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叁

  中秋宴後，回到億清殿，沐熹著了寢衣在內殿裏踱步，手裏攥著玉佩，回想著晚宴上那眼神到底來自何人？那個方向的，太後、皇後，連皇甫氏都是，似乎最有可能的就是皇後，可是為何今天那眼神特別讓人覺得脊背發涼呢？皇後不喜她又不是第一日了，怎的今日忽然眼神會這般淩厲？


  一瞬，沐熹想起了什麽，低頭往自己手上的玉佩瞧去，莫不是，皇後將這個錯認成了皇帝的金鑲玉？皇帝與澤之都不是張揚的人，金鑲玉的故事隻有皇帝才知道，皇後怎會知道這玉佩中的細節？不過，皇後在皇帝身邊這麽許多年，不知道細節，總知道當年皇帝將玉贈給了澤之，所以她是以為皇帝終是移情給了沐熹，才這麽生氣？


  沐熹皺著眉，低頭一直看著掌中的玉佩。似乎一切根源都在那塊金鑲玉上，上回她便覺得那玉有些蹊蹺，這回更是。沐熹不免覺得心裏涼颼颼的，攥緊了玉佩。


  這時，皇帝從致寧那裏回來，瞧見沐熹盯著手中的物件發呆，走過去一瞧，是那塊玉，笑著將沐熹推醒，“怎的，你就這麽喜歡這塊玉？瞧得那樣入迷。”


  沐熹醒來尷尬一笑，“讓陛下笑話了。”說著，將玉佩放進了飾匣，就寢安睡。


  …… ……


  第二日，清晨，繆荷為了前一夜裏的中秋宴上，沐熹給予的照拂，特來答謝沐熹。


  沐熹請繆荷一道逛十裏林，桂樹正是開花的好時節，桂香四溢，飄香滿園。


  繆荷穿梭於桂樹間，貪婪地吸了兩口香氣，道，“真的是好香呢，難怪整個皇宮都能聞見。貴妃您可真厲害，打理桂樹都這麽在行。”


  沐熹笑道，“喜歡，自然就願意花費功夫。”


  “是。”


  兩人在林中漫步後，走到涼亭中坐下。一旁宮女正在煎茶，繆荷瞧得有意思，就一直歪著頭看。最後問道，“貴妃，這是什麽茶？從未見過呢。”


  沐熹道，“這是桂花與荷葉。”


  “荷葉？”


  “嗯，排毒解暑最好的了。”


  繆荷聽得點了點頭，又瞧著那煎茶的宮女身邊放了一隻盒子，裏頭都是黃黃的桂花，道，“貴妃，您有這麽許多桂花呀？”


  “是啊，花期快結束的時候，就把它們統統采下來，製成幹花，那後頭一年就都能吃著了，烹茶或是製成糕點都可以。不過這些都是去年的了，今年的還未到時候。”


  沐熹說完，發現繆荷正貪婪地瞧著那個放置桂花的盒子，撲哧一笑，“怎的，你喜歡？那今年幹花製成後，給你分一盒去。”


  繆荷搖了搖頭道，“不用不用，貴妃就把這盒裏剩下的都給我吧。”


  “那怎麽行？都是一年前的陳花了。你且等兩日，很快的了。”


  “不不，貴妃不必麻煩了，就拿這個正好。”


  瞧繆荷一臉高興與急不可耐的樣子，沐熹不得，笑笑道，“好好，送你了。”


  “多謝貴妃。”繆荷眉開眼笑地道恩。


  …… ……


  送走繆荷後，沐熹在廊下閑適地看書。這時芮曉進來報，司製馮氏又過來了，“貴妃，馮司製求見，說上回為貴妃製作玉佩的玉匠今日進宮，得了您的賞賜，想要過來謝恩。”


  “嗯，引他們過來吧。”沐熹放下書，由芳曉扶起，慢步走回殿內。


  芮曉將馮氏與那玉匠一起引入，玉匠向著沐熹一拜再拜，沐熹又賜予了好些東西，才將兩人送走。


  可他兩人才剛出去，皇帝就來了。沐熹不得一絲空餘立刻迎上前去，“陛下今日回來的倒是早。”


  “忽然想你的桂花糖糕了，剛好今日事不多，就回來了。”


  “呀，可不巧，剩下一些桂花剛都贈與繆才人了。要不，讓芮曉去摘些新鮮的？不過可能要多費些功夫。”


  “好東西自然是該花功夫等的。讓他們趕緊去摘，我等得。”


  “那好，陛下您先歇息會兒吧，我去吩咐他們。”


  “嗯。”


  沐熹福禮後轉出了內殿，吩咐侍者們去桂林裏挑選桂花。這時，芳曉站在沐熹身後悄悄地說道，“娘子，方才那玉匠離開時剛好與陛下一行人打了個照麵，芳曉瞧著，玉匠仿佛認識汪公公呢。”


  “認識汪海？”沐熹被這話冷不丁地驚著了，轉過頭瞧著芳曉，撲棱撲棱直眨眼。


  “嗯，是呢，他瞪著眼睛直直地盯著汪公公，而後被馮司製發現，硬把頭給摁了下去。”


  玉匠，認識汪海？莫不是，當年為皇帝複製那塊玉佩的人，就是他？可不對呀，為何過去了那麽多年，他還能記得汪海？沐熹思慮，心下狐疑。但，如果真的是他，那不就能問出些關於金鑲玉和吳子玉的事情？不妨一試。


  沐熹定下注意，向芳曉道，“你去和馮氏打聽，就說我喜歡那人的手藝，想讓他也給秦國公府去做幾件精美的玉器。然後把那人的消息想法子交給哥哥，讓哥哥同他打聽兩件事，一是與吳子玉可有什麽幹係，二是，十多年前可曾有人請他複製一塊碎掉的玉石，他是否真的完完全全一模一樣的複製出來了。與哥哥說，不要操之過急，萬不能讓人察覺。我們已經等了這麽些年，不要在這個上漏了破綻。”


  “知道了，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