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井裏的小男孩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麽呂不同會一直給福利院捐款了。
其實這座福利院完全是封閉式的,外人根本很難進去。
而我和呂不同在院子裏大搖大擺的四處逛,壓根就沒人管。
就算保安遠遠的看見我們,也隻是招手打個招呼,然後該幹嘛幹嘛,絲毫沒有戒備。
他不斷的捐款,或許隻是為了麻痹敵人。
我相信,呂不同為了這一天,應該已經等了很久了。
就在我們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馬上就要來到後院的時候,卻發現在那一排平房的菜地前麵,蹲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他蹲在一片樹蔭下,手裏拿著一把青菜,聚精會神地看著養在籠子裏的兩隻小兔子。
但那兩隻兔子卻對他手裏的青菜並不感興趣,縮在籠子的角落裏,一動不動。
我們經過這裏的時候,本已走過去的呂不同,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來到了小男孩的身旁。
“這兔子看起來並不餓。”呂不同看了一會,開口說道。
“噓……”
小男孩抬起頭,對著我們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然後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笑著說:“它們現在不餓,說不定過一會就餓了,我的時間多得很,我可以慢慢等。”
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怪怪的,我也忍不住問道:“你已經等了多久了?”
“兩個小時。”
“你不要上課的嗎?”我指了指不遠處的教學樓。
“他們都不管我的。”
小男孩滿不在乎地說,但他話音剛落,遠處就跑來了一個男人,衝著這邊大聲招呼。
“王新遠,你又偷偷曠課,快回來!”
小男孩對我們吐了吐舌頭,笑道:“糟了,被老師發現了,我得走了,你們幫我喂小兔子吧,謝謝啦。”
說著,他扔下手裏的青菜,撒腿就往那邊跑。
那老師顯然也認識呂不同,離著老遠招了招手,滿臉堆笑。
呂不同也招了招手,以示回應。
看著小男孩跟著老師走回了教學樓,我有點納悶,撿起地上的青菜,試探著湊近了那兩隻兔子的身邊。
奇怪的事發生了。
那兩隻兔子伸過嘴巴,用鼻子嗅了嗅,然後便甩開腮幫子,大啃了起來。
看起來,就像是餓了很久。
我和呂不同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小男孩離去的方向。
此時小男孩剛好走到教學樓的門口,正回過頭對著我們扮了個鬼臉。
呂不同輕輕地歎了口氣。
“咱們走吧。”
“那小男孩,應該是活人無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但很快應該就會有答案了。”
我再次望向了小男孩消失的方向,心頭浮起一團疑雲。
他明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並不是鬼魅陰靈之物。
但奇怪的是,他身上的陰氣偏偏又很重,幾乎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
那兩隻兔子躲在角落裏,不敢吃他喂的青菜,就是這個原因。
為什麽會這樣?
呂不同來到了那扇鏽跡斑斑的大鐵門旁邊,攀上圍牆,縱身跳了進去。
我也緊隨其後。
院子裏,入眼便是一片荒蕪。
數間低矮的土房,已經快要坍塌了。
一片曾經的菜園,現在也是遍地廢墟,長滿了野草。
整個院子給人的感覺就是陰森破敗,到處都充斥著詭異的氣息,如果說這地方鬧鬼,我是半點也不會懷疑。
然而,我和呂不同在院子裏找了半天,又來到那幾間快要坍塌的土房裏麵,也沒能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要知道,盡管現在是白天,但如果這裏有鬼魅陰靈的存在,那是絕對逃不過我們的眼睛。
呂不同的臉上開始出現了些許的焦慮,他不斷地四處亂撞,嘴裏還在低低念叨著什麽。
“他明明就在這裏的,明明就在這裏的……”
從房子裏,一直到院子外,最終一無所獲的呂不同頹然坐在台階上,目光裏滿是惶惑。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也很是納悶,於是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在找什麽東西,還是什麽人?”
呂不同愣了片刻,才木然點頭道:“是的……九歲那年,我親眼見到他被帶到了這裏,然後就失蹤了。”
“你說的是誰?”
“我的弟弟。”
呂不同將頭深深埋在手掌裏,仿佛再次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中。
在他有些淩亂的喃喃低語中,我終於弄清了深藏在他心底的秘密。
原來,他有一個親生弟弟,比他小兩歲。
他七歲那年,父母因意外雙雙離世,從此兄弟倆就成了孤兒,被福利院收養。
在福利院的兩年時間裏,他們受盡了折磨。
後來,福利院裏接連有人失蹤。
但剛剛九歲的他,根本想不到,這些人的失蹤都跟梁院長有關。
直到一天晚上,他在睡夢中驚醒,發現弟弟被兩個人帶出了房間,他悄悄追去,卻見那兩個人把弟弟帶到了後院。
那時,這個後院是一片小菜園,孩子們吃的青菜大多都是這裏種出來的,平常福利院也會組織大家一起勞動,翻土施肥,給青菜除蟲。
但這一次,弟弟被帶進後院之後,就再也沒能出來。
他很害怕,又不敢去問。
因為他知道,那些跟院長頂過嘴的,“不聽話”的孩子,已經失蹤了好幾個,如果他去問,說不定下一個失蹤的人就是他。
一個夜裏,他偷偷跑出宿舍,來到後院,想要去看個究竟。
不料,後院竟然有人看守,他差點就被人發現抓住,拚了命才逃出去。
兩天後,梁院長就喊他去洗腳,也許是他命大,那天梁院長喝多了,很快就進入了酣睡。
直覺告訴他,如果等梁院長醒了,他一定活不下去。
於是,他趁機逃走了。
等他再次回到福利院,已經是十幾年後,這裏的一切似乎都沒什麽變化,唯一不同的是,梁院長已經老了,而那座小院,也已經棄置多年。
所以,他心裏一直都有個強烈的執念,那就是進入這個小院,調查他弟弟失蹤的真相。
聽了呂不同的這些話,我很是不解,於是對他說,這個院子說不定隻是臨時藏人的場所,梁院長很可能早就把那些孩子送去了別的地方。
時隔十幾年,他怎麽可能在這找到他弟弟的線索?
呂不同卻用力搖頭,他說自己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他的弟弟,還有那些失蹤的孩子,應該還在這個院子裏。
看著他有些神魂顛倒的樣子,我再次在院子裏搜尋起來。
幾分鍾後,我在一片荒草中發現了一口井。
這口井早已被荒草掩蓋,如果不是我看的仔細,根本發現不了。
井口的上麵蓋著一個簡易的鐵板,並不重。
看到這口井,我忽然明白了呂不同的直覺從何而來。
那些失蹤的孩子,說不定都被害死在了井裏。
於是,我運力搬開了井口的鐵板。
一股子潮濕腐爛又衝鼻子的臭味,撲麵而來。
我先是避開了這股臭氣,然後探頭向下望去。
井下很黑,看不到什麽東西。
我想了想,撿起一塊石子扔了下去。
很久,才傳來撲通一聲輕響。
裏麵有水,但似乎不深。
我又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支簡易的手電筒,向下照去。
微弱的光亮中,井下確實有水,我的倒影映在水麵,微微蕩漾。
但很快我就發現,我錯了。
水下的確有一個影子,但並不是我的。
在手電筒的光照下,我發現那個影子似乎像是一個小孩。
而且,就在我看向他的同時,他也抬起頭,和我四目相對。
看清他臉孔的一瞬,我隻覺後脊梁竄起一股涼氣,頭皮瞬間就炸了。
井水裏的人,竟然是剛才喂兔子的那個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