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千手前篇（中）

  孩子沒了，給第一次當母親的雪家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他對花了半年才找到回家路的黑雨說明了真相。


  但對於這方麵常識基本為零的黑雨，卻並沒有怎麽放在心上。


  黑雨隻說了一句：

  “丟了就丟了吧，一個蛋而已，隻要還沒孵化出來，那就算不得一條生命，和無精蛋是一樣的。”


  黑雨總是這樣。


  作為正在進化的二代叫人蛇，他從先祖那完美的繼承了沒心沒肺的屬性。


  雪家對他的這個回答很不滿意。


  因此和他大吵了一架。


  可雖說是吵架，但也無非就是她單方麵發脾氣，黑雨一臉自然的聽著而已。


  黑雨就像是個機器人那般，對所有事情都談不上特別在意。


  他的感情實際上是很稀少的，這取決於他的先天性基因。


  不過比起感情隻有高興和憤怒的先祖，倒也豐富了不少。


  ——


  那之後的雪家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喪子之痛中。


  盡管吵架的時候仿佛自己占了上風。


  但把孩子丟了的事還是讓她心裏十分自責，不知該如何麵對黑雨。


  因此，最後雪家提出了離婚，她受不了這種愧疚待在對方身邊的方式。


  而即便是麵對離婚，黑雨的態度仍然稀鬆平常。


  他隻是看著手裏剛采的草藥，道：


  “這樣啊，如果你是真心的，那就離好了。


  雖說剛開始我可能不太習慣，但時間久了，也就忘記了。”


  於是乎，雪家走了，離開了黑雨所在的森林。


  而那之後過了幾百年，身為叫人蛇的她便將孩子的事徹底忘記。


  唯一還記得的，隻有和自己做了好幾百年夫妻的黑雨。


  但和她相比，黑雨這邊就有些沒良心了。


  黑雨的記憶力遠不如雪家。


  所以在對方走了沒幾十年便徹底忘了個幹淨。


  至於雪家一開始所說的孩子、蛋什麽的？


  因為他壓根沒當回事，所以幾個月後便全部遺忘。


  因此，當十幾年後在懸崖底部見到男孩時，他才會說出自己沒有孩子的那番話。


  沒辦法，叫人蛇的記憶就是這麽不堪一擊。


  ——


  被魔王收養的男孩被取名為千手。


  即便年幼，但和同齡人相比卻展露出了極高的智商屬性。


  千手和他的父親是兩種類型的天才。


  父親是天才，但沒有常識，生活技能堪憂，記憶力不好。


  而千手在同為天才的同時，卻彌補了父親的所有缺點。


  但弱點是陽壽大幅度的下降，和其父根本就沒有比的可能。


  魔王想把千手培養成才，為自己所用，畢竟這種級別的好苗子不多。


  而千手滿腦子都是自己的父母，他想和自己的父母見麵。


  魔王知道他的想法，便答應對方，道：


  “我會安排你和他們見麵的，但你得聽話，聽我的話。”


  —


  和父親的見麵是十年後。


  這十年裏，魔王依舊不死心，試圖把黑雨拉過來為自己所用。


  但黑雨不肯，每次都直接拒絕。


  最終，魔王提出一個條件，道：

  “你可以不來我這，但作為交易，我給你一個學徒，你若是能把他培養出來，我便再不來煩你，如何？”


  是的，所謂的學徒正是千手。


  而黑雨這些年也是被煩的不行了，為了徹底杜絕對方，便選擇了同意。


  那之後的很多年，千手都在跟著黑雨做事。


  他期待著父親能認出自己。


  意識到兩人的“氣味”其實很相像。


  但所謂的期待總是一個勁的落空。


  隨性的父親根本沒有任何那方麵的想法。


  魔王曾對千手說：

  “不要對他說你是他的孩子，要讓他自己發現。


  如果你主動告訴他，那麽最終受傷隻會是你自己。”


  但急於和對方相認的千手卻忘記了這點。


  在某天再次見麵的時候，他向黑雨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可對方根本不信，反而當作是一個玩笑哈哈大笑。


  任憑千手怎麽解釋，黑雨都太信。


  而那之後他甚至還拿這件事時不時出來說著玩。


  這一刻，千手突然意識到：

  這件事已經被父親定義成了徹底徹徹底底的玩笑。


  往後無論他再怎麽強調，對方都不可能再信了。


  ——


  相認失敗。


  而那之後沒過多久，黑雨便又忘了此事。


  明明是親生的父子倆，最終卻隻能落得個師傅和徒弟的關係無法相認。


  即便是長大的千手變成了四天王。


  對這事依然無可奈何耿耿於懷。


  魔王安慰他，道：

  “不能相認又如何？隻要他還在你眼前，過得好不就行了嗎？”


  千手認可這個觀點。


  畢竟除了認可他也沒別的選擇。


  魔王很重視千手，在他成為了四天王之後，把魔王城的科研工作全都交給他處理。


  千手也很賣力研究，似乎隻有研究才能讓他忘記親情方麵的煩惱。


  當然，如此熱愛研究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希望研究有進展，然後在與父親見麵的時候有共同話題。


  每當談論到科學研究的時候，父親的雙眼都會放光。


  千手很珍惜兩人學術交流的短暫過程。


  但有時候他又禁不住心想：


  若是此時黑雨談的不是學術，而是像其他父親那樣談論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當然，這也就是想想罷了。


  ——


  因為從未體會過父母的關愛。


  導致千手對親情產生了十分極端的偏執。


  他有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而疾病所產生的後果，便是他見不得孩子受委屈。


  以至於那之後他領養了好幾百個幹兒幹女。


  說來也諷刺。


  即便是後來隕落，千手其實還是單身。


  他沒有結婚，沒有妻子小孩。


  用他的話說，是擔心有了親生小孩後，其他幹兒幹女會吃醋多想。


  所以索性就不結婚生子，免得自己的孩子們難受。


  說白了。


  他這輩子一直活在親情的陰影之下。


  因為童年的缺失以及心靈的空洞。


  導致成年後的他拚命領養小孩來填補內心的空虛。


  這些孩子後來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家人心腹。


  但與此同時也成了他的致命弱點。


  ：


  歸根結底。


  這是個如同誇父逐日那般追逐親情。


  成也親情，敗也親情的可悲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