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章 袁紹發怒,郭圖獻策
晉陽城的守衛戰,在司馬懿和郭淮的互相配合下,幾乎沒費太大的力氣,便輕鬆化解了河內軍來勢洶洶的攻擊。但是在壺關,守將郝昭卻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合眼了。
如果只是袁紹軍一路來犯,那麼憑藉壺關險峻的地形以及巍峨的關牆,郝昭絕不會感覺到太大的壓力。可是,如今壺關所面臨的,卻是前後夾擊,兩面起火的糟糕境況。
年輕的郝昭,雖然出身地方豪強,但是在他被韓俊任命為壺關主將的時候,卻仍然遭遇到了很強烈的反對,一方面是因為他的年紀,另外一方面則因為他之前名聲不顯,而壺關的位置又是那樣重要,所有人都擔心,郝昭擔不起這副千鈞重擔來。
不善言辭的郝昭,將韓俊的力挺到底和并州群臣的懷疑擔憂都默默地記在了心裡。紙上談兵的趙括話說得漂亮,可最終卻淪為千古笑柄。郝昭不喜歡說得太多,他只會用自己的行動來回報韓俊對自己的信任。
到任壺關之後,數年時間郝昭幾乎都沒有讓自己空閑下來,原本就堅若磐石的壺關,在他的不斷加固加高下,已經完全變成了天塹一般,擋住了雄心勃勃而來的袁紹前進的腳步。
歷史上,郝昭僅以千餘兵力,便能頑強地擋住諸葛亮數十萬大軍的晝夜攻打,二十餘天的堅守,陳倉始終屹立不倒,便足可見郝昭的本領。
如今的壺關,更高,更寬,也更為險峻,而且關內糧草輜重充足,所以如果僅有袁紹一路敵人來攻的話,郝昭有信心讓壺關成為袁紹終其一生都無法跨越的噩夢。但是,箕關的意外失守,不僅讓并州腹地人心惶惶,更是讓郝昭承受了不止一倍的壓力。
幸運的是,郝昭在加固關防的時候,也並沒有忽視對關后的修葺,而且侯成只帶來了萬餘兵馬,很難對關內守軍造成實質性的威脅,最多只能起到騷擾和輔助的作用。
關前的袁紹軍大帳,綾羅華貴,富麗堂皇。金盔金甲的袁紹端坐於大帳正中,臉色卻無比的灰暗,眉宇間流露出狂躁的殺氣,雙手使勁地摁在几案上,傻子都能夠看出來他老人家這會兒的心情很不好。
「三天了!三天時間,寸功未立,徒耗錢糧!你們一個個平日里夸夸其談,好像無所不能一般,怎麼這會兒束手無策縮起腦袋來了?區區一個壺關,卻擋住了我五萬大軍足足三天時間,你們知道這三天耗費了多少錢糧么?你們知道韓俊小賊的援兵正在從四面八方瘋狂趕過來的路上么?」
袁紹咆哮著拍著几案,面紅耳赤,鬚髮皆張,一副隨時都能爆炸的樣子。
文武群臣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提醒袁紹,壺關乃是天下有數的雄關,而絕不是區區壺關。
「蔣奇,韓猛,我給你們兩個人一萬精銳。天黑之前,如果不能打開關門,提頭來見!」
沒有人敢站出來主動請纓,袁紹只能自己點將,霍然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傳令全軍,先登勇士封侯拜將,金銀財帛任其索要我決無不允。取下郝昭首級者,官升三級,賜良田百畝,奴僕百人!」
先打一巴掌,再給一個甜棗。袁紹畢竟也是雄踞一方的英豪,若是沒有點手腕權謀,也不可能僅憑藉著半個冀州養活十幾萬兵馬。
蔣奇和韓猛對視一眼,強打精神拱手領命道:「願為主公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郭圖眨巴著小眼睛,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帥帳,這才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湊到袁紹身邊低聲道:「主公,圖有一計,或可不費一刀一兵輕而易舉入主壺關。」
袁紹瞪了郭圖一眼,皺眉道:「那你剛才為何不說!」
郭圖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一眼,正色道:「人多嘴雜,難免走漏風聲,關鍵時刻,圖只能謹慎小心,還望主公見諒!」
袁紹擺擺手不以為然道:「說吧。」
郭圖輕輕咳嗽了一聲,開口道:「壺關守將郝昭,出身并州地方豪強。而據我所知,絕大多數并州地方豪強表面上對韓俊畢恭畢敬,可私下底卻恨透了那個小賊。主公何不遣一能言善辯之士,入城遊說郝昭,曉以利害,許以利益,再加上主公威名傳於四海,仁義遍布天下,則郝昭未必不能舉城來降!」
袁紹眼前一亮,顯然也是對於自己的威望很有信心的重重點了點頭道:「公則此計甚妙,如此便由你走一番如何?」
「啊?」
郭圖頓時傻了眼,想點頭又怕死,搖頭更怕死,左右為難之下只能跪倒在地道:「圖對主公滿腔赤誠,忠肝義膽,願為主公出生入死,縱然刀斧加身也絕不畏懼。但是,主公請恕圖口齒愚鈍……」
「混賬玩意兒!」
袁紹不等郭圖說完,就抬起腳把他踹翻在地,怒罵道:「無非是貪生怕死罷了,直說便可,不要找那些瞥腳的理由來糊弄我!」
郭圖一臉委屈地辯解道:「郭圖絕非貪生怕死之輩,但郭圖死不足惜,誤了主公大事就百死難辭其咎了!」
袁紹煩躁道:「那你認為,派誰前去不會誤事?」
郭圖立即答道:「逢元圖通達善辯,果敢剛毅,乃是此行不二人選!」
袁紹皺著眉頭道:「元圖大才我自然知道,但是此行兇險,我心不忍啊!」
郭圖不敢再開口了,這點眼力見他畢竟還是有的。表現的太熱切,袁紹定然會懷疑自己的居心。
袁紹多謀少斷的老毛病,在這一刻又表現了出來,沉吟思索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下定決心,嘆口氣道:「且看蔣奇和韓猛今日的表現再說吧!」
站在陡峭的山石上,眼望著高聳入雲的關牆,蔣奇心裏面多少有一些後悔,後悔當初聽信了郭圖的慫恿,背韓而投袁。他曾經不止一次的想象過,如果他當初做出另外的選擇,今時今日會有何等的成就。但是,這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後悔葯,蔣奇也只能是咬著牙逼迫著自己往前看了。
和蔣奇一樣,韓猛本也是韓氏舊臣,卻也是袁紹兵不血刃拿下鄴城的首功之臣。袁紹之所以叢諸將當中把他們二人挑揀了出來委以重任,原因就在於他們是沒有退路的。任何人都可能投降韓俊,但這二人卻絕無可能。因為他們在韓俊的心目中,已經被打上了「二臣叛將」的印記。
這一點,袁紹很清楚,蔣韓二人也心知肚明,因此他們只能是咬著牙啃下壺關這塊「烏龜殼」,才有可能見到明天的太陽。袁紹雖然不是殘忍嗜殺之主,但也是向來令出如山。
「井欄上前,撞城車上前,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
蔣奇深吸一口氣,鏗然開口,聲音中充滿了一股「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悲壯。
「義渠兄你坐鎮後防指揮,我親自率人上前!」
韓猛脫掉厚重的鎧甲,露出了一身線條清晰的腱子肉,右手提著一柄開山大斧,左手用布條綁著一把環首刀,悶聲悶氣地上前兩步,扯著嗓子喊道:「兄弟們,抬頭看看天上的太陽,那麼高那麼烈,必定會刺的城上那些縮頭烏龜睜不開眼睛!所以,不要怕,是條漢子的,跟著我往前沖!主公說了,誰第一個衝上了城,俺老韓日後看到他,都要畢恭畢敬的喊一聲『將軍』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萬里當官只為財,同樣的,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從軍的人,也沒有誰不夢想著封侯拜將。戰場之上,越是怕死的人,越是死得快,這個道理,所有當兵的都明白。因此,在韓猛第一個掄斧揮刀地沖了出去之後,無數嗷嗷喊叫著給自己壯膽的冀州兵,也大潮巨浪一般地朝著壺關沖了上去。
在他們的身後,是一輛輛鐵甲撞城車,以及一架架井欄緩緩地移動著,井欄上的弓箭手也早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正如韓猛所說的那樣,今天的陽光給了冀州兵很大的幫助,這個時候的弓箭手,自然不會配備護目鏡這樣的尖端裝備,迎著陽光射箭,且不說準頭如何,但是自己的眼睛就完全受不了了。
郝昭敏銳地感覺到了,今天的冀州兵和前兩日在氣勢上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不再是那種程序化的攻擊,而是一種更為主動也更為兇猛的衝擊。
雙手扶著城垛,郝昭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如果袁紹僅僅認為這樣就足以攻破的壺關的話,那隻能說他想的太天真了。如果說郝昭有十分本事的話,前兩日卻僅僅只發了不到一分力。
「準備火箭,猛火油!」
守軍的準備,一切都顯得從容不迫,雖然敵軍看上去氣勢很盛,但是從他們的眼神里,卻看不到半分情緒的變化。這也得益於郝昭平日里的嚴加訓練,讓絕大部分守軍都練就出了一種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