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栽贓
霍培安這幾日心情極好,自從瑞王舊宅驚現私自鍛造的兵刃后,他就一直等著看那粱胤桓徹底垮台的好戲。本來以為案子已是證據確鑿,不出兩日定能讓粱胤桓鋃鐺入獄,可等來等去,卻只等到刑部尚書童淵一臉的苦瓜相。
丞相府內,童淵一大清早就匆匆趕來,不安地徵求著霍培安的意見。「霍大人,您看這次皇上此舉到底是何意啊?這案子下官到底是查還是不查?查多深,查多遠啊?您給下官支支招,也好讓下官心裡有個底啊!」
「查!怎麼不查?!」霍培安卻不似這位刑部尚書般焦急,他安穩地坐在位子上,悠然自得地擺弄著杯蓋,心中只覺得這位膽小如鼠的刑部尚書實在麻煩得緊。
童淵仍舊猶疑道:「可是,下官看上次皇上的態度,似乎…」
「皇上之所以沒有立馬捉拿瑞王,不過是礙於悠悠眾口,想等著有了鐵證實證之後再治瑞王的罪,到時就算瑞王巧舌如簧也難逃國法制裁!」霍培安柔聲安撫道,「這個案子,你就放膽去查!查得好,查到了皇上的心坎兒里,皇上必定重重有賞。童大人你也好藉此機會將功補過嘛!」
童淵一聽,覺得霍培安分析得極有道理,心中暗忖:上次舞弊一案,皇上雖然沒有直接怪罪自己,可皇上心裡總是記著這筆帳的,若這件事辦妥了,博得皇上歡心,或許自己刑部尚書的位子也能穩固下來。
童淵想到這裡,更是不禁連連點頭,「下官會儘力查清此案。可是下官調取了近五年來瑞王在甫州的檔案宗卷,的確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這些兵器乃是瑞王私自採買或鍛造的啊!」
霍培安一愣,須臾,又問道:「那五年前呢?先帝在位的時候呢?」
「也都沒有,瑞王的收支記錄里一直都是乾乾淨淨的,並無不尋常的金錢往來,更沒有任何屯兵納人的跡象。而且這些兵刃並非朝廷統一鍛造,那也就是說這整整五大箱子的兵器全是從京外運送進來的,這麼多個箱子運進京里,不管是走水路還是官道,一定會留下些蛛絲馬跡才對。可是下官查了這幾年的記錄,也並未發現有與瑞王相關的進出貨物記錄。」
「哦?這麼奇怪?竟然連一點痕迹也沒有?」獲賠安兩道濃眉幾乎擰成一團,徐徐起身,困惑地在廳里來回踱著步子。
「是啊,下官也覺得這事頗為古怪。按理說不可能一點蹤跡都沒有,到底是下官查錯了方向,還是……」童淵急切道,忽然話語一頓,小心地試探著霍培安的反應。「難道是這件事真的與瑞王無關?是有人故意將這些兵刃埋在瑞王舊府?」
「胡說!這件事不是瑞王做的還能是誰?」霍培安立馬呵斥道,「只是瑞王行事狡猾,所以才沒留下什麼明顯的破綻把柄。」
童淵無奈道:「可是查了這些時日,毫無進展,咱們手頭上依舊還是只有那盜賊的供詞,未免有些證據不足吧?」
以眼下他們手頭上的證據,要萬無一失坐實瑞王謀反的罪名的確有些困難,不過霍培安畢竟是個深諳權術手腕之人,只要是他想除掉的人,必定會不擇手段除之而後快。他驟然眸色一凜,深深看著一臉茫然的童淵,「這件事說簡單不簡單,可說難也不難。童大人您想想,這件案子是由你刑部全權審理,怎麼審,審到了什麼,還不全由你刑部做主?」
童淵臉上的不解之色愈發濃重,「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下官不明白。」
「嘖!」霍培安走到童淵身旁,輕聲低語道,「既然沒有實證,那唯今之計,咱們就給他弄出點實證出來不就行了嗎?」
童淵聞之大驚,結結巴巴地問道:「這…大人您是想做假證,栽贓嫁禍?」
「怎麼能叫栽贓嫁禍呢?!這事的始作俑者本來就是瑞王,你不過是把審理的過程弄得簡單些罷了。」霍培安反駁道,見對方仍有猶豫,再次蠱惑起來,「皇上現在還未把私藏兵器的事情宣揚出去,可是朝中已然開始流言四起,人心動蕩,這件事應該儘快解決為好,皇上也等不了太久。」
「可上次舞弊案刑部已經做了假證,這次若還不知收斂,萬一…」童淵惴惴道,舞弊一案風頭未過,這實在令他不得不尤為謹慎。
霍培安沉聲打斷道:「沒有萬一!你別這麼杯弓蛇影嘛!他瑞王現在是什麼境況啊?在朝中既沒有勢力也沒有黨羽,誰會替他求情翻案說好話?」
童淵又道:「可那中書令魏銘呢?他一直看下官不順眼,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刑部,現在一旦刑部有半點行差踏錯,他就立馬上奏皇上。若下官真按霍相所說捏造偽證,到時萬一被魏銘發現了,參上一本,大人與我都討不著便宜啊!」
霍培安不在意地冷哼一聲,「那魏銘雖然愛管閑事不錯,可他也不傻,知道什麼閑事能管,什麼閑事不能管!皇上與瑞王是什麼關係啊?當年奪嫡紛爭是鬧得人盡皆知,勢同水火,若魏銘這次敢幫襯著瑞王,那豈不是明擺著與皇上作對嗎?」
霍培安復又伸手拍了拍童淵的肩膀,似是安撫又似是慫恿。「再者,這次與上次不同!皇上想動瑞王的心思一直都有,只是苦於沒有契機,也沒有理由。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個絕佳的機會,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
「這…這…」童淵眉關緊鎖,過了好半天,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方才緩緩道,「下官該怎麼做呢?」
「要修改運往京城的貨物記錄其實並非難事。」霍培安目光如炬,幽幽道,「本相的話就說道這兒,具體該怎麼做,我想我就不用一一來教童大人了吧?」
這件事經過這麼一商量,童淵心裡也算是有了底,便立即起身趕往刑部,繼續去『審』他的案子。童淵走後,霍培安原本祥和的面容霎時射出兩道冷冽如冰的目光,喚過屋外候著的管家,吩咐道:「這幾日去給我嚴加盯著那魏銘,千萬不可讓他壞了本相的好事!」
管家領命離開后,霍培安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欞斜斜照在他身上,卻無法照進他心中那一片陰暗之地。
「粱胤桓,本相這次定要將你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