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踏青

  初秋的天氣，涼爽幹燥，此時的花雖不如春日裏的多，但一路微黃的矮木也別具風味。


  先在城中讓侍墨買了些雪花糕之類的小食，浦襟三家中經營的是古董生意，所以對珠寶也頗通，藕初總是戴紫色的頭麵，冰冷而拒人千裏，他下了主意， 趁著藕初和侍墨不注意， 在街邊的首飾店裏買了一樣飾物，偷偷地藏起。


  滁州城郊是農戶聚集的地方，在馬車上看到的，已是連綿的田地，阡陌交通，雞犬相聞，侍墨出生農戶，到了這裏，也覺得分外親切，指著窗外滔滔不絕起來，

  “公子，姑娘，你們看，正是秋忙的季節，我們冬日吃的菜，現在都要種下了，公子你快看，那隻黃犬正在菜地裏逐雀兒，被幼童追打呢！”


  浦襟三也許久不來這裏了，記得還是幼年長兄為哄自己開心，瞞著母親帶他來這裏玩。


  那日，他們和這裏的孩童一起玩了大半天才回家，雖然因此被罰一月不能出門，但那天的樂趣，卻是這麽多年來再也沒有了的。


  浦襟三心生感慨，吩咐侍墨停了車，下來四處看著，這裏的風景沒有變化，遠處農戶家前也依舊有孩童在玩樂，隻是可惜，已經不是那日的人，一切也都回不到數年前的那日了。


  藕初也下了車，她倒不像浦襟三有諸多喟歎，隻是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色，一向淡然的臉上也多了幾分好奇，隻是看著遠處奔走嬉鬧的孩童默不作聲。


  侍墨還在大驚小怪的叫著，浦襟三從回憶裏醒來，看見藕初還在呆呆地站著，內疚自己將她帶來卻沒有好好照顧，他隨藕初的視線看去，想必她從未見過這些孩童的玩意，他轉念一想，幹脆走到藕初麵前，


  “既然想玩，就一起去吧，就算看看也走近些吧！”


  藕初回過神來，仍然是平日的樣子，淡淡的說，


  “隻是不曾見過，沒什麽好玩的。”


  浦襟三想了想，還是陪著笑，拉著她就往那邊農戶走了，侍墨也看完了幼童逐犬，看見公子走了，也抹了把汗跟上去了。


  走近了看，原來是這裏農戶夏日曬稻穀的壩子，又寬大又平整，數戶人家的孩童都在上麵玩耍，抽陀螺的，跳百索的，熱鬧非凡。


  藕初看著，臉上都是疑惑，浦襟三暗自笑了，侍墨忙就近向一個才總角的孩子借了一個陀螺交到自家公子手裏，浦襟三於是小心地蹲下，取了小繩抽起來，指著告訴她，


  “楊柳兒青，放空鍾；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死，踢毽子。你看， 這個實心而無柄的木塊是陀螺，用繩子繞好了，一拋一抽，它便可以在地上旋轉了。 ”


  藕初細心聽著，又轉眼看那邊的孩童，雖才垂髫，但腳上踢著一個花花綠綠的玩意，卻靈巧異常，浦襟三見了，又在陀螺上抽了一下，便起身對藕初指道，


  “那是毽子，你不妨走近細看。”


  兩人正說著，那邊踢著毽子的孩童就唱起了童謠，

  “一個毽兒，踢兩半兒，打花鼓，繞花線兒，裏踢外拐，八仙過海，九十九，一百。”


  藕初聽了，臉上浮起了一點猶疑，似乎想要伸手去摸，但她又隨即把眼往另一邊投去了，浦襟三見了，又笑道，


  “白光如輪舞索童，一童舞索一童唱，一童跳入光輪中。這是跳百索，你若是想玩，我們一起去？”


  藕初還沒有回答，侍墨連忙跑過去和那些半大的兒童商量，他們也很爽快，在那邊一疊聲地叫浦襟三和藕初去，浦襟三也高興起來，拉著藕初就跑過去了。


  藕初看繩子上下翻飛，不知道如何進去，正準備施法，浦襟三見了，一把按下她的手，大聲說道，

  “我們一起進去，不管單腳也好，雙腳也罷，隻要合著兩邊擺繩的拍子，別勾住腳就行了！”


  藕初掙脫不開，闖進陣裏，隻見繩索上下揮舞，看起來真的有百繩之數。


  她不得已，隻得跟著浦襟三一起跳了起來，這才覺得自己和浦襟三交握的手裏好像有一個細長的東西，翻過來細看，原來是一支嵌著血色琥珀的蓮花雲形簪子，疑惑地看向浦襟三。


  浦襟三見她發現了，也麵紅耳赤起來，喃喃得說不出話來，隻得把頭扭過去，這一分神，腳下就被繩子絆倒，加上手裏還牽著藕初，兩人順勢倒了下去。


  浦襟三連忙護住藕初，沒想到藕初已經施法跳出陣去了，侍墨急惶地跑過來問兩人發生了何事，浦襟三尷尬不已，連忙假裝找掉落的簪子掩飾自己的慌亂，藕初卻冷冷地摯起手中的簪子，

  “你在找這個？”


  浦襟三心下暗喜，卻不好意思喜形於色，躡嚅地輕聲道，


  “…唔，是的…你找到了啊…”


  藕初還沒來得及反應，侍墨一臉驚喜地迎上來，

  “公子？這就是你剛剛支開我們買的東西啊？”


  “不是，我我我我……”


  侍墨正要取笑浦襟三，藕初先開了口，執著簪子道，


  “…給我的？”


  浦襟三麵色潮紅，但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藕初仔細凝視了片刻，手指觸著琥珀光滑的接麵，

  “…到此為止…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