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拉蒙父子
阿卡尼斯站了起來，看向難民群，屍體在她腳旁，傳奇彎刀在冬日的太陽下，映著冷酷的白光。人數約為五十多名的難民群，速度緩慢了下來。她提著彎刀走近難民群，這個難民群看起來，比上一個好些，面黃肌瘦的人不多，還有幾位手中拿著自製長矛的年輕人。
阿卡尼斯走到人群前站定，
「你們需要一名拿武器的人保護。」斷臂少女說，「給我活下去的糧食，我能保護你們。」
「不必了陌生人。」難民的領袖是一位沉穩的中年人，他懷疑地打量著阿卡尼斯空空的左袖，「我們有勇敢的小夥子，不需要獨手的女人保護。」
「多說無益，我剛剛殺死了八名強盜，他們的屍體就在山丘邊上。」說罷阿卡尼斯指了指隊伍里的那幾位年輕人，「你們難道指望那幾個連長矛都拿不穩的人，保護你們的食物？」
「您說什麼？麻子臉！您的臉我家母豬看了都要倒胃。」
一位高大的年輕人叫道，他鼻青臉腫，看起來最近挨過不少打。
「您過來，我不介意給你臉上多加一道淤青。」她手指挑釁地指著他們，「不服一起上，看你們這群衰樣，就好像被馬腳踢過一樣。」
「您在找死。」他們怒氣沖沖，走向前。
「夠了。」中年人抬手制止了隊伍年輕人，「您打什麼鬼主意？半晚割我們的喉嚨，還是把我們帶到埋伏圈？」
「埋伏圈？割喉？」阿卡尼斯搖了搖頭，「假如我有想法，我現在就能把你們的所有東西搶走。」
「呸！」
高大的年輕人吐了一泡口水，招呼他同伴一起上。
阿卡尼斯輕鬆地躲過他們的長矛，刀身向每個人臉上用力拍了一下，再踢他們的腿關節，把他們踢倒在地。
「嗯？怎麼樣？」
她把地上的長矛踢到一邊，看著中年人領袖，後者能看到她眼眸中飢餓的綠光。
他思索了一會兒，「我們確實需要更多人保護我們可憐的財產。」
「不！她一定是強盜的姦細。」高大的年輕人，從滿是灰塵的地上爬了起來，說道。
「就你們那樣，需要姦細嗎？」領袖鐵青著臉，責備道，「前天你們害了多少人的食物被搶走？」
「我們吃得太少沒力氣打。」
「閉嘴，整天就知道吃。」
「我一個星期沒吃東西了。」阿卡尼斯說，「現在，給我些吃的吧。強盜的屍體就在山丘上，有些武器，你們想拿就拿吧。」
中年領袖轉身，在一名傢伙的袋子里掏出了一小袋食物，凝重地遞給阿卡尼斯，好像裡面裝著金子一樣。她打開一看，裡面是燕麥、草粒。阿卡尼斯從沒吃過那麼粗糙的食物，但飢餓是最好的調料。她幾口就把袋子里的食物吃完，胃部瘋狂地蠕動，拽下那幾口食物。
阿卡尼斯與領袖談了一會兒，互相了解了下情況。
難民們朝著帝國西部遷移，因為其它地方不準通過，而且帝國承諾，只要他們達到目的地就有食物供應。當談到那個承諾時，斷臂少女能感覺到，難民間絕望的氣氛多了幾分希望，就像微風吹進了苦熱的濃霧中。
幾位膽大的難民，去拿回了戰利品，阿卡尼斯趁機要求，再加一份口糧。領袖的臉鐵青極了，上面亂糟糟的棕鬍子看起來隨時會憤怒地立起來。最後，阿卡尼斯又得到一份口糧，她吃一半，把一半餵給自己的貓，跟著難民群走著。
梅莉①趴在她肩上，低頭吃著她手掌中的食物。難民飢餓的目光盯著她肩上的貓。
「真是個怪女人。」
「又丑又沒有憐憫心，給貓吃也不給人吃。」
「歹毒的女人，只有畜生願與她為伍。」
儘管阿卡尼斯割了一截自己的長耳朵，但是他們的低語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她眯著眼，什麼都沒說。
「爸爸，爸爸。」
幼稚的童聲響起，阿卡尼斯才注意到隊伍中有位小孩。他拉著自己父親的袖子，露著童真的笑，指著白髮女人，「她是不是也是跟我們玩搶東西遊戲的？」
「不對。」父親俯下身來，帶著笑，就好像向孩子介紹一個好玩的遊戲一般，「她是好騎士，記得我們看過的戲劇嗎？就像裡面專門保護窮人的好人。」
「但是她把哥哥們都打趴下了。」他聲音變得沮喪了起來，「我們是不是要被扣分呀。」
「當然不會。」父親笑著說，「被扣分的是那幾位哥哥，他們被扣了三十分。」
小孩安心了起來，棕黑色眼睛轉過盯著梅莉。一雙圓圓的眼睛中，滿是渴望。
「想摸嗎？」斷臂少女覺得這對父子挺有趣的，於是靠近問道。
「謝謝！」
小孩高興地要跳了起來，伸出手輕碰了碰貓頭，梅莉白了他一眼。
「我能抱抱嗎？」
他仰著頭，看著阿卡尼斯醜陋的麻子臉，斷臂少女無法拒絕一個孩子的請求。於是把梅莉放在他懷裡。
「您真是一位好人。」
阿卡尼斯看向他，他是一位中年人類，黑髮，大鼻子，有小鬍子。穿著臃腫的棉襖，上面沾滿了苦難的黃塵。憔悴的臉看上去不比別人好多少，但棕黑色的機靈眼睛中卻沒有多少苦難。小鬍子下的嘴巴，帶著樂觀的笑。
「差不多。」她說，看向一邊開心摸著梅莉，一邊開心唱著童謠的孩子。
「多大了？」
「六歲。」他語氣中充滿了自豪，「他叫小拉蒙，是我的第一個兒子。」
「那您就是大拉蒙了？」
「精彩的推理，但我叫拉蒙。您叫什麼名字？」
「卡尼斯。」
此時小拉蒙抱著貓，啦啦啦地唱著歌，跑向無精打採的玩伴。
「很有活力。」阿卡尼斯評價道，「就好像是在旅遊一樣。」
「是的呀。」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語氣中多了幾分疲憊，「世道很艱難，但總會好的，不能苦了孩子。」
「哦？」她挑了挑眉毛，「我猜您在騙他。積分是什麼回事？在考試嗎？」
「唉，卡尼斯小姐。騙他總比讓他知道，一個星期前我們吃的羊肉是拉姆叔叔好吧。」他搖了搖腦袋，「世間太過殘酷，我們總需要一件漂亮的外衣，裹住它。」
「那隻會越裹越臭。」
斷臂少女想到了一直說為她好的某人，他恨不得把她裹在糖紙里。
「您不明白。」
「爸爸，爸爸。」小拉蒙跑向了兩人，稚嫩的聲音中帶著些哭腔。
「怎麼啦？怎麼啦？我的小王子。」他拉著兒子的手，遠離了難民隊伍。
「他們說，受夠了，他們不是在玩遊戲，你在騙我，根本沒有什麼積分。」
「噢，他們可真狡猾。」拉蒙俯下身，瞧了瞧難民群，「人人都想得到一個真正的火焰魔杖，他們騙你，想讓你退出呢。」
「可是，我問她小栗母去哪了。她媽媽又哭又罵，說被人拿去吃了。」
「她當然哭得傷心，那隻狡猾的母狐狸。」拉蒙露出幽默的笑，颳了下兒子的鼻子，「她兒子被士兵嚇哭了，所以被取消遊戲資格。看到你，想到兒子拿不到火焰魔杖，就哭了出來。」
「是嗎？」小拉蒙眼睛紅紅的，「我們有多少積分了？」
「640分。」他說著，從棉襖里掏出了一根假魔杖，它原本是一根木棍，但被精心雕琢，頂端還有一點紅，足以讓任何一名小孩興奮得發抖，「你表現良好，他們晚上派貓頭鷹過來，把它給了我，作為獎勵。」
「哇！」小拉蒙張大嘴巴，鬆開了貓，抓住魔杖。
梅莉落地一溜煙跑向阿卡尼斯。
阿卡尼斯一隻手抱起了梅莉，看向歡樂的父子倆，他們歡聲笑語，與周圍苦悶的人格格不入。
她搖了搖頭，但心中有些觸動。
①梅莉：阿卡尼斯的貓，是雜食性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