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一廂情願
那時的柳舒元隻是不悅於唐軒城的作為,他本便不滿意柳若雲十餘年來仍是個妾。
最開始以妾位將柳若雲抬入唐家自無不妥,可這些年過去了,無論是考慮到他與唐軒城之間的情分,還是考慮柳若雲這些年於唐家的付出,都不能再將她放在妾室的位置上,唐軒城即便給不了柳若雲主母的位子,亦該抬高她的身份,讓她能得到應有的權利,倒也不負她多年辛苦,亦對得起他們多年相交的情分。
可是唐軒城並沒有做出任何實質性的改變,這對柳舒元而言,亦是一種輕視自己的表現,他心中雖存有怨氣,這怨也隻是存在了一刻,自未深陷於這樣的情緒中。
柳舒元明白,唐軒城是專情之人,他同趙韻年少相識、互定情愫,一直便將她放在心頭重要位置,二人相聚相談時,唐軒城亦提及過自己的苦悶與難處,他不欲給予柳若雲相應的妻位,無疑是害怕趙韻會更疏遠於他。
當初主動納柳若雲為妾一事,已然令二人產生隔閡,若再行下抬妻的決定,更會違背當初對趙韻講出的誓言,趙韻麵上不講,卻會心灰意冷,即便她真心期望柳若雲更好,唐軒城亦不可在這個身份上妥協,在他心中,趙韻才是自己唯一的妻子,是唯一能共白首之人。
柳舒元正是清楚這一點,才理解了唐軒城的決定,趙韻無疑是唐軒城的軟肋,若以此事強求於他,隻會損毀二人情誼,況且那終究是唐家的家務事,柳舒元作為外男,亦不好正麵向唐軒城提及此事,能做出些什麽去改變這個狀況的,唯有柳若雲自己。
唐軒城不願給予柳若雲應得的名分,是他的意願,旁人強求不得,相應的,他亦無法要求柳若雲與他持有一樣的看法,更無法限製柳若雲的行徑,柳若雲完全可以憑借努力去爭取心中所願。
柳舒元心中長歎,他不會像唐軒城這般專情於一個女子,在他看來,這樣為一女子傷神是毫無必要的,女子最大的責任無疑是傳宗接代,而不是成為男子的負累,柳舒元選擇的主母亦隻看重一點,便是此人的身家背景,柳府的妾室同樣沒有一個無用之人,隻有一個女人存在價值,柳舒元才會將其納入柳府,成為柳家的女眷。
是以柳府的女人可以傾慕於柳舒元,可以全身心地幫佐他,亦可以對他毫無真心可言,可萬不能為柳舒元製造麻煩,不可讓他因為後院諸事而耗盡心神,他自可以寵愛一個女人,卻絕不會讓這個女人成為自己的軟肋,來影響自己的決定。
柳舒元不理解唐軒城的想法,可是他卻比唐軒城更懂得女人的心理。
在柳舒元眼中,唐軒城認定的準則無疑是愚蠢的,女人從來便會抓住你的錯處不放,若你錯了一點,饒是你往後再不犯此過錯,在她們心裏亦是芥蒂難消。
在唐軒城納柳若雲為妾的那一刻起,他在趙韻心裏便已然是失約之人,即便他再彌補再多,堅守再多,亦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同樣挽回不了任何,而唐軒城一念,不過是他一廂情願地堅持,此舉未能解開趙韻心中的芥蒂不說,更為她埋下了一粒毒種。
一開始,柳若雲隻是需要一個妻的身份,若唐軒城能改變自己的看法,順理成章地將柳若雲抬為平妻,柳若雲便不至於陷入執念,自不會對趙韻生出殺心。
是唐軒城一直未對柳若雲付出真心,他未能察覺到柳若雲內心真正的想法,更不體察她的需求,種種態度,終而導致了柳若雲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去謀得自己所求,所以,發生柳若雲毒害趙韻之事,追究到底並非是柳若雲的錯,而是唐軒城的過失,是他親手將這個危機種下。
而後,便出現了柳若雲謀害之事被揭發,自此被幽禁於院之事。
因著此事,柳舒元待唐軒城才產生了真正意義上的不滿。
唐軒城將柳若雲幽禁於院,雖下令其吃穿用度一應如舊,可她業已失寵,侯府下人們如何會善待於她?那樣的指令自是無用,如此幽禁,無疑讓柳若雲承受著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折磨。
在柳舒元看來,唐軒城因著一時之怒,這般懲戒柳若雲倒也無妨,可此事本便是唐軒城一手促就,即便他憤怒至極,即便他怨恨柳若雲當年的算計,也不該不顧及她多年的付出,不顧及唐修辰與唐婉柔二人的處境,隻拋出永不相見這樣決絕的話來。
況且,柳若雲雖是行了錯舉,可終究沒有犯下實質性的錯誤。
趙韻無事,柳若雲亦已被幽禁於惜雲院中,幽禁一段時日令其反省自身、吃盡苦楚,自足夠為趙韻出一口氣,本便已兩相抵過,可唐軒城依舊放不下心結,倒是維係著那一番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態度之決絕,單令柳舒元不滿。
唐軒城待柳若雲也好,待唐修辰也罷,都是固執無比,柳舒元不明白,若趙韻等人並未因此受害,那同為一家人,何苦非要爭個你對我錯?何苦執著於公正二字?
因而唐軒城並不似麵上所講那般中立,他無非是待柳若雲不夠真心,待唐修辰與唐婉柔亦不夠重視,才會以對錯去評判他們幾人的作為,他方才說的義正言辭,可若這個犯錯之人是唐瑛或者唐鈺,他這個父親,斷不會是眼下的態度,隻會極盡維護。
想到這裏,柳舒元眼中冷意驟生。
侯府以往境地並非現下這般,這一切的變化,都與唐瑛離不開聯係,而唐瑛一開始是在柳若雲的掌握內,她的改變是突生的,因著她的變化,侯府的一切便逐漸偏離了原有的軌道,逐漸不為柳若雲掌控,若沒有唐瑛這個意外,柳若雲等人的處境絕不會是現下這般。
柳舒元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可他卻能夠製止即將發生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