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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回 情深不壽

  自那日江心月離開丹霞峰后,她便一路幽咽著北上而去。他很想當面向慕容雲真問個究竟,但又害怕他的答覆會與自己私下設想一般,江心月時時被此思緒折磨,轉眼就消瘦了一圈。


  但江心月的心早已歸屬慕容雲真,就算此去碰個鼻青臉腫,她也要見上慕容雲真一面。如此一想,江心月便把最後的盤纏去集市更換了一匹好馬,然後星夜兼程的趕赴賀蘭山。


  賀蘭山千里莽原杳無人煙,江心月一邊策馬一邊尋跡,終於找尋到了大雪洞外的懸崖下。望著高聳入雲的絕壁,江心月忽然踟躕起來。


  就在江心月猶豫不決之際,她忽然發現有一根石柱直直的立在前方的雪地上,雖也沾染許多積雪,但這根石柱上纏繞著的鐵鏈卻依稀可見。


  江心月於是走近查看起來,但不待邁出幾步,她便忽然覺得腳下踩到一片軟綿綿的東西。江心月收回腳來一看,卻見腳印里分明是棉服之物。


  江心月心頭一凜,原來這雪地里竟然埋著一個人。但江心月卻來不及害怕,因為她知道慕容雲真也是來造訪了這大雪洞的,難不成這被積雪埋沒之人會是他?

  如此一念,江心月便急忙徒手刨開積雪,待其中豹頭環眼,燕頷虎鬚之人呈現出來時,她才鬆了口氣。這不正是那日被趙承宗設計打下山崖的赫連勛嗎?

  雖不知是敵是友,但見得這大漢奄奄一息,江心月還是心頭不忍,便找來些枯草生了一堆火,希望能籍著火焰的熱度救活這個凍僵了的人。


  在陽光和火堆的烘烤下,赫連勛漸漸的舒醒過來,但他才一動,便凄慘的哀嚎了一聲。原來他的左腳已經在墜崖之刻摔斷了,任何冒失的動作都將帶來鑽心之痛。


  赫連勛於是連連點住自己腳上穴道,如此才算稍稍減緩疼痛之感。江心月正想問點什麼,但赫連勛卻一臉焦急的喊了句:「師尊。」


  未等說完,他又急欲站立起來。但此時的赫連勛不僅左腳摔斷,還數日不曾進食,卻哪裡能夠直起身來?


  江心月不明白他為何這般焦急反應,便問他有否見過慕容雲真。赫連勛這才意識到旁邊還有一個靈秀的小姑娘正詫異的望著自己。


  赫連勛於是看了看江心月,又看了看身旁快要熄滅的火堆,這才回過神來問道:「是你救了我?」


  江心月點點頭又接著問道:「你可曾見過雲真?」


  赫連勛哪裡知道江心月說的雲真是誰,他此刻所想就是馬上回到洞府內去看下魔宗是否還安好。江心月見赫連勛毫不知情,便想那慕容雲真莫不是遭遇了什麼不測,如此她又忍不住掩面而泣起來。


  赫連勛見眼前這個小姑娘哭得傷心,又想她既然救了自己一命,便於心不忍的問道:「雲真是什麼人?」


  或是太過悲傷緣故,江心月只急急答道:「雲真就是雲真,大家都知道雲真。」


  赫連勛聽得毫無頭緒,但幫不上恩人,他又覺得心裡有些不踏實。如此,赫連勛只得慚愧說道:「我看小妮子是個心地善良的人,老天一定會幫你找到你要找的人的。」


  江心月一聽赫連勛說老天會幫她找到慕容雲真,這才停下哭泣,轉而問起他為何會躺在這雪地里。江心月不問還好,一問赫連勛又開始激動起來,只是一來斷腿劇痛,二來體力不支,赫連勛折騰片刻后便也只好忿忿作罷。


  赫連勛於是把自己被趙承宗打落山崖的事情略略說來,江心月一聽到趙承宗這個名字,便更加確定慕容雲真也來了此地。但江心月說的不清不楚,赫連勛又在此地昏睡數日,自然不知山上發生的事情。赫連勛終究不算太笨,趙承宗既然將他打落山谷,就說明他一定見著了魔宗;而魔宗不見了把守山門的二弟子,就一定會前來查找,可是自己最終卻被一個外來的小姑娘救了,這隻能說明魔宗已經遇害了。想到這裡,赫連勛竟急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起來,而喘息著喘息著,這個九尺大漢竟然淘淘大哭了出來。


  江心月看不明白,便悄聲勸問一番,但痛哭流涕的赫連勛卻誰也不理會,只連連哀嚎:「師尊啊……師尊……」


  江心月能感知出其中的巨大悲傷,但事情仍舊雲霧繚繞,她亦不知赫連勛這悲從何來。如此,江心月便又追問起其中緣由。赫連勛於是向江心月控訴起趙承宗對師父的陰謀來,悲憤深處,彷彿他親眼見得趙承宗弒師滅祖一般。


  江心月知道眼前這個大漢乃是忠厚之人,亦不忍見他如此傷心,便說道:「你說你在雪地躺了幾天,山上發生的事情肯定不知道,說不定你師父沒事呢?」


  赫連勛倒是希望如此,但自己剛跌落山崖時候曾空喊了一天也不見魔宗出來,足見事情並不樂觀。赫連勛心亂如麻,但卻又毫無辦法,便只得哀求江心月幫他到山上大雪洞去查看一番。


  江心月本就要找進洞之路,便一口答應下來。


  照著赫連勛所說,江心月果然找到了棧道入口,一番曲折迂迴后,他終於來到了大雪洞中。只是洞府內一片狼藉景象卻讓她暗下緊張起來,而待見得伏屍案台的魔宗后,江心月早已嚇得厲聲尖叫不止了。


  江心月退出洞府外,又往其他地方尋去,終於找到了後山山谷中來。冰封著的玉虛真人,滿口鮮血的莫逆,還有遠處那顆碩大的冰球,都讓她的心一層層的絕望下去。江心月微微顫顫的挪動步伐,待走的足夠近了,她便再也控制不住的淚如泉湧起來。玉虛真人和莫逆慘死當場,那與他同來的慕容雲真呢?

  江心月含淚四下張望,所見除了血跡就只有煙熏火燎的打鬥之痕,卻渾然不見那個俊秀青年的身影。


  「雲真,你在哪裡?」江心月撕心裂肺的喊道。


  但山谷中除了迴音,再無任何回復。江心月越來越慌亂,越來越害怕,最後竟化成一句低聲怨念:「雲真終於還是離開了我。」


  念著,念著,江心月臉上已覆蓋起薄薄的冰霜,那是淚花凝結出的遺憾啊。


  山風颳起,風都帶著淚水的苦味。


  江心月徹底崩潰了,只身子一輕,她便也無力的癱倒在雪地上。但這一倒下,她卻正好見著那顆晶瑩剔透的冰球,而陽光透射過來所呈現的不正是她所熟悉的影子嗎?


  江心月忽然渾身注力,當即爬起來朝著冰球衝去,一番細細查看后,她竟不知是喜是悲的伏在冰球上了。


  「我終於找到雲真了。」江心月含淚念道。


  但冰球里的慕容雲真絲毫沒有反應,相反的,他卻更似玉虛真人般的安詳寧靜。這樣的寧靜最教人看了凄涼。


  江心月當然不會相信慕容雲真已死,她有一萬個理由證明慕容雲真還活著。但若要驗證自己是對的,江心月就必須先把慕容雲真從這丈余高的冰球中解救出來。江心月二話不說的拾起莫逆劍,然後對著冰球一番敲打。但這冰球乃趙承宗以無上內力封凍而成,其堅固程度可堪金石,江心月連劈帶砍也不過是在表面劃出幾道劍痕而已,渾然不見任何破裂跡象。


  江心月卻不死心,仍以莫逆劍數度劈砍,但這顆碩大的冰球就是不為所動。江心月忽然想起火能融冰的道理,但自己所帶的火摺子在山下搭救赫連勛時已經用掉,而大雪洞上上下下亦找不到生火之物。或許江心月還不知道,此地乃不世高人居所,這些人都是化內力生火的,根本就不需要備存什麼火摺子。待漸漸意識到自己無力解救慕容雲真時,江心月再也支撐不住的抱著冰球痛哭起來。


  人心是暖的,淚水是熱的,江心月抱住冰球哭的足夠久了,冰面上便隱約消融出她的人形來。這樣的情景無疑給了江心月莫大的希望,她於是更為緊促的貼住冰面,無論是怎樣的濕冷劇寒都阻退不了她。


  玄冰一點點的被江心月的體溫融化,尚還刺骨的冰水凍得她全身發麻,而山谷肆虐的寒風更是刮的臉唇開裂,但江心月心裡此刻只有救活慕容雲真這一個念頭,便就是再難再苦她也心甘情願。


  隨著時間漸漸推移,冰球表面已經被江心月的身軀融出一個人形的凹陷來,而江心月亦整個人都嵌入在了其中。望著越來越近的慕容雲真,四肢已無知覺的江心月竟覺得無比溫馨。


  再過一個時辰,江心月已經徹底融入到冰球之中了,此時再放眼望去,那原本丈余厚的冰球竟然被她用體溫融去了一大塊。只是此刻的江心月再也動彈不得了,除了那顆對慕容雲真念念不舍的心還在跳動外,除了那雙明眸還眷戀著眼前人外,這山谷就再無生息了。


  江心月再也打不起精神,便望著冰中的心上人幽幽微微的合上了雙眼。


  或是心誠之故,或是執念之故,這個重重裹覆的冰球被江心月纖弱的身軀溶解出一個偌大的缺口來,江心月終於衝破玄冰和慕容雲真緊緊的挨在一起了。可是她卻再也感覺不到心上人的溫存,再也等不到自己想問的答案。


  冰球被解凍出了一個缺口,而陽光亦憐憫世人般的將缺口進一步消解,待到日暮時分,剩下那半個多的冰球也終於因為受力不均倒塌下去。慕容雲真便就如同躺在了那半個冰球上一般的睡著,卧在他的懷中,正是面露笑意的江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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