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極不願走得
再且輕拍了拍趙韻的肩頭以示寬慰，隨後方散了笑意，隻抬眼望向唐老太太那處，唯溫聲說道：“母親，您覺得兒子不尊不孝也好，不義不為也罷，兒子皆無異議.……”
“無論是為此召開一次族內大會，還是告知於陛下，亦都隨著您，對嵐兒一事，兒子心意已定，斷不願再多說於此.……”
“母親於此逼迫兒子，倒不如令三弟好生尋些有用的門路來得值當，現下天色已晚，您若要於此耗著，兒子與韻兒便陪著您，令下人備些炭火屏風便是……”
“若您本不願於這院中耗費時辰，且早些回院安寢吧，有些事情，斷要講個是非公道，國事之前容不得徇私枉法，家族內端，亦不可以親情一說來無端庇護……”
唐軒城語氣溫和，然說出來的話，卻如寒冰般直擊院中諸人的內心。
“法外留有人情不假，可這情分，亦該有個界度在內，因而母親今日所為，兒子實在不敢苟同，於嵐兒那處，兒子已然做出了退讓，這一步，兒子極不願走得，自不會再後移半分，若母親為此要以自身相逼，兒子已然退後的這一步，隻怕亦得收回了”。
唐軒城說罷便不再去瞧唐老太太，倒是攬著趙韻退開了幾步，唯站在屋簷下候著，自不願趙韻再經受這四方吹來的冷風。
院中的氛圍已然冷到了極點，唐老太太如今是退不得也進不得，若是現下心生退縮，明日這侯府上下都會知曉自己於霽月閣內所受到的“侮辱”。
可若是再行逼迫，隻怕唐軒城卻不會再留有情麵，若是因此與唐軒城撕破了臉皮，她於侯府內，便算是真正走到了末路。
兩相權衡之下，自是依著唐軒城的心思而為損失較小。
唐老太太知曉此理，然而她卻實難邁出這一步，如此做小伏低之態，當為唐老太太所抵觸，她難以忍得對唐軒城與趙韻二人低頭，更難忍自己會於這些下人們麵前失了麵子。
若這院中唯有唐軒城與趙韻二人，唐老太太倒可忍一時之氣，且掩下聲勢轉頭離開，可難便難在，這院中亦存有著諸多丫鬟，由得這些個丫鬟瞧得唐老太太的笑話，是唐老太太所不可容忍的事情，一想到自己會為這些婢子若議論、嘲弄，唐老太太心中便如巨石相壓。
隨在唐老太太身後的諸多丫鬟，確是唐老太太刻意安排所致，為的便是讓她們見證著趙韻這一府主母的狼狽之態，由著丫鬟間口口相傳，自會讓趙韻在侯府內的處境更處下風。
然而唐老太太萬萬不曾想到，今日的事態會演變成現下這般難堪之境，原先設好的這一步棋，如今卻全然損害了自己的利益。
無論唐老太太現下是依著唐軒城的心意行事，還且是執意而為，她於侯府丫鬟間的威望都會因此降低，甚至於成為府內丫鬟們暗中諷刺的對象。
唐老太太思及此處，心中的怨恨便更以深厚，於她的心中，自是恨極了唐軒城與趙韻二人的做派，然而在憤恨之餘，唐老太太亦逐漸生有悔意，卻也不知曉自己今日何以要如此闖入霽月閣內，卻是淪落為如今這般難為的處境。
院中的下人們都在等待著唐老太太的決定，她們不可直麵唐老太太的神情，卻可自唐老太太如今的猶豫程度來猜測到她的心境。
因而唐老太太每猶豫多一刻，於這些婢子心中，對唐老太太的信服度便會少上一分，待唐老太太的忠心亦會隨之消減，她們會知曉唐老太太不會再是侯府內說一不二之人，她於侯府內的尊榮，亦取決於唐軒城的一念之間，一但觸及唐軒城的底線，唐老太太同樣會淪為再平凡不過的婦人。
如此一來，唐老太太自無法再保得手下的婢子一生無虞，相較於唐老太太這個老婦人，自是趙韻這個當家主母於侯府內生活的時日更長。
如若這些婢子們依舊事事聽從於唐老太太的安排，待唐老太太百年之後，她們這些婢子的下場自是淒慘，為了餘生穩妥，這些婢子當會轉了心意，反而漸以為霽月閣所用。
人心便是如此，世間存有著極為忠心之人，然多數者，卻是為著自身的利益謀算，這個道理唐老太太亦是明白，她自清楚院內斷不可始終持有這番沉靜之相。
然而唐老太太始終難以在這個當口出聲，她麵上盡力持有著鎮定，心中卻是更以慌亂，倒是轉身望了一眼薑嬤嬤，隻期望薑嬤嬤能夠出口叱罵唐軒城幾句，以打破現如今的僵局。
一但薑嬤嬤對唐軒城的行徑表示不滿，便足以表明唐老太太方才的言行並無不妥之處，自是唐軒城這個兒子對自己的母親多有不敬，即便此舉難得府內眾人的認同，卻足以給予唐老太太一個台階，倒也可以全了唐老太太的臉麵。
唐老太太寄希望於薑嬤嬤那處，卻不想薑嬤嬤好似被方才的一切嚇到了一般，倒是低著頭惴惴不安地立在身後，周身亦少了往日的氣勢，全然是一番為主子訓斥的模樣。
唐老太太瞧著薑嬤嬤如此表現，心中便更以慌亂，轉而瞧去，隻見院中的丫鬟婢子們皆是一番低頭之狀，於唐老太太身側，倒是連一個可用之人也沒有了。
現下，無人可給予唐老太太這個台階，唐老太太且連麵上的冷靜也維持不下去了，正在唐老太太焦躁之時，一聲略顯稚嫩的聲音卻是傳入她的耳內，這一聲軟語，隻令唐老太太心中生喜，唯目露期盼地向著院門口望去。
院中諸人聽到此聲，亦鞠身做禮，且退向兩側。
“父親，母親，祖母，你們這是作甚？”
唐瑛目露疑惑，唯走向唐老太太身旁，再次輕聲問道：“天色已晚，祖母怎未曾安寢，卻與父親和母親待在院中，這.……又是出了什麽事情？”
說罷此句，唐瑛麵上便閃過一絲落寞，眼底更倍添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