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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八十章 敗亡於欲

  落日灑血,映襯暴戾。


  童建縱馬狂撞,里許外的車隊愈來愈清晰,為何以步卒為主而非騎軍,為何乃牛車而非馬車,何時兗州軍喜披白袍,一個一個念頭鑽進心底往下沉,瞬間被不安代替。


  驀地,眼光一滯,他看見了幾名女子,嬌娥女眷?早有聽聞郗鑒有女美麗妖嬈,乃是女中筆仙,為兗州名嬡,不知多少世家子弟求而不得!

  童建心中頓時為之一安,把馬打得瘋快,拖住郗鑒,步軍隨後便至,屆時取郗鑒之首投石勒,納女中筆仙入室細細賞玩……


  一想到此處,童建兩眼放光,渾身都在顫抖,永嘉之亂前,他乃泥足草芥,沐浴用泥土與絲藤,聽聞世家女郎們用澡豆,那定然是極嫩、極香。


  這時,細作在馬背上探長著脖子,叫道:「定乃郗鑒無疑,郗鑒與劉濃交好,故有白袍護隨!」


  童建吼道:「殺無赦!」


  「童建?為何……」劉誾微怔,欲振臂大吼,眼前卻再次飛來一箭,險些中面。


  「虎!!」


  若洛奔過劉誾身側,蛇發飛揚於風中,斜挺手盾,高揚四尺長刀,率著一百白袍朝東對撞,為身後千人贏取布陣時機。


  「啪,啪啪……」


  「驅車環圍,列陣,取盾!」


  胡煜猛抽馬鞭,把幾輛牛車趕至前面,大聲叫著。奈何近千人份屬不同,既有祖約軍,又有橋氏部曲,尚有一百白袍步軍。白袍匆匆取巨盾,橋氏部曲排在橋游思的牛車前,顫抖著牙齒緊拽刀弓,而祖約軍面面相窺、猶未回神。


  革緋身子一閃,踏足牛車蓬頂,只見遠方草野滾動,顯然尚有步軍緊隨,柳眉越皺越緊,劍指祖約軍,嬌聲叫道:「此乃騎匪,若不結陣相抗,爾等難逃一死!白袍,結盾陣,直抗。客軍,拔刀列中。橋氏部曲,引弓於後。敵匪人數不多,我等齊心一致,足可卻敵!!」


  「橋匡,速速聽令!」橋游思鑽出牛車,站在車轅上,捧著小手爐,面色微白,眼神卻極其鎮定。


  「是,小娘子!」


  橋匡當即領著三百部曲,攜助推車驅牛,以及列陣於巨盾白袍身後,勉強形成一個半圓陣勢。而祖約軍亦辯清來騎只有數百,心中稍安,紛紛列於陣中。


  見勢,革緋身子一躍,閃下車頂,抱著橋游思的腰,不由分說的塞上馬背,隨後縱身上馬,欲提馬韁。


  橋游思在她的懷中,驚道:「革緋,何往?」


  革緋低聲道:「橋小娘子,敵匪身後尚有大軍,為今之計,革緋唯有攜小娘子撤離!」


  「游,游思若走,敵情未明之下,軍心必亂!四野開闊,潰敗之時,恐難成逃,尚為亂軍踐踏!」橋游思掙扎著,手爐滾入草叢中。小女郎乃棋中聖手,豈會不知勢與事!

  「唉,橋小娘子……」


  革緋一聲幽嘆,她如何不知,此時若撤,勢必如裂山潰崩,但……


  「轟……」


  便在此時,兩方騎軍已然對撞,白袍與敵軍滾落如雨。此番北來之白袍並無騎軍,雖然裝具精良,但以一敵五,瞬間落在下風。


  「哈,哈哈,華亭白袍,不過如此!」童建揚刀大笑,引軍撞向五百步外稀落的陣勢,目光死盯著隱隱約約的小女郎,神情猙獰。


  「未必!」


  若洛啐出一口濃血,瞅了一眼身後,方才那疾促一撞,一百白袍已去兩成,且被敵騎剖作兩半,迫在眉睫,來不及思索,拔轉馬頭,縱聲叫道:「后隊作前隊,沖陣,有我無敵!」


  「有我無敵!!」


  八十白袍狂吼著,從兩翼斜貫!猶若兩片薄刃,插向一團刺蝟。


  童建眉頭一皺,攔腰中戳,若不拍死此附骨之蛀,後續難繼,騎軍恐尚未接臨敵陣,已然被鑿亂,當即揚刀大叫:「斬此白袍!」


  霎那間,數百騎軍便若刺猥抖刺,身子猛然一暴,尖刺,襲向兩翼。


  「殺!」


  「斜盾!」


  長槍疾刺,微微泛紅的手盾一晃,頓時晃得幾騎眯了眯眼,將刺來的槍尖格開,若洛一聲大吼,長刀一閃,砍翻一騎,縱馬中突,高聲呼道:「對鑿!」


  兩方同鑿,短兵交接時,片刻之間,白袍又落二十餘騎!


  「嗚,嗚……」


  恰於此時,鳴金號角響起,若洛翻飛一頭,衝出十丈外,疾疾勒馬,匆匆回首,只見已方陣勢中,雪紗蕩漾,柔弱的橋游思立在牛車蓬頂。


  東面,滾出一道黑浪,愈滾愈粗……


  ……


  「駕!」


  落日墜西,拖著紅黃光芒,似欲將草野一把火燃盡。郗鑒眯著眼睛,暗覺草野盡頭狀若火氣升騰,隱有餘光盎煜。當即便令偵騎飛速查探,又命兩百鐵騎牢牢護住馬車,緩押於後。


  郗璇探首出簾,遙了一眼前方,心中也生惴惴,皺眉道:「阿父,何不就地宿營?」


  郗愔勒馬轉了一圈,看了看四周,沉聲道:「阿姐,兵書有雲,切忌背敵宿營。而今之勢,三面平闊,唯東呈斜,不可紮營!」


  郗鑒見女兒神色略顯不安,便捋著鬍鬚,安撫道:「稍加忍耐,待卻此東勢,再行宿營。」


  「哦……」郗璇縮回腦袋,她不懂兵法,一個念頭卻突然鑽進心中:『若是他,必懂!』


  一炷香后。


  「蹄它,蹄它……」


  馬蹄輕疾,漸行漸近,郗鑒心中卻愈發忐忑,多年戎馬枕甲,敏銳非常,總覺前方有異。


  「報……」


  偵騎風速反插,高聲叫道:「回稟將軍,前方,西南向,七裡外,兩軍交戰,勢如水火,一方著白袍!白袍陣勢,岌岌可危!」


  「白袍,瞻簀部下?!」


  郗鑒神情大驚,眉頭一凝,瞬間作決,喝道:「李閎何在?」


  「李閎在!」先鋒騎將李閎,身高七尺有半,頂盔貫甲,狀若鐵山。


  「縱軍疾赴,馳援白袍!」


  「諾!」


  ……


  昌氏塢堡,亂作一氣。


  昌任看著堂下爭吵的兩方,眉頭越鎖越緊,塢民無意探知,南向八裡外,有兩軍正行交戰,其中一方身著白袍,白袍,那是江東之虎的部下。而另一方,身披晉甲,乃是祖逖部下。


  長子昌許力主支援南來白袍,挺身於堂中,團團一揖,大聲道:「諸位叔伯,劉殄虜早已有言,昌氏與劉氏當世代交好,而今劉氏白袍被困於野,我等豈可安坐於此也!」


  次子昌漠,冷笑道:「大兄荒謬!襲擊劉氏者,身披晉甲,方圓數十里,唯有童建宿軍於塢。若援劉氏,豈非與祖豫州為敵?!」


  昌許反唇相譏,怒道:「護持白袍者,亦有晉甲也!由此可知,此事,定非祖豫州之意也!」


  昌漠冷聲道:「兩方皆有祖豫州部下,於我昌氏而言,理當作壁上觀。大兄若欲支援,自可單槍匹馬,支身而往。然,切莫言乃我昌氏所為!」


  「豎子,汝心已盡黑,只知為胡遒彌心!置祖宗於不故也!」昌許滿臉漲得通紅,顫抖著嘴唇,一把拽起身側胡凳,欲執凳砸之。


  昌漠並不懼怕,反手擒起一根木棍。


  「唉……」


  坐在明堂外圍的昌華悠悠一嘆,知道再論已是無果,趁著沒人注意,悄悄溜出了大堂,喚過部曲首領,令其攜曲而隨。焉知,那首領卻吞吞吐吐不欲往。


  昌華冷冷撇了一眼首領,闊步急邁,來至塢牆,叫道:「且隨我來!」


  牆上的百餘部曲皆驚,那首領又急沖沖奔來,嗡聲道:「小郎君,未有家主之命,部曲不可輕動。」


  昌華嘿嘿冷笑:「昔日,爾等奉石勒之命,與二兄劫掠南逃士族時,可有奉家主之命?」


  「這……」


  「退下!」


  昌華猛然一聲大吼,喝得部曲首領倒退數步,他趁勢踏前一步,環指部曲,冷聲道:「爾等,皆食我昌氏之粟,豈可不尊我令!切勿憂心,祖豫州命童建宿軍于田,童建擅離崗守,已是魎心叵測。而今,攔野肆殺,足見其心之野。若從我殺匪,稍後論功行賞!」


  牆上部曲神情頓變,昌華將袖一揮,叫道:「速速隨來!」


  「轟隆隆……」


  恰於此時,北面馬蹄雷動,滾聲如潮。昌華奔向北牆,迎目一看,只見白龍捲來。當先一騎,倒拖八面劍槊,余日襯刃,寒光閃爍。


  「昌氏,華亭車隊可至?!」來騎奔勢不停,放聲大吼。


  昌華振臂叫道:「來騎速速往南,八裡外,正行交兵!」


  交兵?!

  劉胤心中霍地一沉,繼而勃然大怒,虎眼直欲噴火,猛地一夾馬腹,劍槊指南,吼道:「全速,全速!!擋者,莫論何人,即殺無赦!!!」


  「諾!」


  三百白袍縱聲大吼,撞向正南。


  「駕,駕,駕!」


  劉胤拚命催馬,恨不得插翅縱飛。


  白龍竄出樹叢,貫向草野,似劍若矢。


  ……


  「蹄它,蹄它……」


  快,快,再快!童建心中狂跳,伏在馬背,倉皇奔逃,身後哀鴻遍野,就在他即將破陣擒人之時,北方突然撞來八百鐵騎,這一撞,撞滅了一切,撕碎了所有慾望!如今他已不再臆想世家女郎那嬌嫩的身子,滿心滿腔只想逃命。


  細作!!鐵騎何來!!!


  童建咬著牙邦,嘴角溢血,細作早已中箭身亡,但他卻仍想將其剝皮抽筋,暴屍於野!


  「猶那賊廝,逃向何處?!!」


  好不容易甩開那滿頭蛇發的白袍,驚魂猶未定,前方猛然暴起一聲大吼。童建匆匆抬頭,一眼之下,驚赫欲死,只見一道白龍迎頭貫來,當先之騎,拖著長二劍槊,眉發皆張。


  「啊!!!」


  童建呆了一呆,而後,一聲狂叫,斜拔馬首,竄向荒野。


  「賊廝鳥,授首!」


  若至上由下視,便見一道白光縱跳若飛,銜著前面驚鳥不放。須臾,白光銜尾,撲噬驚鳥。驚鳥大驚,反爪欲格,光寒一閃。


  「希律律……」


  劉胤拉馬刨蹄,劍槊之端,插著一頭。


  ……


  漫漫草海,飛著一騎,乃是細作,抹了抹肩頭的血跡,嘴角冷笑,直撲雍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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