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張瘋子
“那是供奉“神佑”的東西，凡人是不能吃的。”抓著笑塵的，是一個道士打扮續著灰白胡子的中年男人。
笑塵發現這道士並沒有要打人的意思，便不再掙紮。 “咕～”肚子又不爭氣得發出抗議，她不禁有些臉紅。
“嗬嗬嗬！”張瘋子捋著山羊胡子笑道。他打量了一番眼前得女孩。笑塵大約四五歲的模樣，也不知流浪了多久，衣服破爛的早看不出最初的顏色。夾著泥灰的雞窩頭下是一張嬌小的沾滿泥巴的臉。
張瘋子小心的擦去笑塵臉上的泥巴，撥開早已打結的頭發。一張比尋常女童更為清澈的臉孔顯現出來，眼眶中一雙人類中罕見的金色眸子正不安的來回轉悠著。
抓了一把地上的泥重新抹回小人臉上，張瘋子神秘道：“肚子餓的話，傍晚到神佑廟找我！”
那晚，笑塵不自覺的就聽了張瘋子的話來到神佑廟。張瘋子早就到了，見笑塵傻乎乎的站在廟門正中，連滿一把將她拉進角落，朝著笑塵腦袋就是一記毛栗，嘲笑道：“偷吃還那麽光明正大！？”
那時，正值廟裏的和尚做晚課，神佑廟所有的人都在正殿裏搖頭晃腦的背誦經文。張瘋子就帶著笑塵從後門旁的狗洞裏鑽了進去。
在威嚴的神佑像前，張瘋子先是誠心的磕頭拜口一番，然後抓起供奉在佛龕上的貢品就塞進笑塵手裏！這隻點著朱砂紅點的包子笑塵認得，就是白天老婆子籃子裏的那種！
“不是說神佑的東西凡人是不能吃的麽？”笑塵悻悻的問。
張瘋子捋著山羊胡，高深道：“凡人自然是不能吃，可我乃是鼇雲國天靈道派，紫宸法師座下第三百二十七任弟子.……哼哼！簡單說來，我就是神佑的徒子徒孫！你說神佑的門人又怎麽會是凡人？故這個包子我還是能夠受用的！”說罷便對著饅頭張開嘴，大口咬去半個！
“那我呢？我可是凡人呀！”笑塵被饅頭引誘的口水直流，但她腦子裏根深蒂固的都是從小對於神佑的敬畏，即使再怎麽饑腸轆轆也萬萬不敢在莊嚴的神佑像前造次。
張瘋子靈光一閃道：“這好辦！隻要你叫我一聲師傅，那你也算是神佑大人的門徒了。你看神佑大人是那麽的慈悲，怎麽忍心看自己的門人活活餓死？”
張瘋子這番話對於一個五歲的孩子還是相當的有說服力！
終於在饅頭的誘惑下，笑塵爽快的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於是，以後的日子。張瘋子的身後就又跟著一個更加髒兮兮的小瘋子。直到半月前，張瘋子突然說近幾月大雨暴漲是山上的餓鬼作亂，要去施法捉鬼，叫笑塵獨自在村裏呆著。
可這一去，竟然就丟了性命。張瘋子的屍體是被河水衝進村子的，也許是在水裏泡了好些日子，發現的時候肢體已經腫脹的不成人形。衙門裏來人，一番檢查後也找不出其他傷口。所以，村裏人都說張瘋子是失足掉進水裏給淹死的。
而今，沒了張瘋子的照顧，笑塵又不得不回到了從前那種窘迫不堪的生活……
笑塵對著停放棺材的地方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便放下那塊自己蹲坐的床板，任其隨意的在河水中漂流著，這裏沒有了師傅也便再沒有什麽值得留戀得，拜別了張瘋子，笑塵便決定離開瓜村。
老天也仿佛感到了笑塵的悲痛，雨下的更大了，像是在哭訴著什麽。
忽然，一個巨大得麻袋落在自己頭上。一番得顛簸，回過神來，笑塵已經被捆綁在一處房屋內。不由分說的，上來幾個手腳麻利的女人就將自己扒了個幹淨，扔進浴桶裏洗刷起來。
轉眼間，笑塵就幹淨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一般，連同雞窩般的頭發也整理的光滑如絲，抹上了香油，束成了雙蝶髻。然後，將笑塵推到一麵碩大的銅鏡前，這才滿意的鬆了口氣。
這是笑塵，第一次照著真正的鏡子。也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自己。
以前張瘋子總是說，紅顏既是禍水，總喜歡抓一把泥巴抹在笑塵剛洗好地臉上說是可以防煞。可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笑塵已經出落成一個水靈得姑娘家了。尤其是那雙靈動的大眼睛，清澈的讓人窒息。
又被強迫換上一身紅妝，變了模樣的笑塵被帶到一間裝修華麗的廳堂。裏麵一個衣著體麵的老者和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女正焦急的等待著，兩人見到笑塵後明顯的楞了一下，然後老者催促道：“還楞著幹嘛？趕緊送上嬌子。”
說罷，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就把她塞到了驕子中。
臨行前，老人對笑塵說：“姑娘，老朽我中年喪妻，膝下無子，隻有獨女一人伺候我終老。衙門裏要我將女兒玉枝嫁給龍王，平水患。可離了小女就等同是要了老朽的老命啊！所以，老朽才會出此下策。收你做義女，代替玉枝出嫁。衙門裏催得緊，也沒時間好生伺候，讓你享福。待你死後，我會多燒些紙錢元寶給你的。”於是乎，笑塵就這樣被強送上花轎，踏上了送親的道路。
“吉時到！送入龍宮！”忽然，驕子停了下來。喜婆的聲音將笑塵的思緒拉回現實。
可還來不及反映，驕子就極度傾斜了起來。“撲通”一聲在水麵上砸出一個巨大的浪花。
一瞬間巨大得寒冷與壓迫撲麵而來。無數冰冷得河水從驕子頂端的氣口湧入，頃刻就將其吞噬。
這龍王的驕子自然是有進無出！轎門雖然是被封死的，但驕子得頂端還留有一些巴掌大小得小窗供河水灌入。湍急的河水眨眼間就淹沒到了她的咽喉部。在這緊急關頭笑塵手腳並用的去堵住那些進水的氣窗，即使如此，也隻保留了鼻尖處那一小塊彌足珍貴的空氣。
笑塵想著，也許下一秒自己就將會被河水吞沒，如此是不是就能與師傅團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