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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章 劉伯安敗逃居庸縣

  十萬大軍,頃刻之間,煙消雲散,劉虞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這一切,渾身都在顫抖著,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滿臉的不敢相信。


  十里連營,已經是化作一片火海,或許是命中注定的,劉虞會遭此大敗,就連老天爺都站在了公孫瓚一邊,大冬天裡颳起了凜冽的東南風,順著狂風火馬亂闖之下,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將幽州軍的營帳完全吞在了衝天的火舌之中。


  大火將漆黑的夜空都染成了鐵紅色,火光中公孫瓚一馬當先,一雙野獸般的眸子緊緊地鎖定了劉虞的中軍大帳,大槍翻舞,根本就不去理會四下逃竄的幽州潰兵,一門心思想的全是擒賊先擒王。


  如果劉虞不是初次統兵作戰,如果他有足夠的指揮經驗,那麼幽州軍未必不能夠反敗為勝,畢竟公孫瓚的夜襲雖然看上去氣勢洶洶,但畢竟不過只有千餘人,正如魏攸所說的那樣,十萬幽州軍哪怕每人吐出一口唾沫,恐怕就足夠淹沒這千餘白馬義從了。


  但是,劉虞畢竟只是個「初哥」,此時已經完全慌了手腳,亂了陣腳,無所適從地吆喝著部下組織反擊,卻不知道此時根本就沒有幾個人還能聽從他的調遣了。


  「主公,火勢太大,敵軍攻勢太猛,我軍軍心已經完全亂了!大營已不可久呆,為今之計當避其鋒芒,暫且退卻以作他圖!」


  鮮於輔好像剛才煤堆里扒出來一樣,渾身上下都是黑乎乎的,一張花臉滿是焦急地盯著劉虞。


  劉虞還在猶豫,鮮於輔卻顧不上那麼多了,咬著牙拔出環首刀來命令劉虞的親衛道:「速速隨我帶主公離開此地!」


  「賊子爾敢!」


  火光中,出現了魏攸那張慌裡慌張的臉,手指著鮮於輔厲聲喝道:「如今勝敗未分,你欲裹挾主公去往何地?」


  鮮於輔懶得理會這個無用的腐儒,冷哼一聲,當先朝北而去。


  魏攸愣了一下,鮮於輔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冽殺氣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不敢再啰嗦下去,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跟著劉虞鑽進了夜幕之中。


  天邊浮現出了一絲魚肚白,公孫瓚黑著一張臉站在劉虞曾經揮斥方遒的高坡上,白馬義從陸續報上來一個又一個的好消息,但這都不是他想要聽到的,因為他心裡很清楚,劉虞不除,在幽州他公孫瓚就永無出頭之日。


  「傳令嚴綱,打掃戰場,其餘人全軍上馬,隨我繼續追擊!」


  公孫瓚強忍著疲憊,虎吼一聲振奮一下精神,當先翻身上馬,朝著劉虞逃遁的方向咬著牙追了上去。


  不舍不棄的白馬義從,雖因為一夜未睡又一夜廝殺早已經疲累不堪,但公孫瓚一聲令下,他們也是一聲不吭,無怨無悔地緊隨而去。


  冀州,渤海郡,南皮縣。


  審配昂然立於城頭之上,冷冰冰地掃視著城下來勢洶洶的青州兵,嘴角浮現出一絲淡然的笑容,想當年在常平關上手裡僅有千餘正規軍就敢於硬抗十倍的敵人,更遑論如今南皮城高池深,兵多而糧足,又怎麼會懼怕遠道而來的青州兵呢?

  相比於南皮城中的守軍,田楷雖然在兵力上佔據了絕對的上風,但是他真的沒有把握在短時間內破城北上。審配這個人,他曾經不止一次聽到別人提起過,對於他的堅韌也是早有耳聞。想當初公孫越也擁有著絕對的兵力優勢,但不是一樣死在了常山關上么?他不怕死,但是他擔心的是公孫瓚的性命。


  左右為難的田楷,只能是硬著頭皮發起了攻城的命令,南皮是一塊必須要啃下去的硬骨頭,哪怕明知道有可能噎到自己也別無選擇。


  雍奴縣,安次縣,潞縣……


  一個個縣城被丟在身後,劉虞似乎已經被嚇破了膽,臉色鐵青地只知道策馬狂奔。十萬大軍,此時還跟在劉虞身後的,卻僅僅剩下只有不到千人了,因為此前他已經幾乎抽空了所有郡縣的守備兵,僅憑手裡這點兵馬也是不敢進城守御,只能是一個勁兒的往北逃竄。


  「主公,斥候來報,公孫瓚已經銜尾追來,估計用不了太長時間就能追上我們了!我軍馬力已經嚴重不足,野戰絕不可能是公孫瓚的對手!」


  鮮於輔的一張黑臉已經是變成鍋底一般,聲音也變得比平常嘶啞了很多。


  劉虞滿臉痛悔地捶打著馬頭道:「漁陽縣內,所剩不過五百常備兵,如何能是公孫瓚的對手?告訴大伙兒,再堅持一下,居庸縣內守軍還有三千餘人,足可以憑藉堅城打退公孫瓚。然後緩緩收攏兵馬,再謀復仇反攻不晚!」


  鮮於輔嘆了口氣,並沒有告訴劉虞漁陽縣內他鮮於家還有五百精銳家兵可用,一來他自認為用處不大,二來也不想惹來劉虞的忌憚。既然劉虞已經做出了決定,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是繼續鼓舞士氣繼續北上。


  居庸縣,屬於上谷郡治下。地處幽州最北端,也是幽州抵禦外族入侵的第一道防線,城牆高大,巍峨入雲,憑此守御,足以擋得住十倍的敵人。


  跑死了數百匹馬,劉虞一行終於是搶在公孫瓚追上來之前趕到了居庸城下,而此時還能夠跟在劉虞身邊的,卻僅剩下三百餘騎了。


  劉虞回頭看了一眼大概數百步外的滾滾煙塵,長嘆一聲,眼含熱淚地嘆口氣道:「是我無能,連累十萬大軍蒙羞了!」


  追兵就在身後,轉瞬即止,鮮於輔哪裡還顧得上聽劉虞感慨,半推半勸地把劉虞弄進城中,然後就著急忙慌地下令關閉城門。


  「吱呀」聲中,居庸城厚實的大門緩緩合上,擋住了白馬義從追擊的腳步,也徹底打消了公孫瓚內心最後的一絲奢望。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公孫瓚勒住了戰馬,踏雪騅葬身在了冀州的曠野上,現在的坐騎同樣也是來自西涼,但無論在馬力還是爆發力都和踏雪騅有著明顯的差距,這麼長時間長距離的賓士,早已經是口吐白沫,四蹄發軟了。


  「劉虞如今已是瓮中之鱉,膽色全無,居庸城牆雖高,但也不足為懼!傳令回去,命嚴綱收攏兵馬,速速趕來與我會合,只要能夠攻破居庸城,幽州便盡在掌握了!」


  公孫瓚緩緩下馬,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居庸城,雙眼之中雖略有遺憾,但更多的卻是興奮。


  「沒想到公孫狗賊來的這麼快,若不是主公吉人自有天佑,我等恐怕此時已葬身於馬蹄之下了!」


  魏攸心有餘悸地拍打著自己的胸脯,滿臉疲憊之中夾雜著掩飾不住的后怕。


  鮮於輔瞪了魏攸一眼,拱手道:「公孫瓚必不肯善罷甘休,主公還需早作打算啊!」


  劉虞表情沉重地點了點頭,可是旋即又是長嘆一聲,「幽州可用之兵,一戰盡墨,更兼如今我等被困孤城,內無精兵,外無強援,只能是徐徐收攏殘兵,再做他圖了!」


  一路奔波辛苦,再加上兵敗之後的灰心喪氣,使得劉虞整個人看上去都消沉了很多,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多歲一樣。


  鮮於輔咬咬牙道:「我願為主公突圍出去收攏敗兵!」


  劉虞想也不想就搖頭拒絕道:「幽州可用之將甚少,忠心漢室者更是寥寥,鮮於將軍乃我幽州棟樑,絕不可輕涉險地!」


  鮮於輔長身跪在地上,滿臉赤誠道:「主公與我有大恩,鮮於輔願為主公赴湯蹈火!若是主公不棄,我弟鮮於銀精於守御,短時間內足可抵禦公孫瓚的進攻!」


  魏攸眨眨眼道:「主公,敗軍不足言勇,我以為幽州敗兵士氣已不可用,即便能夠重整旗鼓,恐也絕非公孫瓚之敵!」


  劉虞瞪了魏攸一眼,可是又無從反駁,只能嘆口氣道:「那難不成我只能自縛雙手獻城投降么?」


  魏攸捻須稍作沉吟,緩緩開口道:「臣下聽說,勇鄉侯現今兵駐豐寧,距離居庸不過三百餘里。主公何不備足厚禮,遣使節前往求援?勇鄉侯和主公同為大漢朝臣,而且和公孫瓚素有舊怨,絕不會袖手旁觀的!若得勇鄉侯來助,區區公孫瓚自不在話下。」


  韓俊固然年紀還輕,但這個時候大漢已經沒人敢小看他了,劉虞雖然官職爵位都在韓俊之上,但是對上韓俊還真是沒有太大的優越感。


  雖然兩個人對待異族的方式截然不同,但劉虞內心裡其實並非不願對異族出兵,而是無論是他還是公孫瓚都做不到戰無不勝,冒然出兵,只會空耗錢糧,非但無法剿除異族,反而會增加黎民百姓的負擔。因此劉虞無奈之下才被迫採取了溫和的手法,以此來換取邊疆的和平。


  或許兩個人執政理念不盡相同,但是劉虞平日里對韓俊還是非常欣賞的,魏攸的建議讓他眼前一亮,雙掌一拍道:「若是勇鄉侯出兵相助,公孫瓚必然命不長矣!」


  鮮於輔臉色劇變,焦急道:「主公難道不怕引狼入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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