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宮中侍女
有些地方大抵是再也不想回去的,可兜兜轉轉又回去了。離宮後,雪若悠或許怎樣也沒想到會再回到這。如今看著這周圍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恍若隔世。
自她醒來後,一切似乎突然之間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寧王被幽禁,而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這重重高牆中。竟成了當今皇上的貼身侍女,每日於紫宸殿內為皇上端茶倒水,打掃殿閣。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弄得她一個頭兩個大。
皇上身邊的劉德安走進殿內,見雪若悠漫不經心地整理著書案,不由皺緊了眉,怒斥道:“皇上這一會就下朝了,你倒是趕緊的。這磨磨蹭蹭的,不想活了。”
收了神,雪若悠抬眼看向他。口中隨意應付了一聲,心中卻是把他罵了個千百遍。這劉德安像與她有仇一般,不是對她各種為難,就是諸多挑剔。就算她按他要求做好了,或者做得更好,他還是要有的沒的挑剔上好一會。可仔細想來,她之前都沒見過他,更不曾得罪於他。
很快皇上下了朝,如平日裏一般於書案前翻看著折子。雪若悠端著剛沏好的茶,緩步走向書案前。她小心地將茶盞放於書案上,低聲道:“皇上,請用茶。”隨後便退到了一旁。
看著端坐於書案前,一身明黃袍服的秦子軒。他一手持著折子,表情很是認真的樣子,與平日裏不太一樣,更多了幾分威嚴。
雪若悠不由有些出神的想著什麽。這兩日來他似不認識她一般,並未主動與她說過什麽。她本想問些什麽的,可如今腦袋裏一片混亂,就連自己也想不清楚,更不知道要問些什麽了。每次看到他,她竟說不出話來。
雪若悠各自想得有些出神,安靜的殿閣內,隻聽得兩聲很不自然的輕咳聲。她不由抬頭看去,隻見待在殿內侍候的劉德安,正看著她眉毛眼睛的動個不停,一個勁地朝她使眼色,那表情竟有些好笑。
雪若悠忽然反應過來什麽,看向皇上,隻見皇上一手撐著頭,雙目微閉,似睡著了。
大概是看明白了劉德安的意思,她拿起一旁的外袍,小心地披在了皇上身上,隨即又退回到了一旁。抬眼間,見劉德安狠狠瞪了她一眼,一副鄙夷的樣子。大概是覺著這般沒有眼力勁的宮女,真是讓人忍無可忍吧。
“都退下吧。”清冷的聲音在殿內傳開。隻見皇上直起身子,揮了揮手,一旁宮人忙躬身告退。
雪若悠見狀,上前行禮後剛要離開,隻聽得皇上開口道:“你留下。”她楞楞地抬頭看他,隻見秦子軒看著案上的折子沒再說什麽。她“哦”了一聲,便又退回到一旁。
空蕩的殿閣內,此時越發安靜了。和著午後炙熱的氣息,雪若悠隻覺悶得難受。
這麽多天,秦子軒都對她視而不見。如今又為何將她單獨留下,是要說什麽?她不由抬眼看了看秦子軒挺直的背,見他依舊認真地看著折子也不說什麽,雖心中有些莫名,卻又鬆了口氣。
她還沒準備好要怎樣麵對他。發生了太多事,她本該恨他的,可每次看到他,她竟又恨不起來。這般糾結,似乎也符合她。若不是如此,大概很多事情如今也就不一樣了吧。
“你不想說什麽?”秦子軒忽然朗聲問道。
雪若悠抬頭,看著他平靜的側顏,唇角微動。既然他開口了,有些事總是要說清楚的,那就今日說明白也好。她開口道:“寧王不是刺客,皇上是知道的。他從來看重的就不是權位,又怎會為了皇位不顧及一切去刺殺皇上。”
秦子軒收斂了眸光,放下手中折子,側臉凝神看她一眼。麵色平靜道:“你那麽相信他?”略一頓,又冷聲道:“你用靈力替他療傷,難道不知那會損耗自身氣血?”見她不語,他不由蹙眉,看樣子她是早就明白的。他顯出少有的遲疑,開口道:“你愛他?”
片刻沉默,雪若悠看向他。四目相對,她竟沒有了之前的慌亂與不安。就連她自己也未曾想到,麵對他自己竟能如此平靜。
看著她清澈平靜的眼眸,與之前看他的眼神完全不一樣。如今這樣的眼神,竟帶著某種疏離,似乎她真的會離開他。
見她唇角微動,秦子軒略一猶豫,沒待她開口,他便回轉了頭看向書案,沉聲打斷道:“寧王是否是刺客不重要。”
雪若悠不由一愣,他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繼續冷冷道:“你隻要知道,寧王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間。”
“皇上的話是何意?”雪若悠奇怪道。
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不由問道:“皇上早就知道寧王不是刺客?”她看著他冷然的麵容似乎想到了什麽,幾秒後猶豫著道:“或者根本就沒有什麽刺客,皇上知道他是去看子忻?”見他默然不語,她心下肯定這一切是他安排的。
一次次的欺騙,她若還不能看清這一切,那就真的不止是笨了。她柳眉緊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對你根本就沒任何威脅。對他來說,皇上是無法忘記的親人。可如今要置他於死地的卻不是別人,而是他一直懷念了多年的兄長。”
“自八歲那年,我便再也沒有親人。”他說得淡然,若不是眼底閃過的一絲暗淡,大概真讓人以為他超脫了一切。
不知道為什麽,她雖然心中怨恨他,卻依舊無法真正去恨他。“就算你母後慘死,可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秦子軒起身來到她身旁,他凝神看著她,眸光流轉間是少有的溫柔,輕聲道:“母後的仇我已報,如今我隻在乎你。”
這樣的話,換在早些時候聽到,雪若悠定然會感動不已。可如今,無論秦子軒的話是真是假,她是真的沒了感覺。她曾經以為自己很愛他,又何曾想到過,她對他的感情竟然能抽離得這般徹底。她偏轉開頭看向別處,以避開他的眼神。
秦子軒一手握住她的手,剛要將她攬入懷中,雪若悠將他推了開。低聲道:“你剛問我是不是愛他……”
沒待她說完,秦子軒蹙眉打斷道:“那不重要。”
雪若悠不顧他的阻止,繼續道:“我愛他,這也不重要嗎,還是你根本就知道?”
“夠了。”秦子軒一手掐住她下頜,一臉冷然地低喝道。
強勁的力道,讓她再說不出一個字。瞬間,雪若悠於秦子軒眼中看到一抹幽深的紅。她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但她能感覺到他此刻的憤怒。雖然他平日裏總是一臉冷然,她卻未曾見過他發怒的樣子。如今她是真的惹怒了他,他如寒星般的眸光,看得她後背直發涼。冰冷的手仿佛一用力,便能將她捏碎一般。
片刻,秦子軒森寒冰冷的聲音道:“你要走沒人攔得住。隻是,子忻還有寧王府上百人,及他們的家眷。這些人的性命,都於你一念之間。你若踏出這宮門半步,我便讓整個寧王府沒有一個活口。”話音落他放開了她。
想著秦子軒的話,雪若悠軟軟地坐倒在地。這樣的轉變似乎超出了她的意料,想起往昔種種,似很難與麵前之人聯係在一起,或許真的是她太不了解他了。
“有意思嗎?”雪若悠怔怔地抬頭看向他,冷然道:“即便你將我留在這,也改變不了什麽。”
秦子軒未看她,方才的怒氣已然消失。一臉平靜淡然道:“無需改變什麽。”他聲音低沉又帶了些疲憊道:“隻要你在就好。”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朝殿外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