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六章 虛則實之司馬懿巧施計
高順和張遼,兩個人少小相識,關係莫逆,親如兄弟一般。張遼吐血昏倒,高順氣憤填膺,主動請纓,但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呂布和張楊卻不約而同地搖著頭拒絕了他的提議。
呂布咬牙切齒地道:「明日一早,我親自率兵上陣攻城,我倒是要看看,除了刷弄些不入流的陰謀詭計,晉陽城內的那幫土雞瓦狗還有什麼本事!」
張楊苦笑一聲,「奉先,當日我就不同意北伐并州,若非你一再堅持,今日我等也不會落入騎虎難下之勢。昨日我遠遠觀看,晉陽城的守將指揮若定,調度有方,不慌不忙,甚是沉穩。難道你還沒看出來么?并州的人並不歡迎我們的到來。雖然一路之上我軍都於民秋毫莫犯,但到現在為都沒有一個地方勢力響應我軍。所以,要麼是韓俊積威之下,無人敢於出頭。要麼便是韓俊恩德所致,民心歸附,上下一心。若是前者還好,若是後者則我軍非但絕無可能在短時間內破城,甚至還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呂布一瞪眼道:「稚叔休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諒他韓俊不過區區一黃口小兒,運氣好僥倖打贏了幾場仗而已,又有何德何能使全州上下信服尊崇呢?你我等人皆是土生土長的并州人,生於此長於此,又怎麼會比不上那個外來的黃口小兒呢?」
張楊搖頭苦笑道:「話雖如此,但今日之并州已非昔日之并州,昔日苦寒而如今繁盛,雖未必皆是韓俊之功,但普通民眾也必然會對韓俊感恩戴德。相比之下,我等卻更像是外來之人。奉先,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呂布悶哼一聲道:「開弓沒有回頭箭,稚叔,不要忘了,我等是奉旨討賊,名正言順,大義在手,又豈能半途而廢?若是那樣,只會讓天下人笑話恥笑我們是無膽鼠輩。我呂布縱橫天下,只會奮勇向前,從不會怯懦後退半步!更何況文遠如今生死難測,若不為他報仇雪恨,我呂布日後又有何顏面去見手底下的兒郎們?」
張楊深感無力地嘆了口氣,只能是無奈地揮揮手道:「罷了,罷了,誰讓你曾救過我的性命呢,更是因為的舉薦,我才有了現在的官職。既然你堅決不答應退兵,那我也只能豁上這條性命陪你賭上一番了!」
呂布自信的笑了笑,「我們,是絕對不會輸的!」
「報!報告將軍,晉陽城上又出現了上千個黑影!」
帳外哨探驚慌的聲音,讓呂布頓時更加憤怒了,攥緊了方天畫戟咬牙道:「這群見不得光的鼠輩,帶我親自前去會會他們!」
「奉先不可!」
張楊急忙阻攔道,「黑夜中目不見物,冒然出擊唯恐遇伏。不過是故技重施罷了,不去理會便是了,待得天明,再和他們算賬不遲!」
呂布猶豫了一下,雖然怒火難消,但還是咬著牙點了點頭。
晉陽城上,郭淮滿臉緊張地盯著遠處的河內軍營帳,深吸了一口氣問旁邊一臉淡然的司馬懿道:「仲達,你有幾分把握?」
司馬懿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回答道:「不到五成。」
郭淮咬著牙道:「守城兵馬本就不足,若是此計不成,則明日守城之時壓力必然大增。穩妥起見,要不然,還是把他們撤回來吧?」
司馬懿搖了搖頭,堅定道:「敵強我弱,敵眾我寡,若想取勝,只有兵出奇招,以險破敵。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只會坐失良機。八百陷陣營並不可怕,畢竟都是肉體凡身,刀劍加身也會疼,血流多了也會死。但是,那些雲梯井欄撞車巨錘可不怕刀劈斧砍。此計若成,則晉陽城必然穩如泰山。風險越大,收益越大,伯濟大可放心,以我推斷,呂布匹夫張楊庸才斷然不會防範到的!」
千餘身著黑衣的晉陽敢死隊,隨身攜帶著引火之物,輕手輕腳地靠近了河內軍的大營。
剛才鬧的那一出,讓河內軍大營雞飛狗跳了很長時間,好容易重新歸於平靜,大部分人都打著瞌睡重新靠著兵器沉沉睡去。一隊隊的巡營士卒,此時也到了最睏倦的時候,雖然還在走動著,但明顯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精神,有氣無力的,不少人都是閉著眼睛機械地往前走著,壓根就沒有想到過只敢待在城中玩幺蛾子的幽並軍,會膽大包天到來他們的大營送死。
折騰了大半夜,呂布縱然是鐵打的,此時也難免有些睏倦了,可是帳外突然傳來的呼喊聲,卻讓他一個激靈跳了起來,雙眼噴火地抓起方天畫戟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走水啦!快來救火呀!」
「敵襲!敵襲!」
呂布望著輜重營方向的衝天大火,眼前一黑差點昏倒過去,目呲欲裂的怒吼一聲,飛一般地朝著失火的方向跑了過去。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衝天而起的火舌,****著漆黑的夜空,讓呂布的一張臉,變得比黑夜還要黑。
「無膽鼠輩,卑鄙小人,可敢與我正面一戰!」
呂布漫無目的地奔走著,卻看不到一個敵人的影子,只能是徒勞的吼叫著來發泄自己內心的憤懣。
敢死隊的目標很明確,完成任務之後,他們立即轉身就走,毫不戀戰,等到河內軍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是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晉陽城。
是夜風並不大,但火勢卻無比的兇猛,那是因為每個縱火的幽並軍,都攜帶了大量的猛火油,而這根本不是幾盆水就能澆滅的。
終於等來了天亮,火勢也終於在所有河內軍的努力下變小了許多。但是滿目瘡痍中,所有的攻城器械都化為了一堆灰燼。而這對於攻城一方來說,幾乎是已經宣告了攻城失敗。
呂布怔怔地望著晉陽城的方向,眼神從未有過的木然,一雙手血淋淋的,臉色更是無比的蒼白。
張楊心裏面卻是暗自鬆了一口氣,雖然多少也有一些遺憾,但更加慶幸的是,呂布應該不會再堅持攻城了。
向并州出兵,這原本就並不是張楊的主意。若不是呂布堅持,他是絕不可能和韓俊為敵的。一方面是因為韓俊從無敗績的戰爭史讓他畏懼,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他並不願因為自己讓并州鄉親重新回到那饑寒交迫的年月。
「我不相信,我不甘心!」
沉默了很長時間的呂布,忽然仰天嘶吼著,聲音里透出了無限的悲壯。雖然世人皆說「人中呂布,馬中赤兔」,但實際上呂布的軍事才華其實很有限,偏偏他自己又不願意承認。這也就導致了自視甚高的呂布,自卑一般的自大。
張楊嘆了口氣,沉吟道:「奉先,如今攻城器具全失,我軍已無可能在三天之內攻下晉陽。所以,當務之急,我們要抓緊時間撤出并州,萬萬不可遲疑,否則一旦等到援兵趕到,我們再想全身而退就不可能了!」
「退?往哪裡退?又能退到哪裡?你以為我們撤出并州,等到韓俊緩過勁來,就能輕易放過我們么?從并州攻河內,居高臨下,佔盡優勢,我們又如何守御?」
呂布眼神茫然地搖了搖頭,咬著牙道:「抗兵相加,哀者勝矣!晉陽城雖高,但也絕對擋不住兒郎們憤怒的火焰!依我之見,當就地打造攻城雲梯,盡起哀兵,殊死一搏,也未必攻不下晉陽城!」
張楊無奈地看了到如今仍然不肯放棄幻想的呂布一眼,頭疼地揉了揉腦袋道:「晉陽城高五丈,匆忙打造的雲梯,如何能當大用?再者如今我軍士氣低迷,又哪裡做得到殊死一搏?伯平,你也別像個悶葫蘆一樣不開口,你說句實話,現在還有可能攻下晉陽城來么?」
高順生硬道:「不可能!」
呂布惱火地瞪了高順一眼,呵斥道:「懦夫!」
挨罵的高順,臉色卻沒有任何變化,沉聲道:「晉陽城內有大才,巧計百出,攻守有方,絕非易與之輩!若是攻城器具俱在,則或可一試,但如今卻斷無可能!」
呂布想發火,卻還是強忍住了,悶哼一聲問道:「那你說怎麼辦?」
高順回道:「去壺關!」
呂布眼前一亮,卻旋即又黯淡下去,搖了搖頭道:「壺關距離晉陽,足有無百里之遙。我軍多為步卒,行軍速度緩慢,只怕還未到壺關,便會被韓俊小兒的騎兵追上。」
高順咬牙道:「我願率陷陣營為大軍斷後!殺至最後一兵一卒之前,絕不放敵軍一騎過去!」
呂布不忍道:「以步卒擋騎兵,無異於螳臂當車,自取滅亡……」
高順斷然道:「以我數百人換取大軍的平安,順,榮幸之至!」
呂布猶豫著來回踱了兩步,最後一巴掌拍在了高順的肩膀上,咬牙道:「伯平,若事不可為,則絕不可強為,一切以性命為重!待我和袁紹前後夾擊,攻破壺關之後,一定親自率軍去接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