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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柳林鋪

  雖然只在一招之間,便已擊破飛雄寨的重重圍困,但對於江濁浪這個重傷垂死之人而言,這一招的代價顯然不小

  ——待到凡因大師的真氣一撤,他的人立刻便已癱倒在船上,大量黑血不住從口鼻中嗆出。

  凡因大師嚇得手足無措,還要再將真氣輸入他體內,卻見江濁浪努力搖頭,說道:「葯……懷裡……」

  他的懷裡果然有一個暗紅色的瓷瓶,裡面是十幾粒黑漆漆的藥丸。

  凡因大師便照他吩咐,從中取出一枚分成兩半,和著江水喂他服下。

  隨後這位江三公子便閉上雙眼,咬緊牙關不停抽搐,似乎是在強忍著體內的劇痛。

  而船上的其它人,此時也已相繼回過神來。

  對方的船隻在被水柱擊翻時,雖然飛雄寨的熊爺和大孚靈鷲寺的鏡罰大師等人都還活著,但此刻也已經被湍急的河水衝去了下游,從而令今日淮河之上的這場危機就此解除。

  但此地到底不可久留。

  於是王刀和何不平二人便接過撐船的竹篙,一前一後將小船駛向對岸。

  待到小船終於抵達淮河北岸,眾人重新踏上地面,都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紛紛松下一口大氣。

  隨後,第一個開口說話的,卻是王刀。

  他已向江濁浪沉聲問道:「方才,你本可以殺我!」

  這話一點沒錯

  ——就憑江濁浪一招擊破飛雄寨船隊的實力,當時的他,完全可以將王刀這個一心要殺他報仇的敵人順手解決掉。

  甚至連同船上的鳳鳴霄、何不平和清泠子三人在內,他都可以一併解決掉!

  而且對這位江三公子而言,他完全有理由這麼做

  ——因為當時船上的幾人,除了凡因大師,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已經對他生出歹念,只是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

  對於王刀提出的這個問題,服過葯的江濁浪此時剛剛緩過一口氣,自然沒有回答。

  王刀只能繼續往下說道:「論武功,我再練一百年,也不是你對手,更沒資格找你尋仇!但是——」

  說到這裡,他直視江濁浪那削瘦的臉頰,沉聲問道:「——你我之前的約定,還算不算數?」

  所謂約定,就是江濁浪不閃不避,也不招架還手,任憑王刀先砍三刀;三刀之後若是江濁浪沒死,只需還他一刀。

  江濁浪緩緩點頭,努力開口說道:「算……」

  王刀當即說道:「好!等洛陽武林大會結束后,我再來找你!」

  說罷,他已扛起自己的大刀,就此離去。

  臨走前,他解釋了原因:

  「以你的本事,根本用不著我護送,也用不著他們幾個!」

  眼見王刀就此離開,鳳鳴霄和何不平反而鬆了口氣。

  接著,兩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同時出手,一口氣封住江濁浪的周身要穴。

  對此,江濁浪全無反應,只是微微苦笑,緩緩閉上雙眼。

  這一變故實在發生得太快,快到旁邊的凡因大師都沒能反應過來,不禁脫口問道:「這是何意?」

  只聽鳳鳴霄沉聲說道:「說來還要感謝飛熊寨的那些水匪,想不到早已淪為廢人的江三公子,居然還有如此手段,倒是意外得緊,我等自然不可不防。否則江三公子若是突然改變主意,不跟我們去洛陽了,又當如何?」

  何不平則是歉然說是:「大師莫怪,倒不是在下信不過這位江三公子,而是我等刀口舔血之徒,無論如何,也絕不可能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別人手裡。」

  凡因大師頓時啞口無言,一旁的清泠子自然也沒有說話。

  於是何不平便將穴道受制的江濁浪背了起來,在鳳鳴霄的帶領下,眾人又開始趕路,沿著河畔往上遊方向吃力地前行。

  要知道從淮河南岸的【涼水渡】過河,北岸對應的渡口,便是【柳林鋪】。和涼水渡一樣,柳林鋪也是這一段淮河僅有的一處渡口,而且還是方圓十幾里內僅有的一處村鎮。

  由於何不平和王刀畢竟不是熟練的船工,雖然將小船從河心撐到北岸,卻因水勢實在太急,從而令小船靠岸的地方,竟往下遊方向偏離了數里。

  如此一來,又餓又困的眾人,只能沿著河岸走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來到淮河北岸的柳林鋪。

  當務之急,自然是要先填飽肚子,然後好生歇息,另外還要重新雇一輛馬車。

  可是伴隨著長夜過盡,天色剛有些蒙蒙亮,眼前的這處柳林鋪,卻似乎還沒蘇醒過來。放眼空蕩蕩的街道上,竟不見一個人影。

  眾人只好先進到當中,沿著街道找到一間客棧,由鳳鳴霄上前輕輕叩響緊閉的一排門板。

  過了一會兒,只聽「砰」的一聲,邊上的兩扇門板已向外掉落在了街道上,從裡面出來一個店小二裝扮的人。

  鳳鳴霄不禁微微咋舌,心道這店小二好大的火氣,連忙上前抱拳,笑道:「叨擾小二哥了,我等……」

  然而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已看清了對方的面貌

  ——那是一張木訥的臉,不見半點活人的氣息,兩隻眼睛更是如同死魚眼一般向外凸出……

  這樣面容,眾人分明曾在石佛鎮外的岔路口見過!

  是那位百毒神君煉製的【毒人】

  ——百毒神君這個魔頭,居然在這柳林鋪中,又一次對眾人出手了!

  一時間,鳳鳴霄反應奇快,不等面前的毒人做出動作,抱拳的雙手已化掌推出,掌力將立刻便客棧前這一排門板盡數推倒,連同那毒人一併滾落到了店內,隨即便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從當中傳出。

  而鳳鳴霄的人也借力向後躍出,穩穩落回街心,和另外幾人背靠背站到了一起

  ——這位百毒神君既已出手,那麼此間的毒人,當然不止一個。

  隨後便聽開門聲、破裂聲、翻倒聲接連響起,街道四下的房舍和店鋪里,一個個神情木訥、死氣沉沉的人魚貫而出,紛紛湧上街道,直奔眾人而來,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毒人!

  看這架勢,為了要取江濁浪一人的性命,這位百毒神君居然已將整個柳林鋪的所有百姓,全部煉製成了他的毒人!

  面對眼前突然出現的這一殺局,眾人已經沒有時間思索了。

  鳳鳴霄立刻祭出自己僅剩的三枚【鳳羽】,隔空駕馭,金光交織之際,已將當先三名毒人的咽喉割破,流淌出大量毒血;

  何不平也將背上的江濁浪放到地上,奮力揮掌,用掌力擊飛了幾名逼近的毒人;

  凡因大師則是脫下外衣,鼓足內力當空揮舞,將潑灑向眾人的毒血盡數盪開;

  而早已吃過大虧的清泠子,至今還是心有餘悸,竟不敢和這些毒人動手,只是單手持劍護在江濁浪身旁,半張臉上神色陰晴不定。

  只可惜眾人的武功雖高,卻因實在餓得厲害,到底渾身乏力、四肢發軟。在勉力擊斃十來個毒人後,伴隨著越來越多的毒人從房舍里、街道上蜂擁而至,已是無力為繼,只能苦苦支撐。

  難道這才剛剛從飛熊寨的手中死裡逃生,轉眼間便要栽在百毒神君手裡,命喪於這柳林鋪中?

  情急之下,鳳鳴霄不禁問道:「凡因大師,你的金身神通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凡因大師用外衣揮開一片毒血,嘆道:「阿彌陀佛……只怪貧僧修行尚淺,還未練至百毒不侵的境界。」

  何不平喝道:「那如何是好,大家一起死在這裡?」

  幸好就在這時,救星已經從天而降。

  那是一柄明晃晃的大刀,猛虎下山般的刀風過處,頃刻間已將眾人周圍的一圈毒人攔腰斬斷,滿地都是潑灑的毒血!

  大刀是在一名黑壯男子手中

  ——【鐵膽王刀】!

  他又來了……

  這倒不是王刀突發奇想、去而復返,而是在這一段淮河的北岸,方圓十幾里內,就只有柳林鋪這一處村鎮。

  王刀雖然不想再與眾人同行,但他也要吃飯睡覺,所以四下兜轉一圈,最後也只能來了柳林鋪,恰好撞見眼前這一幕。

  很快,這些不懼生死的毒人前仆後繼,紛紛撞上王刀的刀鋒,屍體已在眾人周圍堆出了一個大圈。

  眾人這才緩過一口氣,相繼提醒道:「王兄當心,這些已非活人,血里更有劇毒,千萬沾染不得!」

  王刀開口就是一連串髒話,把一行人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手中大刀卻不敢停,兀自揮舞得密不透風!

  可是這柳林鎮作為淮河北岸渡口的繁華村鎮,當中的百姓加上過路的旅客,少說也有三五百人之多,如今盡數淪為百毒神君的毒人,又豈是王刀孤身一人所能阻擋?

  漸漸地,毒人越殺越多,王刀用刀光圍成的圈子,也在漸漸收縮,越來越小。

  當中的鳳鳴霄、何不平和凡因大師雖然三人也在陸續出手,但終究逆轉不了大局。

  於是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就連唯一還能打的王刀,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和當中的眾人擠到了一處。

  怎麼辦?

  就算解開那位江三公子的穴道,此間也不是那淮河之上,不可能讓他再次施展【水擊三千里】的神通。

  對此,當中的清泠子卻已想到了辦法,突然開口說道:「百毒神君要殺的,只是江濁浪一人!」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是心中一凜

  ——清泠子意思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只要江濁浪一死,和其他人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這位百毒神君,又何必斬盡殺絕?

  鳳鳴霄當即提氣問道:「敢問百毒神君,是否江濁浪一死,閣下便可放過我等?」

  他的聲音遠遠傳出,迴響在整個柳林鋪的上方。

  但沒有人回答他。

  周圍密密麻麻的毒人,也依然爭先恐後地湧向眾人。

  鳳鳴霄只得深吸一口氣,向地上的江濁浪問道:「江三公子當真不肯將那半部【反掌錄】交給在下?」

  江濁浪閉目不語,也不知是昏睡過去了,還是根本不想理會他這個問題。

  鳳鳴霄沒有繼續再問

  ——要麼死江濁浪一人,要麼所有的人全都要死!

  儘管不知那位百毒神君到底作何打算,但眼下這一局面,也只能賭上一把了。

  鳳鳴霄的眼中已有殺意迸現,緩緩抬起右掌……

  一時間,王刀和凡因大師已齊聲喝道:「不可!」雙雙出手阻止。

  然而王刀卻被一柄變幻莫測的短劍攔住去路

  ——劍是黃山派清泠子左手中的短劍。

  凡因大師則是被一雙蒲扇也似的鐵掌擋在原地

  ——掌是【河洛大俠】何不平的【震山掌】。

  於是鳳鳴霄抬起的右手徑直擊落,一掌命中江濁浪的胸口

  「砰——」

  伴隨著一聲悶響,平躺在地的江濁浪口鼻中黑血噴出,腦袋往旁邊一歪,再也沒有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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