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捌

  終於過了兩刻鍾,人來了。


  皇後的大侍女領著人進來時,沐熹正同佩蓮說話,裝著很驚訝的樣子看向她,“如齡掌事怎麽來了?陛下催我回去了嗎?”


  如齡看見佩蓮在沐熹這兒有些訝異,卻又很快壓了下去,福禮道,“婢子請貴妃安,請貴妃隨婢子去淩德殿。”


  “怎的?皇後找我有事?宴席已經散了嗎?”沐熹繼續演戲問道。


  “您去了便知。”


  “好吧,這就去。對了,其他宮嬪也都還在淩德殿嗎?皇甫婕妤在嗎?”


  “回貴妃,皇甫婕妤和其他眾位都還在淩德殿宴殿內。”


  “那佩蓮姑娘要一起去嗎?”沐熹轉頭看向佩蓮,好像完全不知道前頭等著她的是狂風驟雨。


  “是,那婢子就一起去吧。”佩蓮走到沐熹身邊,預示著皇甫氏已與沐熹站在一起,這完全超出了皇後的預料,頓時讓如齡有了不好的預感。


  出了億清殿,如齡在前頭帶路,沐熹在後頭,佩蓮和芳曉芮曉她們一起跟著。


  沐熹心裏忐忑不安,不知道淩德殿是個什麽樣的光景,菡曉還好嗎?那傻丫頭平安脫身了嗎?


  當沐熹走入淩德殿偏殿的時候,隻見太後、皇帝、皇後都坐在上席,麵目森然地看著沐熹一步步走上前來,“妾拜見太後、陛下、皇後。”


  沐熹行禮後,卻不聽見有人開口問話,沐熹也沒有抬頭,依舊低著頭等著上人們發問。上座上的三人相互看看後,皇後開口問,“貴妃,你的侍女呢?”


  沐熹抬頭,答,“皇後是指妾的哪個侍女?”


  “你入宮時,隨著你一道進宮的那個,叫菡曉的。”


  “回皇後,妾在回億清殿的路上,菡曉說帕子丟了,就一人回去找了。此刻可能已經回到億清殿了吧。”


  “她不在億清殿,此刻,正在椒房殿的暗室裏頭。”


  “暗室?”沐熹露出了訝異和憤恨,仿佛她以為是皇後誣賴菡曉,好似她一點都沒有心虛,“菡曉做錯了什麽事情?為何會在皇後的暗室裏?”


  皇後看了看邊上的太後與皇帝,見二人沒有旁的話,便繼續往下說,“貴妃的侍女,被人瞧見與一男子,在宮中私會。”


  “私會?誰?菡曉與誰私會?”


  “弘文館校書,林崢旭。貴妃可識得?”


  “林崢旭……”沐熹假意開始思索。


  “貴妃不記得了?可林校書還念念不忘貴妃。”


  “皇後!”旁邊許久不出聲的皇帝吼道,“莫失了分寸。”


  沐熹在下頭看著皇帝皇後一言一語,立時就裝作明白過來,急辯道,“皇後這話是何意思?妾的確與林校書有過婚約,但那又如何?婚約早已解除,妾自問入宮以來恪守宮規,從未,也決不會做對不起陛下的事情。”沐熹直勾勾地盯著皇後,完全沒有怯意。


  皇後無奈,隻得繼續往下說,“那,今日林校書跟著入宮赴中秋宴的京官進到宮裏來,貴妃可知道?”


  “回皇後,妾不知道。”


  “當真?貴妃在路上可曾遇見什麽人?”


  “回皇後,妾一路上什麽人都沒有遇上。”


  沐熹絲毫不怯弱不心虛,皇後吐了口悶氣,繼續追問,“那為何貴妃去了許久都不見回?”


  “回皇後,妾回到億清殿,剛在換衣裳的時候,皇甫婕妤的侍女佩蓮過來找妾,妾與佩蓮說了會兒話,就遲了一些。”沐熹提到了佩蓮,皇後疑惑,而皇帝已經朝汪海揚了揚手,汪海即刻退出,將已經回到皇甫氏身邊的佩蓮招了過來。


  佩蓮一踏進偏殿,就忙不迭走了上去,跪在沐熹後頭,“婢子拜見太後、陛下、皇後。”


  皇後問,“佩蓮,貴妃說方才她回億請殿換衣裳的時候,你也跟著去了?”


  “回皇後的話,是,婢子跟在貴妃後頭,也去了億請殿。”


  “一路上可見著什麽了嗎?”


  “回皇後,婢子一直跟在貴妃後頭,婢子一路上什麽人都沒見到,隻有貴妃和侍女們。”


  “你去做什麽?”皇後問道。沐熹能確切自己聽到了她的怒氣。


  “回皇後,我們婕妤身子一直不好,前些日子貴妃回到皇宮後,送來了一些藥果,禦醫看過後說可以試試,應該有效。婕妤吃了這些日子後,身子果然有好轉,可偏巧今日吃完了,本來一早就想跟貴妃再要一些,可婕妤說,貴妃這幾日忙,等明兒閑下來後再去問貴妃要。原先婢子是想著明天一早再去找貴妃的,可是婕妤離了這個藥很不舒服,臉色越來越難看。宴席中間,婢子瞧見貴妃要回宮換衣裳,婢子就心急跟了出去,去億清殿請貴妃賜藥,讓婕妤好過些。”


  “藥果?”皇後深吸了口氣又重重歎出,好讓她說出的話,聽著不像是從牙縫中擠出的。皇後已經能料想到,有了佩蓮的說辭有了皇甫氏的襄助,沐熹定能逃過此次。皇後以為皇甫氏不會參與後宮諸事,多年來她也一直是這麽做的。每日每刻謹小慎微、膽戰心驚,才讓皇後放她和她兒子在後宮中那麽些年。卻沒想到,沐熹有可以將皇甫氏變成盟友的東西,而她沒有。


  “是,皇後,一味藥果。禦醫說那應該是民間的土方,瞧著就像蜜餞一樣,婕妤很喜歡,吃了以後咳得也少了,就忍不住多食了一些,所以才這麽快就用完了。”


  “是嗎?”久未開口的太後輕緩地說,“那,貴妃處可還有那藥果子?”


  沐熹瞧見太後略笑了笑,便知自己已經過關,“回太後,那藥果的確是妾的家人尋來的土方,妾曾向家人提起過婕妤的病情,家人得了藥方後便製成了藥送於妾,家人也不知道是否能幫到婕妤,便沒有多做。明日,明日妾就讓家人將方子送進宮來,以後便可由上醫院來為婕妤製藥了。”


  “嗯,好。”太後笑得更開了些,點了點頭,“玉蘭的身子一直不好,即使不能根治她的病,能讓她舒服些,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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