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鬼馬疾風
等適應了木屋中的黑暗，笑塵見馬婆婆麵容慈祥的將視線投射在一個鋪的很厚的幹草堆上。這個草堆看上去即柔軟又幹爽，一看就是細細挑揀了新葉曬幹後鋪上的。
不過，臥在幹草堆上的這位被馬婆婆稱做“疾風”的，並不是笑塵料想中的哪位性格孤癖的高貴人物。她的大半個身體都沒入幹草中，麵色蒼白無力，正在假寐。
這個疾風正是曾經在草場上奔騰的天馬中的一員，和所有天馬們一樣，她擁有著潔白的皮毛、寬大的羽翼和健碩的身軀，唯一不同的是高高隆起的腹部，應該是一匹即將生產的雌天馬。
馬婆婆上前將幹草翻了一遍，使之更加平整，然後瞪了呆站著的笑塵一眼，笑塵立刻會意，如進入木屋前對她關照過的那樣，恭敬的彎下腰對疾風行了個禮。心道：那麽彪悍的馬婆婆竟會對馬兒那麽溫柔，簡直當成了自家的閨女。
等了許久，疾風才吃力的從鼻翼中輕哼出一聲。笑塵不懂馬，好奇的微微抬頭，卻正巧觸上了馬婆婆的視線。其中並沒有令她擔心的冷漠或者憤怒，笑塵安心了不少。
馬婆婆招了招手讓笑塵一起挨在疾風身側跪坐，回憶道：“疾風的身份相當於天馬族中的女王，她的身軀比任何一匹天馬都要強壯和美麗。三年前，人界與冥府的戰役打響，她還率領過天馬們奔赴前線，驍勇善戰。兩個月前，疾風和她的丈夫逐浪在最北方的戰鬥中雙雙負傷，用陣法傳送到我這裏的時候逐浪已是氣若遊絲，回天乏術。當時，疾風也幾乎奄奄一息，可她已有了五個月的身孕，小馬駒已經成形，便求老婦無論如何也要救她肚子裏的孩子。”
馬婆婆說到最後越發傷感，幹癟粗糙的手掌輕柔的撫摸著疾風梳理整齊的純白鬃毛，繼續道：“天馬的孕期通常為十一個月，要馬駒盡早產下又想保證安全的話孕期也不得少於七個月。可疾風已經撐不了多久了，所以，七日後我將為她催生。”
笑塵看見疾風一直合著的眼角閃著一些淚光，修長的脖頸微微的顫抖。這一幕讓笑塵也揪心的難受，忍不住的想伸手安撫她。可眼看著就要觸到鬃毛時，笑塵的手卻自疾風的脖子穿過了。
笑塵怎麽都不會忘記這種觸不到的靈魂的記憶，師傅就是用這種被俗稱為“鬼”的姿態出現在她麵前的。
笑塵驚駭的盯著馬婆婆。心中嘩然：怪不得木屋裏隙光不漏，疾風的麵色還會這樣慘白，甚至手指可以穿過她的身體。因為，她根本就不是活物，而是一匹鬼馬。
對於笑塵的震驚馬婆婆一早就料到了，長歎口氣，道：“若不是疾風大限已到，老婦我也不會用禁術強行將她的魂魄禁錮在這裏。這麽做隻能保其屍身不腐，無法給予馬駒足夠的養分。從現在起，你的任務就是在每日子時和午時為疾風肚子裏的馬駒輸送一次靈氣，這樣才能保證小馬駒順利產出。”
“若隻是輸送一兩次靈氣絕無難處，可需要每日輸送兩次靈氣，馬婆婆您就太抬舉我了。晚輩哪來的那麽多靈氣啊？”疾風的母愛早就感動了她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可靈氣匱乏確實是笑塵一直以來心頭大患。
疾風聽聞後慢慢仰起頭用挺直的鼻梁安撫般的磨蹭著笑塵的手腕，那裏先前險些被馬婆婆捏斷，現在泛出了一大片青紫。不可這一次笑塵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疾風冰涼的鼻翼的碰觸，而不是直接穿過。
看來馬婆婆使用的禁術隻能將魂魄禁錮在一個空間，無法將之完全鎖在原本的軀體中，所以疾風隻能不時的徘徊在靈魂和實體之間。
馬婆婆取下腰中係著的一個明黃色荷包，倒出了七顆閃爍著詭異幽藍光澤的嬌小果實。突然扳過笑塵的下巴強行塞入一顆，見她艱難的咽了下去才鬆了手。
“你給我吃了什麽？”笑塵不自覺的吼道，語氣帶著氣憤。這個老太婆真是愛馬成癡，根本不把笑塵當人看。
馬婆婆冷笑一聲，笑聲就像毛了弦的胡琴，甚是詭異，她頗為滿意的道：“這果子叫做妖瞳，產自冥府。”
“你瘋了嗎！竟給我吃冥府的東西？！冥府之物凡人是不能吃的！”笑塵憤然道。之前剛對馬婆婆產生的一些好感一掃而空，伸出兩指扣著喉嚨，幹嘔了好幾次卻隻是白受罪。
“你瞎嚷嚷什麽？疾風已是冥府之馬，自然要用冥府之物進補才能吸收靈氣！而你隻不過是作為為疾風轉化妖瞳中蘊含的靈氣的容器罷了。既然我要你做事，就不會少你一分好處。這果實名會稱作妖瞳也有它的典故。此果不僅能增加靈氣，食用之人還會開出妖瞳，正如其名。往後碰到任何妖魔鬼怪的偽裝都逃不出你這雙妖瞳！”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話，馬婆婆聲音越發喑啞。
疾風貼心的伸出舌頭為馬婆婆舔了舔嘴唇，又一次無力的一頭栽在草堆上。
“若真有你說的那麽好，你自己怎麽不吃？”笑塵質問道。無端被喂了冥府之物，讓她怎麽能那麽簡單就安心，思緒又煩躁了起來。好像自從喝了冷雄帶來的酒後，她就特別容易煩躁，想起這酒是億天羽給冷雄的，越發覺得事有蹊蹺。
馬婆婆本就脾氣暴躁，嘶聲吼回笑塵：“我從不打誑語。但這事你已沒有退路，就是幾百個不願意你也必須做！”說罷，便自掌心到手指動作極快的做了幾個手勢，殘影下射出數到符咒封到木屋的四角，又道：“妖瞳需每日服用一顆，別擔心，你隻要及時將靈氣輸出體外便不會有涉魔之險。”
笑塵不做聲，事已至此也不打算再反抗，隻想出去叮囑白池幾句。哪知馬婆婆臨走時留下的符咒竟已經將木屋與外界隔絕，屋子裏現在靜的可怕。疾風那裏自不會有動靜，笑塵隻聽得自己慌亂的呼吸和心跳。
喪氣的摸回疾風身邊的幹草上，笑塵苦笑道：“既然你我都是兩個月前進的紫宗，今日又選中了我來救你母子，也算有緣。放心，我定會助你順利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