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德里克之死
「我十分同意莉安斯同學的觀點。」艾莉娜語氣真誠，「但是還有一個漏洞，她沒有解釋為什麼帝國中央軍，隨隨便便地清理平民。當地貴族對疫情不關心，原因可能是瀆職，但是從後來的中央軍行為來看，可以發現從某種角度來說，帝國高層的態度與當地貴族一樣，他們似乎都把平民看做一種.……不同的物種。」
艾莉娜差點說出「患病的畜生」五個字，她可不想讓安德魯覺得她是一名憤世嫉俗的青年。
安德魯目光溫和，左手輕輕摩挲著右手上的戒指，「不錯然後呢。」
「這已經不是惡的秩序能解釋的了。從結果來看，那秩序僅僅是從道德觀念來看是惡的罷了。它非常有效率，且屹立不倒，說明它遵從這個世界的某種規律。」
「哪種規律。」
安德魯老師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讓銀髮少女招架不住，她似乎領悟到了什麼，但又失去它。
「很抱歉，學生閱歷淺薄，還沒能領悟。」
「你不必道歉。」教授露出微笑，「你是我教過的最好的學生之一。我能預見在未來的某個時候，你會得到答案，那時再告訴我吧。」
艾莉娜心中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感到非常自豪，她雪色眉毛揚了揚。
在未來，銀髮少女將
「對了，還有一個問題。」他說，「為什麼你認為平民被清理是一件壞事呢？壞到足夠斷定一個有效率的秩序是惡的？」
銀髮少女有些驚詫地看著他，
「我認為以下是不言而喻的真理，無論血統高貴與否，無論地位是否低賤，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至少不應該被隨意地當成患病的畜生一樣被清理。即使因情況特殊，而不得為之，後人回憶起時，應該對死去的人抱有敬意，而不是把他們當成被埋在地下的病畜。」
安德魯教授嘆了一口氣，「走吧，我的學生，你說得很好。」
艾莉娜有些奇怪，她轉身離去，當走到樓梯口時，一名老師檫肩而過。五官敏銳的半精靈，察覺到了他射向自己的目光中，參雜著太多不屬於老師的東西，恐懼、戒備.……還有憎恨。在那短短一瞬間時，她甚至認為，那位老師就要掏出刀子，朝著她的脖子扎去。
在艾莉娜注意到他之後，他收回目光，快步離去，威脅褪去，好像逃離戰場的士兵。
銀髮少女眯著眼睛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
下午，一個震驚的消息傳遍學院——德里克教授死在浴室中。根據小道消息，他的死似乎與邪惡的宗教有關。據說，浴室里畫滿了血色的宗教符號，刺激著每一位到場者的神經。
不畏強權的德里克，在許多學生與老師心中，是公義的化身。不少師生自發地在手臂上戴上黑紗布，紀念令人尊敬的逝者。一時間，學院里冰涼的秋風中，多了幾分哀意，大大沖淡了冬幕節將至的喜慶氣氛。
在哀傷之後，一種不安感在每個人的心中蔓延著。學院向來是安全的代名詞，最近一次學院里死亡是六十八年前，一位老師吃肉餅不慎將自己噎死。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兇手是「陰影教會」，畢竟德里克教授的死亡現場畫滿了瘋狂的血色符號，但艾莉娜並不這麼認為。
在她看來，這件事情，無疑是最有力的證據，它證明了某種隻手遮天的陰謀組織，它的老巢就在學院里。
傍晚，隱蔽在大樹之後的艾莉娜嘆了一口氣，如血一般夕陽將她一旁的草地染紅，跟撒了番茄醬似得。她瞟了一眼熱鬧非凡的德里克住所，哀傷的老師拿著花圈，圍著住所，屋子裡來來往往的都是藍衣調查員。
半精靈少女又嘆了一口氣，她原本以為在傍晚之後，德里克教授的住所，會清靜得像墓地。所以，她利用傍晚無比珍貴的一小時自由時間，悄悄地來到這，想潛入「犯罪現場」看看有什麼頭緒。
她還期望著，紙張上不詳字元，能與傳聞中的血色符號發生什麼神奇互動，現在卻連靠近住所都是一種奢望。
「喵舞。」
怪異的喵叫聲在她腳邊響起，她嚇了一跳，低頭看到了一隻胖乎乎的白貓。它蹲著，似乎在奇怪地看著潛入者。
「誰的貓？胖得和豬一樣。」
聽到她低聲評價，蹲著就像一坨棉花糖似得貓，憤怒地躥了出去，大叫著，就像是發現獵物的獵狗般。
艾莉娜緊張極了，教室住所區，學生不被允許不能進去。一旦被發現，估計珍貴的一小時要縮水不少。落葉被踩扁的聲音愈來愈近，銀髮少女乾脆從隱蔽處走出，裝成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阿卡尼斯？」
看著從鋪滿落葉小道走來的黑髮少女，艾莉娜回憶起了她名字，
「莉安斯同學？」
文靜的少女點了點頭，蹲下抱起了胖胖的白貓。半精靈少女忽然警覺了起來，莉安斯是怎麼知道她的舊名的？
莫非？
她眯起了眼睛，仔細打量著莉安斯。
有些憔悴的黑髮少女，摸了摸貓頭，說：「難道傳奇遊俠連自己的動物夥伴都忘了嗎？」
「什麼？」
艾莉娜震驚地看著她，面無表情的黑髮少女靜靜地看著她。
一通解釋后，兩女走出了教師區，找到了一個清靜的涼亭。通過交談，半精靈少女才明白，原來那隻白貓是梅莉。而作為學院的唯一一名心靈異能者，莉安斯被邀請到德里克的死亡現場，看看這件事是否與「心靈」有關。
「您沒認出它，讓它傷心了。」
她坐在石凳上，說道。莉安斯並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麼孤僻古怪。
艾莉娜揉著梅莉肚子的肥肉，「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我道出了殘酷事實。」
梅莉不高興地拍了她手指。
「這傢伙有沒有和您提及我的事情？」
「我知道您失憶了。」
「它說了什麼關於我之前的事情？」艾莉娜抬眼，望著莉安斯烏黑深邃的眼眸，語調中帶著幾分熱切的渴望，「我指的是失憶之前的事情。」
莉安斯捏了捏梅莉的耳朵，
「它說，它曾帶來森林女士的旨意，指引您擊敗紅色公牛，將萬隻獨角獸從海浪的監牢中，解救出來。它還帶著您，擊敗了山脈中古老的巨人，割開千年吸血鬼的喉嚨，踢了異界神侍的屁股，搶走了靖海衛士的長矛。」她停頓了一下，「如果您還想聽，我還能說上一個小時。」
艾莉娜仔細品味這些話，卻發現自己的記憶之海沒有一絲波動。
「肯定都是吹牛。」
莉安斯贊同地點了點頭，「不過，有件事我確定它並不在吹牛。」她說，「我發現某種邪惡的陰謀在學院之中醞釀著。」
「您也這樣認為？」艾莉娜向周圍迅速一瞥，「恰好我也這樣認為，並且有著確鑿的證據。」
「證據？它沒有任何用處。」
「它可能是解開問題的鑰匙。」艾莉娜從貼身的地方拿出了那張紙條，用神秘又哀傷的語氣說道，「這是我一位朋友用生命換來的。」
莉安斯看著它，充滿興趣，「這就是您那日潛出學院的真實原因？」
「來日再談。」她說，「我現在時間不多。」
「關於上面的字元您還知道些什麼？」
銀髮少女搖了搖頭，她對那些不詳的字元一無所知，這也是她之所以把紙條給莉安斯的重要原因。
艾莉娜站起來，忽然想到什麼，
「對了，麻煩問下梅莉一些關於我過往的事情。」她說，「寫在一張紙上，寄給我，或許它能讓我恢復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