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柒

  自從那日從永春宮出來後，沐熹依舊忙於中秋宴的事情，薑培除了每日為致賢請平安脈，便不會在宮中久留。沐熹遣去查看的人回報，一切如常，二人沒有再多的言語，更不會有越矩，沐熹便也放下了心。


  八月十三，眾人陸續都回到了宮內，沐熹無暇陪伴致寧和皇帝，仍舊埋首於諸事中。


  好不容易終於到了十五晚上，圓月當空，桂香滿室，內宮中的眾妃，前頭的各朝官，兩處宴席都得由沐熹安排。所幸兩處中秋宴席一切都僅僅有條。


  隨著女伶們漸入佳境，沐熹的心也一點點放了下來。卻在這時，沐熹感到腿上一陣微涼，低頭一看，一杯果子釀灑在了身上。


  “貴妃恕罪！貴妃恕罪！”旁邊一個持著酒壺的宮女跪倒在地，忙不迭地磕頭請罪。


  宮女的聲音很響，引得旁邊桌上的太後探過頭來問道，“怎麽回事啊？”


  “回太後，不礙的，大概是這小丫頭的衣袖，帶到了妾的酒杯，果子釀灑了而已。”


  “回去換一件衣裳吧，果子釀有顏色的。”


  “是，妾這就回去換。”沐熹將致寧交給太後，朝主桌上的太後和皇帝福了福禮，帶著芳曉和菡曉往億清殿回去。


  夜色已經很暗了，芮曉和另兩個宮女提著燈籠在前頭走著。徐徐夜風吹拂著，沐熹走在宮牆間，頓感忙裏偷閑，抬頭望了望天上的月亮，還真是圓呢，不盡心情大好。


  卻在這時，一個內侍打扮的人忽然躥出，攔住了芮曉他們的去路，那人想要擠到沐熹跟前，但被芮曉急忙攔住，他隻得在隔著芮曉，躬身福禮道，“小人林崢旭，給貴妃請安。”


  林崢旭？林崢旭！

  久而不曾聽見這個名字，沐熹一時都有些忘了，猛地想起來，頓覺五雷轟頂！立刻抬頭看向他，雖然有些暗，但可以清楚的認出，就是那個人！身後的菡曉與芳曉也倒抽一口冷氣，怎麽會在這個地方遇上這個人？他進宮來是要做什麽？不對，不能在此多做停留，沐熹想立刻避開這個人，催促芮曉開路，“芮曉，怎麽停下了？還不快走，陛下還等著我回去呢！”


  芮曉轉身向沐熹點頭稱，“是。”“這位公公，煩勞請請讓開些。”芮曉有禮地請他讓開，不過林崢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無奈，芮曉隻得繞開他向前去，可是林崢旭卻左擋右堵的，就是不肯讓開去路。


  “真的不認識我了嗎？”他上前一步，看著沐熹，柔聲地開口問道。


  沐熹壓住心裏的怒氣，想走又想留，想想如果今日躲開了這人，他仍不死心再次闖宮該如何是好？沐熹心存僥幸，想一次了結了這事，卻擔心有人早已等在暗角裏，隨時出來將她與林崢旭抓一個後宮私會的現行！一個男子冒著殺頭的威脅進到後宮，就為見她一麵，若說沐熹與他之間沒有私情，連沐熹自個兒都不相信。


  沐熹還在猶豫中，芮曉卻已經眼尖瞧見了遠處急速而來的燈火，低聲急急喊道，“貴妃，有人來了。”


  沐熹暗道一聲“果然”，就趕緊準備離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林崢旭，林崢旭望著越來越近的燈火，結巴地說，“我，我原路回去……”


  “不可！萬萬不可！”菡曉急忙拉住林崢旭，“難道校書還不能猜想到，他們是有心陷害貴妃嗎？校書就是貴妃的把柄，他們定是早就撒下天羅地網，而守在校書來路的上人肯定最多！”


  一時間所有人都沒了法子，焦急不堪，眼看著燈火越來越近，這時候，菡曉一把將沐熹推到芳曉懷裏，道，“芳曉芮曉快帶娘子回去，回去交代好所有宮人，萬不能自己露出破綻。”


  沐熹被這一推而糊塗，但又立刻明白過來，掙脫芳曉而拉住菡曉不讓她走，“你想做什麽？你要怎麽做？”


  菡曉狠狠地甩開沐熹的手，“娘子勿要管菡曉，隻要娘子在，菡曉就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沐熹愣了愣，點了點頭。


  菡曉忙又推了沐熹一把，“那娘子趕緊回去，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能讓他們如願！菡曉也一定會保全自己，菡曉還等著娘子信守諾言，還等著與郎君團圓呢。”


  沐熹重重地點了頭，攥著菡曉的手終於鬆了。芳曉與芮曉也冷靜下來，吹熄了幾盞燈火，拉著沐熹飛快地往億清殿回去。


  沐熹被芮曉他們幾個硬拖著、強拉著，帶回了億清殿。一路上快跑，沐熹心裏極為不安，她不知道菡曉要怎麽才能拖延到那些人？她自己能否脫身？


  回到了億清殿，沐熹一行人剛走進裏頭，卻見了一個人已經在等著，是皇甫氏的大侍女，佩蓮。


  “婢子給貴妃請安。”


  “你，你怎麽會在這兒？”億清殿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疑問。


  “婢子是來助貴妃躲過此劫的，我們婕妤已經為您想好了說辭，貴妃隻要記住就行了。”


  沐熹疑惑地看著佩蓮，又看了看芳曉，芳曉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也瞧了瞧佩蓮，雖不情願卻還是點了點頭。沐熹決定相信皇甫婕妤一回，先聽聽她的安排。芳曉芮曉一頭為沐熹快速地跟換衣裳，一頭吩咐所有的億清殿宮人該如何說話。而沐熹仔細地聽著佩蓮的話，統統記下。待一切都收拾妥當以後，沐熹大呼了兩口氣，穩定下剛才慌張的情緒，等著質詢的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