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月說的有些口渴了,拿起桌子上的杯子,仰頭就喝了下去。忽見楚宇和耶律赫赫都雙目炯炯地看著她,眼睛裏閃過一絲驚撼光色。
顧七月此時沒有心思琢磨他們是怎麽想的,又冒出來一句話:“這什麽酒啊,這麽辣!”
楚宇雙眼放著顧七月從未見過的星光燦爛,絕豔的臉龐帶著幾絲憐惜,看著顧七月笑意如水蓮花溫柔地在清清的池塘裏綻開,於是她無法挪開自己的眼睛,沉溺於他的這一抹燦笑中。
驀然之間,頭頂好像被人猛拍了一下,她重重的一踉蹌,疼的她完全顧不得形象——“他媽的,是誰暗算我?”
靜謐中,隻見耶律赫寒沉著臉,星辰一般的眸子閃爍著慎人的光。
楚宇在旁邊唯恐天下不亂一般,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顧七月回頭伸手就打他,他連連討饒,笑著說:“阿七,這就對了,你就應該是這副快樂的樣子。對眼前的形勢你不用擔心,我認識寒二十年了,從不知世間有什麽事是他所辦不到的。即便群山在他眼前崩裂,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當上皇帝,你也一定會當上隨意上街調戲良家婦女的小王爺……”
耶律赫寒他到底有什麽樣驚才絕豔、氣吞河山的魔力,可以讓這三萬鐵錚錚的驃騎軍和楚宇,還有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對他既敬且畏,宛如天神一般地崇敬,隻要他的一句話,就不顧生死地追隨於他!
顧七月回頭望向耶律赫寒,隻見他鳳目瀲灩,微勾嘴角,神情中帶著鬱鬱的不樂,顧七月心中竊喜,還是不忍心讓他苦惱,不露痕跡的將自己和楚宇間的距離來開一些。
她原來是坐在楚宇和耶律赫寒的中間,這樣,她離楚宇遠了,離耶律赫寒自然近了,耶律赫寒臉上的冰山才終於坍塌下來。
趁著顧七月回頭端詳耶律赫寒的機會,楚宇給她到了一杯酒,她也毫不謙讓的喝進口中,“阿七,雖然我相信這次我們可以戰勝蕭皇後等亂臣賊子,但是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變成那樣心狠手辣的皇帝的!”
“我當然希望你不是那樣的皇帝了,我希望你可以成為一位英明睿智的千古一帝。可是世界上的許多事情,就是這樣,有些事一旦開始,就無法回頭,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推著你往前走,想退都退不了。這就是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耶律赫寒聽顧七月這樣說,冷傲明亮的眼睛微微暗了一下。
幾個人在大戰來臨之際,都有種異樣的瘋狂,喝了許多酒,漸漸的話題扯遠,顧七月談吐大方,妙語連珠,字字珠璣。與耶律赫寒,楚宇,韓誌忍,蘇日朗等人談天說地,言辭間大有見識,毫不輸與須眉。
“顧七月,你說的話正是我想說的,你所喜歡的也是我也喜歡的!”楚宇在一旁欣慰的沉聲說道。
耶律赫寒也點頭附和。
“這叫‘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也叫‘樂莫樂兮心相知,’”顧七月剛要把下一句說出來,可‘悲莫悲兮生別離’到了嘴邊,急忙打住,太不吉利了!
“好,好一句‘心有靈犀一點通’,好一句‘樂莫樂兮心相知’,來,咱們在喝一杯!”耶律赫寒,楚宇等人同時舉杯。
大家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此時顧七月幾杯熱酒下肚,已經有些暈暈忽忽,但是情緒卻是異樣的高漲,一時興起,拿筷子擊著碟子,朗聲說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 鍾鼓饌玉何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念完後,顧七月頗有些江湖豪俠的風範,舉杯而飲。
耶律赫寒心裏悸動,原來這世上真有這種女子,可以是知音知己。可以和自己情投意合,心心相映。
“阿七!”楚宇聽了顧七月如此豪邁的詩句,出言喚她。看著她因為喝酒臉龐泛起三分春色,眼睛被酒意盈染成水汪汪的魅惑,在月光下閃閃發亮,一張看似普通的臉給襯得光彩奪目,他的心尖竟然別有一股酥酥麻麻的微妙滋味。
十五坐在下手,癡癡的看著顧七月,明知道她在一點兒點兒的背叛組織,明知道她武功盡失,可是如果有一天主人要自己殺了她,自己可會忍心?
顧七月知道自己現在該撤了,如果她暈暈乎乎的人事不醒,醉死在楚宇懷裏,耶律赫寒非得捏死自己不可!
三天後,蕭蒙德的十萬大軍壓了上來。
耶律赫寒帶領著他一萬驃騎軍早在頭一個晚上,就等在了裏此五裏外的草原後裂開的山穀裏。次峽穀兩端最細之處隻得四五丈寬。峽穀中心卻平整寬闊如高爾夫球場。但是這裏,也是蕭蒙德通往燕京的必經之路。
耶律赫寒帶著他的一萬驃騎軍神情閑適的等在這裏,仿佛不是來打仗,而是來狩獵行圍。他將其餘的兩萬驃騎軍依然留在燕京城下,由楚宇和蘇日朗帶領。燕京城內共有將近三萬精兵,即使全部衝出了,也不是他這兩萬驃騎軍的對手。
顧七月看著耶律赫寒悠閑的帶著一萬驃騎軍去對陣十萬大軍,心中的升起的好奇勝過了擔憂,她死纏著耶律赫寒把自己帶來。耶律赫寒雖然擔心在亂軍中傷了她,但是她留在楚宇身邊,會讓他更擔心!
蕭蒙德的先鋒部隊剛一進穀,耶律赫寒身邊的蒙哥手中令旗一擺,峽穀上衝上兩千弓箭手,箭如飄潑大雨往穀中傾泄飛下。蕭蒙德的士兵迅速抽出盾牌手擋住,但是仍有人中箭,穀中慘叫聲連連。
蕭蒙德也是在戰場上征戰多年的人,自然知道此處地勢險要,易守難進。他也清楚耶律赫寒手裏隻有三萬驃騎軍,為了防止腹背受敵,耶律赫寒自然不敢將三萬人全部帶到這裏來。
所以他決定仗著自己人多,用人海戰術,生死不怕的硬衝過山穀。隨著蕭蒙德前鋒人數的增加,山穀之上不僅飛下箭雨,連帶滾落大石。
可是無論怎麽密集的箭矢,都無法阻擋住蕭蒙德軍隊的前進,眼看著十萬大軍至少有一半已經進入山穀,先鋒部隊隻差一點兒點兒就要衝出穀口。
顧七月此時的心如擂鼓一般,焦急的看著眼前迫在眉睫的危險形勢,她不住的抬頭看耶律赫寒,但見他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隻是巋然不動。
正在此時,耶律赫寒沒動,大地卻轟然震動,從前麵的草原方遠遠連天處,陡然起了一排煙霧,飛入天空,那團濃濃的煙霧如一陣旋風滾滾壓來,伴隨的是蹄聲咚咚如重錘悶擊大地,在一片迷離的塵埃中,已隱現出成千上萬頭受驚的瘋牛,象疾箭一樣,挾著雷霆萬鈞之勢,轉瞬衝到了蕭蒙德剛剛要殺出穀口的隊伍裏。
此時耶律赫寒的一萬驃騎全都站在高處,蕭蒙德的軍隊瞬間便衝散,來不及躲避的士兵被撲到在地。牛蹄落下之處,血肉橫飛,幾萬士兵還沒來得及揮動手中的武器,已經被踩成肉泥,慘號聲綿綿不絕。
而瘋牛衝進峽穀中,因為前方出口狹窄,奔不出去,又轉頭在穀中橫衝直撞,而所有瘋牛的牛尾巴上都綁在火把,一時間,蕭蒙德的隊伍被牛踩死的,被火燒死的,被自己人踩死的不計其數。
蕭蒙德氣極,連連大喊:“放箭,快列長矛隊,快放箭!穀口的士兵,馬上給瘋牛讓出道路!”
一陣兵荒牛亂後,驚牛奔離,眨間功夫已跑向草原深處。
蕭蒙德集合隊伍一清點,自己的十萬大軍隻剩下六萬人。他是既驚怒又佩服,耶律赫寒這等布置不費一兵一卒,重創他的元氣。
還沒等蕭蒙德的軍隊緩過氣來,山穀兩側寂靜的樹林中有了動靜,不聞一聲喊殺聲,一道綠浪以驚人的速度飛了出來,隻有那刺目的兵刃寒光帶著透體而出的殺氣。
蕭蒙德揉揉眼睛,待看得清楚時,才發現從天而降的是伏兵,足足有五萬人,人人手執勁弩,將他的軍隊包圍在中間。
蕭蒙德既然敢帶著這支軍隊前來燕京圍殺耶律赫寒,就是因為這十萬人絕對是他們蕭家這些年的嫡係軍隊,此時這些將士顯然也發現中了耶律赫寒埋伏的伏兵,臉上竟然也毫無懼意,狠絕之色顯露,高喝著“殺啊!”拚命的跟耶律赫寒的五萬伏兵戰到一處。
耶律赫寒仿佛看出這些人的意圖,冷冷的一笑,目光卻是異常的精銳凶悍,自己既然藏兵於山,那出其不意的定然是絕殺之計,最精銳的軍隊。
刀揚起滿天血霧,劍舞起血肉紛飛!鮮血如同失控的火焰,瘋狂地蔓延著!同一時間斷送性命的,不止幾個人,幾十人!一時間,這個山穀成了血腥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