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念歪的“生意經”
“吳戰那小子是不是傻?”袁野問。
“他比猴兒都尖,一點兒都不傻。就是饞,這點隨他媽媽。”蘇合笑著說。
吳戰是吳仁青與何婉的兒子,十歲了,按理早就應該上三年級,就是因為家裏窮,才晚上了學。吳家窮那是真賴自己啊,說來說去就一個字——懶。
吳仁青可是名符其實的懶蛋子,與嗜好賭錢的“快手王”王守會一樣,那可是月牙河周邊十裏八鄉的“名人”。想當初,這兩人的名號幾乎超過了老支書白哈達和“活字典”格根,就是在當下,同樣與“童氏三魔”和新支書特木爾不分伯仲。
當年,本來臭名遠揚的吳仁青已經抱著打一輩子光棍兒的準備了,萬萬沒想到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兒,他姨童雨婉幫忙竟然給“淘弄”到了一個媳婦——何婉,這才生了吳戰。娶妻生子的吳仁青非但沒“改懶歸勤”,又添了一個毛病——吃,於是就成了既“好吃”又“懶做”。時間一長,把媳婦何婉都帶溝裏去了,同樣認吃。
對於吳家,特木爾可是沒少操心。今年好說歹說,又講政策又講法律,再加上一些給補貼的承諾,吳仁青終於答應讓兒子吳戰上學去了。
吳戰這孩子挺機靈,很會說話兒,人緣兒不錯。老話兒講得好,什麽地長什麽苗,隻要見到好吃的,吳戰那就邁不開腿了。所以,才會拿新買的本子與蘇合換沙果吃。
“兩個沙果就能換一個本兒?十個沙果就是五個本兒?兩個沙果也能換一根兒鉛筆吧?要是這樣的話……”袁野眯著眼睛嘀咕著。
“叨叨叨叨的,你念經呢?”
“你懂幾個問題。如果我能整到一書兜兒的沙果,那這一年的本兒和筆都解決了,能剩不少錢呢。”袁野腦袋裏想著,既然一下子掙不到大錢,那就先整些小錢兒湊合著吧。
蘇合笑著說:你要是拿著沙果到紅樓市區賣去,還能掙不少錢呢。
“行啊——”袁野把蘇合的玩笑話當真了,有些興奮地盯著他說,“你小子這腦袋還真不是榆木疙瘩啊,會轉軸兒啊。”
“可惜啊——”
“可惜什麽?”
“可惜你家沙果樹上隻剩葉子啦。我家樹尖兒上那幾個,我媽天天像看著寶兒一樣盯著呢,落一隻家雀兒在樹上,她都會舉著燒火棍子給轟走,你啊,就別指望啦。”
貨源是個大問題啊。袁野又思索起來,突然一拍大腿,說:我知道誰家沙果樹上的果兒多!
蘇合:誰家?
“巴雅爾家!”
“啥?巴雅爾?她和你姐是一班的,讓你管他要——不行,除非——”
“除非啥?”
蘇合故作深沉地說:除非讓獅子哥熊他,不給就收拾,他一害怕就能給幾個。
袁野撇了撇嘴,說:幾個好幹啥?
“你想全要,那他能給你嗎?再說了,他爸‘三磨嘰’童為奇管得多嚴啊,巴雅爾平時要是敢偷摸自己摘一個果吃,‘三磨嘰’能把他的大門牙拔下來。”蘇合說完,還“哼”了一下,對袁野的異想天開表示質疑。
袁野眯著眼睛看向河水,說:這個巴雅爾夠可憐的,頭些年沒媽,這些年他媽回來了,‘三磨嘰’對他又狠上了。不行,咱不能給巴雅爾找麻煩,更不能把我姐和獅子哥牽涉進來。
“那你想直接從‘三磨嘰’要?做夢呢吧?別看他這些年掙錢了,摳得要死。我爸說了……”
“別提你爸了——我當然知道‘童氏三魔’一個比一個摳門兒。我有我的辦法……”
袁野咬起了下嘴唇。他所提到了“童氏三魔”可是鼎鼎大名了,就是童家三兄弟,“大蘑菇”童為山,“二魔怔”童為思,“三磨嘰”童為奇。這幾年“童氏三魔”靠販豬發了財,富了卻比這前更吝嗇更刁蠻,把錢財看得比命都重要。所以,蘇合才斷定想從巴雅爾那裏整到沙果,指定比登天還難。
“啥辦法?”蘇合一拍袁野的肩膀,說,“你——不會是想到去偷吧?”
“衣服幹差不多了,該回家了。”
袁野來個所答非所問,起身向自己晾著的衣服走去。
蘇合有些急了,說:別怪兄弟沒提醒你,“三磨嘰”可不好惹,那虎犢子,啥事兒都幹得出來。誰敢去他家偷摘沙果啊?那不找死嘛?
袁野胡亂穿上衣服,一揮手,說:走吧,回家吧。
衣服並沒有幹透,袁野顧不得那些了,穿在身上潮乎乎的,挺難受。
蘇合連跑帶顛兒地跟著,喊:袁野,你說的那樣不行,別毛楞啊。萬一整禿嚕嘍,那就廢廢了。
袁野頭都不回地說:不行!必須盡快幹。再不抓緊跟人換,等他們把作業本寫上名就晚了。
“擱橡皮一蹭,你重寫名字不就完了嗎?”
袁野停下腳步,盯著蘇合說:你這大腦袋裏想啥呢?要是人家用鋼筆寫的名字呢?擱你蹭啊?你懂幾個問題!要說不敢去,那就不用你!以後你也別找我了,和膽小鬼在一塊兒,我丟不起那個人……
…………
袁野真鑽錢眼兒裏了嗎?
差不多吧。
袁野太了解現在家裏的境況了,盡管爸媽不怎麽說,可他知道為了開學給自己和姐姐買本兒和筆,媽媽去商店啥都沒有賒回來。然後去舅舅阿來夫家去借錢,估計沒借到,不然媽媽不可能回來啥都不說光掉眼淚……
看在眼裏,痛在心上。所以,袁野才下定決心要鋌而走險。
袁野和蘇合邊走邊嘮邊玩兒,為了是想用身體熱量再把衣服“烘幹”些。他到家時晚飯已經端上了桌,還真是燉的豆角,有熟菜,袁野笑了。
袁月亮瞪了一眼袁野,說:一看有好菜就笑得把嘴角咧到耳根子了,沒出息!
“你有出息?有出息的話你晚上別吃啊?你就光吃生菜,大蔥蘸大醬。”袁野笑嘻嘻地說。
“你倆到一起就掐架。姐姐沒有姐姐樣兒,弟弟更沒有弟弟樣兒。是不是因為你倆總這樣兒瞎打嘴仗,鈴鈴才有一段時間沒來月牙河了?塔拉,是不是你的事兒啊?”其其格一邊往桌上拿蔥葉一邊說。
袁野一臉委屈地回答:這事兒可別賴我,我可沒惹著她。
“那賴誰?”月亮問。
“賴誰——誰知道。”袁野說完我,竟然斜著眼睛看著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