受這片刻的溫存,她突然跑到路中央去,看到一輛車從遠處駛來也沒想過要躲。他心驚,再顧不上什麽,朝她衝過去……
再後來,他從醫院醒來已經是第二天,聽說她沒事,隻是身體太虛暈倒了而已,他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己還打著石膏的手,他走出房門朝她所在的病床走去,他沒敢進去,隻是在門外看著而已。
他看到她目光依舊呆滯無神,不講話也沒動作,可是手裏緊緊拽著的卻是他的那件外衣,然後他給他後母打了個電話……
他托關係把她從監獄裏帶出來,後又讓他後母去接她回家,為了救她手臂受傷,打了一個月的石膏,這所做的一切,對象似乎怎麽都不該是一個陌生人,可是奇異的是,他就是做了,而且毫不猶豫。
在安然要來的那個下午,當時的他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害怕見到她,內心惶惶不安,心中既忐忑又期待,而這糾結矛盾的結果就是他先回學校住幾天,等安然在傅家習慣了再碰麵。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他還沒有沉澱下那份愉悅的心情,她竟然已經搬走了……住不到十天就走了,而且再也沒有回來!
他真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自尊心要強的人,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還要拒絕別人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