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史比大師
黑髮女巫依靠豐富的經驗成功地扯出一大堆似似而非的理論搪塞過去，至少沒有讓她的顧客們失望。克里斯蒂娜也選了一個「命運揭露」服務，讓女巫在心中高興地讚美「無常」的命運。克里斯蒂娜對自己的預言結果很滿意，女巫預言她在成家之後將比周圍人活得更幸福，並且在盛開著紫羅蘭的地方安度晚年。
在離開藍色的帳篷之後，自由市場的喧鬧很快就讓艾莉娜把那糟糕的預言拋諸腦後。
她們在自由市場逛了一圈，雖然商品很多很有趣，但是艾莉娜在好奇地敲敲打打之後，一個都沒買。不過，她很快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東西。
在喧鬧的自由市場中，人類在這裡叫賣還屬正常，但是艾莉娜竟然還看到了一隻被鏈條鎖住腳裸的小惡魔——它只有艾莉娜的兩個巴掌那麼大，長有細小的羊角與蝙蝠翅膀，帶著毒刺的尾巴末端綁著一個玻璃罩，這讓它失去了任何危險性。它吃力地拍動著翅膀飛在空中，細小的爪子抓著一塊發黃的亞麻布，上面寫著各個物品的價格。
這隻可憐的小惡魔拚命地在那裡用帶著濃濃「地獄口音」的若菲亞語叫賣著：「便宜量又足的魔法藥劑喲！黑貓頭鷹羽毛製作，能讓你聰明的藥劑，還有用來自仙羅貓的鬍鬚製作，能讓你的動作靈敏無比的藥劑，它們都出自史比大師之手。」
而它口中的「史比大師」正悠閑地坐在石屋裡的一個躺椅上，看著一本沒有封面的大頭書。這是個渾身散發著慵懶氣質的年輕人，即便身處鬧市街區，他的注意力仍集中於面前的書本，彷彿一道看不見的屏障為他隔離了周遭的喧囂氣氛。第一眼看到他，艾莉娜就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與這裡格格不入的氣質，那絕非單純的貴族高冷氣質，裡面還包含了些別的東西。
克里斯蒂娜發現艾莉娜停住了腳步，她看到艾莉娜饒有興趣地看著那隻拍著翅膀的小惡魔——不是它背後的藥劑或者那位「史比大師」，而是那隻小惡魔本身。
「艾莉娜，艾莉娜。」
就像一名盯著商店裡玩具的小孩被母親聲聲呼喚，艾莉娜戀戀不捨地移開目光看向了克里斯蒂娜。
「這裡什麼東西都能買嗎？」
「當然，你可以買任何東西。」
她話音剛落，艾莉娜就迫不及待地拉著她的手快步走向那隻醜陋的小惡魔，似乎她慢了一步就有人會把那隻黑紅色的怪物塞進自己的口袋裡。
兩人穿過人群，有氣無力的小惡魔注意到向自己走來的兩人，當它看清楚艾莉娜的臉時，渾身一陣顫抖。半精靈綠色眼眸中閃爍的光芒，在它眼中無異於死神鐮刀的閃光。
小惡魔下一秒就丟掉手中發黃的亞麻布，尖叫著拍著翅膀試圖逃走，但不幸的是，它立即被腳上的鏈條扯住了，落在地上。它驚恐地一跳一躍，跳到了不高的窗台上，躲到了店裡面。
「你那隻長著翅膀的小東西賣多少金幣？」銀鈴般的女聲打擾到了沉浸在大頭書的史比大師，他放下手中沒有封面的大頭書，略微抬了抬頭，於是艾莉娜看到了一張神色嚴肅、有些瘦削的年輕人的臉，他戴著圓形小眼鏡，鼻樑挺直，兩隻小眼睛中殘留著批判的眼光，明顯他對手上正翻閱的書並不怎麼滿意。
「非賣品。」他語氣冷淡地說道，話音里仍無法避免地帶著一絲怒氣，顯然他的脾氣有些暴躁。
接著他站了起來，對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惡魔訓斥道：「小碧池，你蹲在那裡幹什麼？快給我去接客！」
小惡魔依然在顫抖著，不耐煩的史比大師拉著小鏈條把它提了起來，「哎喲，你這個懶鬼，怕什麼。」
「阿……阿卡尼斯。」
倒懸在半空的小惡魔帶著哭腔小聲說道。
「什麼？你在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說罷，他不耐煩地把用翅膀把自己包成一團的小惡魔提到了窗台上。
他轉過頭，想對這位奇怪的主顧說些什麼，他看到了之前被艾莉娜拉著在身後的克里斯蒂娜，此時他的臉上才終於勉強浮起了一絲禮節性的微笑。
「克里斯蒂娜小姐，很久不見，您需要買點什麼？」
雖然站在他面前的是貴族圈裡公認的美人而且身份足夠高貴，但是史比仍舊不卑不亢，艾莉娜能看出這位年輕人身上的貴氣並非空穴來風。
「史比先生，是這位小姐，她想買東西。」
克里斯蒂娜十分有禮貌地回答道。
「嘿！這位小姐，收回你的手！別被這隻畜生抓到！」
史比大聲警告道，艾莉娜不滿地收回戳向瑟瑟發抖的小惡魔的食指。
「你這隻長翅膀的小東西看起來已經病了，看在它能說話的份上十枚金幣怎麼樣。」
「小姐，這是非賣品。」看著艾莉娜臉上十分認真的表情，史比「大師」再次強調。
「二十枚金幣。」艾莉娜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伸出兩根蔥指說道。
克里斯蒂娜輕笑著，輕輕拉下艾莉娜的手，看著疑惑的艾莉娜她解釋道：「那是一隻下層面生物……」
沒等克里斯蒂娜說完，艾莉娜似乎明白到什麼立刻說道：「那就五十枚金幣。」
史比極小聲嘀咕著：「真是心疼您這銀髮蠢貨。」
「它是史比先生的契約魔物，總之無法轉讓給你。」克里斯蒂娜話音剛落，那隻把自己縮成一堆的小惡魔忽然跳向史比大師，緊緊地抓住他的長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懇求道：「我親愛的主人，千萬別把我賣了！求求您。」
史比直接一掌狠狠拍掉它，「滾滾滾，別弄髒了我的長袍。」
「我親愛的主人，不要拋棄我！」被踢到牆角的小惡魔在地上瘋狂地爬行著。
「好了，好了。小碧池，給我停住。」
雖然不明白什麼契約魔物，什麼下層面生物，但是小惡魔的賣力表演讓艾莉娜知道自己是買不到這種「有趣又可愛的生物了」。
「艾莉娜你還想買什麼？」
「不了，那些藥水看起來喝了會死人的。」失望的艾莉娜說著就與克里斯蒂娜一同離去。
「那麼再見了，史比先生。」美麗的克里斯蒂娜微笑著對史比擺手道別。
「再見，美麗的小姐們。」嘴上說著恭維的話，史比仍舊是那副要死不死的微笑。
周圍男性一齊向臉色漸漸轉回嚴肅的史比「大師」投來嫉妒的眼光，而史比則一言不發地緩緩掃視了周圍一圈，將那些眼光一一逼回去之後。在發現艾莉娜離開之後，那隻小惡魔高興地跳在窗台上，拾起發黃的亞麻布繼續叫賣著。
史比拿起那本沒有封面的大頭書，躺在躺椅上，一邊繼續批判地看著手中的書，嘴裡一邊自言自語。他沒有發現，正大聲叫賣的小惡魔，眯著眼看著漸漸消失在人群中的半精靈背影。
「灰燼執行官。」小碧池充滿仇恨地小聲嘀咕道。
一名理應在七十年前死去的恐怖戰士，但是作為一隻惡魔，它十分能確定艾莉娜就是灰燼執行官阿卡尼斯，因為它認得出艾莉娜手腕上看似普通的手鐲。
它依然記得七十年前那一刀的痛苦，一名銀髮遊俠手中的利刃直接摧毀它身體，令他從一隻強大的惡魔變成了一隻弱小的小惡魔，飽受欺凌。
小碧池咬牙切齒，惡魔的報復心可是多元宇宙中最強的存在。
或許她可能隱姓埋名，也可能是執行任務，無論哪一種，揭開她的身份一定能使她陷入大麻煩。想想看，當發現一名學院學生真實身份是灰燼執行官時，那群愚蠢的若菲亞人臉上驚訝的表情。小惡魔越想越興奮，現在它在暗處，灰燼執行官在明處，是時候得讓她見識見識惡魔的復仇。
這隻陷入自己美好幻想的小惡魔，正幻想到銀髮半精靈被十幾根若菲亞長矛貫穿時，腳上的鏈子忽然一扯，小惡魔無助地落在地上，醜陋的透露直直敲在堅硬地面上。
「小碧池想什麼？怎麼不叫了？」
「是的，是的，主人。」
小惡魔重新跳到櫃檯上，賣力地叫賣著，它在心中惡狠狠地詛咒艾莉娜，她一定是想看它笑話才來的。
它揉了揉自己的頭，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讓灰燼執行官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