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妖瞳
笑塵挨著疾風冰涼的身子小睡了半宿，木屋的屋簷突然從中間隆起的尖頂處分成兩半對外敞了開，窗子上封死的木條也消失不見了。像是為了讓更多屬於夜晚的氣息融入屋內，一輪皎潔的月光率先照射到草堆上，在陰寒的明色下，疾風好似恢複了一些氣力，已可以勉強支撐起半個身體。
明月即將當空，待到子時，笑塵就要將妖瞳的靈氣輸送給疾風。
“張姑娘……”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虛弱的女子的聲音。
開口說話竟是疾風的魂魄，笑塵驚訝的問：“你會說人言？！難道你已經修煉成精了？”
疾風輕搖了一下腦袋，略顯透明的鬃毛飄逸的晃動著：“我確已修煉了百年，可若真想成精至少也要修煉千年。我並不會人言，你能聽懂是因為妖瞳的能力已生效。往後所有的蟲鳴鳥啼傳入你的耳中皆會變為人言，還有就是你能一眼識破任何的偽裝。”
“如此說來，所有妖魔的真身都會自動在我麵前現形？”說著，笑塵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一直駐守在木屋旁白衣飄飄的白池身上。他的過去一直是個迷，笑塵好奇了很久。可在看了小半餉，白池仍舊是那幅風輕雲淡的模樣，沒有絲毫改變。
“在看你的情郎嗎？”疾風打趣道。擺脫了白日強勁的陽氣，疾風的精神有了不少起色。
笑塵趕忙擺手解釋：“白池是我的仆人，才不是什麽情、情郎呢。”一邊說還一邊小心的瞟了一眼窗外，生怕被白池看見了自己的窘迫表情。
這才發現，馬婆婆的結界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屋外的白池顯然一點都沒察覺到木屋的屋頂和窗戶都已打開，在他回頭與笑塵“對視”過後隻是徑自轉過身去，將笑塵眼中木屋所發生的巨大變化視若無物。
笑塵想從窗戶伸手出去喚他一聲，可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斷了和外界的關聯，別說是手腳了就連一根頭發都出不去這屋子。現在，能自由進出這個木屋的隻有空中瀉下的白蒙夜光。
“子時到了。”笑塵嘀咕了一句。冥界的力量好像對夜晚有著特殊的喜好，月亮剛一升上正空，笑塵的體內便出現了一股奇異陰冷的靈氣波動。
沒有任何猶豫，笑塵即刻開始凝聚體內躁動的妖瞳靈氣，匯於雙掌之間對準疾風隆起的腹部緩緩將靈氣傳輸過去。
從妖瞳中產生的靈氣更像是個不可分割的整體，感受到一部分靈氣的轉移後，其他的靈氣便主動一起進入了疾風體內。
緊接著，疾風隆起的腹部上出現了兩個向外微凸的蹄形，疾風這才稍稍安心的舒了口氣，投給笑塵一個感激的微笑。
一下子流失了那麽多靈氣，笑塵隻覺得自己像被抽空了一樣，頭暈目眩，惡心欲吐的感覺呼之欲出。可看著疾風肚皮上顯現的證明小馬駒健康完好的蹄形，笑塵還是回了她一個欣慰的笑臉。
“紫蛟？你在嗎？紫蛟大爺？小蛟蛟？”笑塵暗暗喚了好幾聲都無任何應答。想到該是馬婆婆的結界之厲害連紫蛟也一並隔絕了，少了紫蛟這份靈氣的支撐也難怪破損的靈魂又開始不安份了。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腰帶，能夠補充靈氣的鳳葵花籽都在白池那收著，再看了看妖瞳果實，幽藍色的果實在月色下泛出的光澤越發詭異，看的笑塵臉色更差。且妖瞳定要在白日吞服才不會被身體吸收，若在午夜服食，其中的魔性便再也無法從身體中抽離了。
如今似乎想要增補靈氣就隻有冥想這一個途徑了。笑塵強忍著暈眩，走到稍稍遠離疾風的一個牆角盤膝而坐，即刻進入冥想。
好在心決已經熟悉了笑塵體內的星穴走勢，才過了一個多時辰便在體內循環了一個周天。一絲厚重的暗金色的靈氣猛然從最後一個星穴中誕生，慢慢擴散滋養著笑塵體內的筋脈。混沌暈眩之感也戛然而止，思緒清明之後，笑塵突地打了個激靈，暗自琢磨著：我的靈氣不應該是紫色的麽？怎麽剛才冥想時的靈氣會是暗金色的？倒是和那個古怪夢中的靈氣是一個顏色。
笑塵尋思著便閉上眼睛又進入了冥想，睜開眼時神色更為震驚：“第三十八枚星穴又有了？！那不是做夢！”百思不得其解，笑塵決定再繞行一個周天並仔細清點星穴的數量。
“仍舊是三十八枚！天啊，我竟不自覺的就逆轉了心決！？”笑塵驚悚的叫道，有些懊悔的在自己腿上捶了一下。
在妖瞳的滋養下，疾風已經完全脫離了有氣無力的模樣，優雅的走到笑塵身邊，蹭了蹭她傾墨般的長發：“你散發著一種我喜歡的味道，剛才明明還沒有，真奇怪。”
笑塵猛地回頭，這次又從疾風半透明的腦袋上透過了，退後一些，有些尷尬道：“什麽味道？”
疾風深深嗅了一下，然後晃了晃腦袋，有些倦怠的將自己半埋在幹草堆中假寐了起來。
曆日午時，又到了為疾風輸送靈氣的時候。盡管木屋變回了白日裏的漆黑，但其變為妖瞳的雙目在夜裏散發的妖異光芒卻更甚了，屋子裏的一切比起昨日看起來都要清楚的多。
正午陽氣太甚，疾風又變回了那種無法動彈，痛不欲生的模樣。妖瞳的靈氣昨夜已輸送殆盡，為了減輕疾風的痛苦，笑塵這一次輸送的是真真切切的本體內的靈氣。
“馬婆婆，原來一開始你就打好了讓我損耗自己的靈氣來支撐疾風的算盤！”輸送完畢後，馬婆婆提著一籃吃食出現在木屋中，笑塵無奈的了然道。
馬婆婆搭上笑塵脈門，看上去心情不錯，道：“丫頭，老婦帶了一隻白切雞，你吃光它！”說著將籃子放在笑塵麵前。
笑塵輕哼了一聲，打開籃蓋毫不客氣的大啃特啃了起來。馬婆婆壓著喉嚨發出了兩下怪異的謔笑聲，滿意道：“隻要你乖乖聽話，老婦不會虧待你。待疾風產子後，我再給你一樣好東西！”
笑塵偷偷翻了個白眼，心道：我可沒稀罕你的寶貝，別又是從冥府中拿來的才好。
馬婆婆並未久留，馬房中瑣事繁多平日裏都靠她一人維持，探視過疾風便麻利的收了籃子忙去了。離開時她重重的咳了幾聲，佝僂的身體顯得有些不穩。笑塵這才明白了馬婆婆為何執意要她作為轉換妖瞳靈氣的媒介的緣由。原來，馬婆婆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如此想來，她會如此利用自己也是無可厚非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