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人皆有憐憫之心
對於李寬的做法，房瑤漪沒有阻攔，隻是輕聲叮囑道。
李寬點頭，而後便拎起行囊，鑽進了馬車。
至於成玄英，自然是提前出城與鐵鷹衛集合，從硝石山出發前往雍州。
燈火初上，長安城內沒了往日的熱鬧，因著瘟疫的緣故，每個人都提心吊膽，惶恐度日。
“王爺，前麵就是城門了。”駕車的人是楚王府的下人，遠遠便看到城門處有重兵把守，下意識回頭朝著車內問道，“好像有衛兵把守，不宜通行啊。”
李寬沉眉思索片刻，輕輕挑開帷幔，說道：“往前走，就說是楚王爺要出城。”
府內下人聽到這話，也是不再猶豫，當即一甩韁繩，驅趕著馬車向前走去。
行至城門處，衛兵攔下馬車。
“深更半夜，你們這是要出城？”
楚王府下人下車，拱了拱手道：“馬車上坐的是楚王爺，因一些事情急需出一趟城，還請各位通融下。”
護城兵士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後麵露難色道：“不好意思，正因為是楚王爺，所以才不能放你們通行。”
聽聞這話，李寬坐不住了，一把掀開帷幔，走下馬車，道：“這是何意？”
護城兵士見到真是楚王，慌忙拱手躬身道：“回王爺，這是皇上的意思。”
“今個兒下午，王大人突然吩咐我們，說皇上不準王爺出城。”
“我們也不敢違背皇上。”
李寬微微一怔，他是沒想到父皇的動作竟如此迅速，今個兒剛拒絕了自己的請求，就立刻通知城門守衛不準放行。
不是，你發放賞賜的速度怎麽沒那麽迅速啊？
李寬深呼吸了口氣，盡力穩了一下情緒，說道：“我此次出城是有要事所做，耽擱不得，還請各位當做沒看到放我出城。”
畢竟是父皇的意思，李寬倒沒把怒氣撒在這些無辜的人身上。
護城兵士也是知曉李寬名聲的，客客氣氣說道：“楚王爺，真不是小人刁難大人，實在是陛下口諭，小人可不敢抗旨啊。”
“再說外麵瘟疫鬧得厲害，王爺你還是待在府上，不要四處走動了。”
李寬歎息道：“實不相瞞，此次我要去往的地方正是瘟疫鬧得最厲害的雍州。”
護城兵士大驚失色，慌忙道：“王爺，您這是為何？”
李寬說道：“我今日剛弄出可以預防天花的藥物，準備前往雍州去救治百姓。”
“敢問這位小兄弟，請問是陛下的口諭重要，還是雍州數十萬百姓的性命更重要？”
護城兵士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呆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但卻仍攔在原地。
這兩者沒有什麽對比性，聽從陛下口諭，是他的職責。
但雍州數十萬百姓的性命，又是他的良心。
說到底，他不過是小小的護城兵士，擔不起任何一方的責任。
“請王爺回府吧。”
護城兵士咬了咬牙，終是如此說道。
李寬點了點頭，轉過身，突然低聲說道：“對不住了。”
話音剛落，卻見一道白衣身影在兵士中閃過。
不過呼吸間，隻見護城兵士就像是齊齊失去了力氣，紛紛癱倒在地。
而此時，李寬已出現在城門處，他緩緩轉過身，對著府內下人說道：“把馬車牽過來吧。”
“啊。”
“好。”
府內下人一時間呆住，在李寬的聲音響起後，才回過神。
趕忙扯著馬車向前走去。
馬蹄聲細碎，踩著一路的星光，在夜色中，悄悄趕往雍州方向。
“王爺，您這樣做，會不會叫陛下震怒？”一路上，府內下人惴惴不安地問道。
李寬坐在車廂中，輕聲說道：“管不了那麽多了，若不前往雍州，不知道瘟疫何時是個頭。”
府中下人歎了口氣，在楚王府做活的這麽多年，他很清楚地了解到，楚王爺與其他貴人完全不同。
楚王爺是真正的與民同樂，從不端著架子。
這也導致楚王府的下人相對於害怕，更多的是李寬的尊重。
“王爺，恕小人直言，小人覺得，隻有王爺一人，怕是無法顧及雍州那麽多百姓。”
這說的倒是實話。
李寬從沒想過要救所有人，他沒有那麽大的雄心壯誌。
正如那晚成玄英與李寬所說的話，他想為自己謀名聲，當然也會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去救治雍州的百姓。
“能救一個人，便是一條生命，哪怕救不完，能做多少是多少。”
李寬說罷這句話後，便把身子往後靠了靠，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又道：“王三，我有些乏了。”
“你且安心趕路，若是累了，便喚醒我，我替你趕會兒車。”
“那可是不得。”被稱為王三的府內下人趕忙拒絕道：“小人哪敢讓王爺趕車。”
李寬笑了笑，道：“那一會兒尋到客棧什麽的，便歇歇腳，住上一宿好了。”
“是。”王三這才應了下來。
一路無言，唯有星辰作伴。
李寬其實一點都不困，隻是王三的話叫他一時間有些心生愁緒。
他從不是一個絕情的人，更不是一個感情泛濫的人。
他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七情六欲，喜怒哀樂，悲憐憤恨，他不比別人要少。
所以，他在確定牛痘疫苗能夠預防天花時，才會如此毅然決然地要前往雍州。
或許在前世，李寬隻是一個打工人的時候，他隻會對這種行為嗤之以鼻，自己都自顧不暇，為何還去顧及別人。
但現在，李寬不僅能顧全自己，還能幫助其他人的時候，心境就不同了。
說到底，人皆有憐憫之心。
——
時至深夜，準備就寢的李世民剛準備離開書房，突然便看到傳話宦官急忙忙走來。
“出了什麽事？”李世民心頭突地一沉，趕忙問道。
宦官微微低頭躬身，卑微道：“啟稟陛下，千牛衛王京景求見。”
李世民皺了皺眉，點頭道：“叫他進來吧。”
王京景在發現李寬不在府上的消息後，第一時間便趕往城門，就看到倒在地上的護衛，當下心中咯噔一聲，頓覺事情不對。
叫醒護衛詢問後才知道，楚王爺出城了。
匆忙之下，他一邊派人去追，另一邊便趕往皇城稟報此事。
李世民安靜聽過王京景的稟報後，沒有任何反應，點了點頭道：“朕知道了。”
“你叫追兵都退回來吧，好歹寬兒也是皇室，被兵士追著豈不是叫人看了笑話。”
“可是陛下不是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