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在乎與心
趙寂然停下動作，理智開始慢慢占據她的大腦，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冷眼看著被她壓在身下，已經快要發瘋的李軒。
給了李軒一個威脅的眼神，剛才用力過猛和現在清醒過來後的恐懼一起湧上她的四肢百骸，大太陽地下，趙寂然覺得瑟瑟發冷。
即使很害怕，氣勢也不能丟。
“快！快！快來人把太子和小姐救上來！”
太後一聲令下，站在周圍的小太監有幾個積極表現的已經率先跳下池塘，朝他們走來。
趙寂然喘了幾口氣，不敢看李軒現在的表情。自己起身朝池塘邊走過去。
想自己撐起身子上岸，一雙幹淨的手伸向她，抬眼看見言之正半蹲著身子，朝她微笑，旁邊站的是趙沐言。
趙寂然現在一點心情也沒有，滿腦子就是打了李軒會有什麽後果。
他爸可比李剛厲害。
撐了幾次都沒撐上去，雙臂已經開始發抖了。想想還是算了，手剛要搭上言之的手，忽然身子一輕，趙沐言竟然拽著胳膊就把她從水裏拽上來了，一把扔在地上。
重重的撞在鵝卵石的地麵上，一陣頭暈目眩。
“小然！”
言之急忙走過來，從地上扶起她，滿眼的擔憂之色。
“沒事吧。？疼不疼？”
“沒事。”
趙寂然低著頭，濕頭發粘在額前，遮住眼睛。
“快快！快！快給太子拿薑湯，把錦帕給太子拿過來，給太子擦擦水。”
差別待遇還真是明顯。
“先帶小姐和太子下去換身衣服。然後你們兩個去慈寧宮。”
太後看了一眼趙寂然和李軒，離開了案發現場。
趙寂然斜眼看了李軒一眼，李軒一身狼狽卻怡然自得。顯然在水裏快要發飆被她打的吃癟的李軒已經不在了。
上了岸就是他的天下。
“我派人去給你拿東西。”
言之拿出手絹給趙寂然擦了擦臉上的水，李軒盯著趙寂然的眼神一暗。
“好。”
從言之手裏接過手絹，胡亂擦了擦。這種錦帕，一吸水性一點也不好。
把帕子塞進衣兜裏，對著言之咧嘴一笑，
“帕子我洗幹淨了再換你，我先換衣服去了。”
不等言之回答，趙寂然拖著滿是水的鞋子，往慈寧宮方向走去。
胳膊隱隱作痛，趙沐言的視線好像一直在她身上，她沒有去看他一眼。
被李軒打的憤怒也不及趙沐言摔她這一下來的燒心。
也許她有自虐傾向了。
回到新的住址，趙寂然才想起自己的生活用品還在冷宮旁邊的那個小院裏。揉了揉胳膊，輕輕的掀起衣袖，觸目驚心的是一片青紫的淤血，還帶著擦傷的痕跡。
唉。
放下袖子，準備回原來的地方拿東西。打開門，穿著青色官袍的趙沐言站在門口，身後小綠和裝成小紅的碧荷。
“去把小姐的包袱收拾一下，備上熱水，叫人煮碗薑湯。”
趙沐言看著趙寂然濕淋淋的臉，說的話卻是對著身後的兩個人。
小綠和碧荷聽了吩咐立刻就離開了。院子裏隻剩下趙沐言和趙寂然兩個人。
“謝謝。”
謝謝他帶來碧荷和小綠，省得她要跑一趟。
趙沐言麵無表情的走向趙寂然，看不出喜怒。
一隻手伸向趙寂然的胳膊，趙寂然本能的一躲，趙沐言的手落了個空。
“疼嗎？”
趙沐言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後，側著身子，輕輕問，
“不疼。”
“哪有你給我吃的毒藥疼。”
不知道怎麽的，趙寂然就是想和趙沐言作對。
趙沐言低頭理了理官袍，順著他的手，趙寂然看見他一向整潔有度，纖塵不染的的衣服上滿是泥水的汙漬。
大概是拽她上岸的時候濺到他身上的。
“怎麽？要我幫你洗衣服嗎？還是要我陪你一件衣服？”
“你還有命陪嗎？”
趙沐言不理會趙寂然的尖酸的語言，反問趙寂然。
他的話像把刀子，割的趙寂然心酸。
“放心好了，我死不死不要你管。”
有沒有命是她的事情，打了李軒什麽後果，她願意承擔。
“你死了，你想過你父母嗎？你想過長公主和宰相嗎？”
趙寂然走到門口的，身後傳來趙沐言依舊清淡的聲音。
趙寂然笑彎了腰，趙沐言看來還不知道她是多麽的薄情。
“我為什麽要在乎。”
回過頭，趙沐言正定定的看著趙寂然燦爛的笑，
“給我一個理由。”
“因為你會在乎。”
趙寂然收住臉上的表情，
“那你就試試。”
趙沐言的身影消失在關掉的房門中。
不在乎？趙沐言搖搖頭，叫來小紅，從袖筒裏拿出一盒精致的瓷盒子，
“給你們家小姐擦上。”
碧荷接過瓷盒子，趙沐言轉身離開。
她不在乎，他又在乎嗎？
趙寂然說她不在乎，越是在乎的人才會覺得自己不在乎。她若是不在乎就不會當年管言之的閑事，當年若是不在乎，就不會為言之磕破頭，她若是不在乎，就不會對素不相識的人伸出手。
她。。。。也許不記得了吧。
趙沐言走出趙寂然的小院子，心思輾轉成迷。
趙寂然也許不會記得，她和趙沐言的第一次見麵。那是趙沐言剛被趙肅認作兒子不久，和趙肅一起進宮麵聖。
那也是當今武德皇帝剛剛登基不久的事情。
皇帝一見他就很喜歡他，讓他來宮裏伴太子讀書。
從此之後，趙沐言就跟在太子李軒的身後，李軒性格古怪，喜怒不定。卻隻對一個小女孩例外，說到這個女孩他變的很安靜。
終於有一天趙沐言見到這個女孩，遠遠的坐在台階上，百無聊奈的玩著手裏的草尖。
李軒興高采烈的跑過去，那個女孩卻一臉戒備。像是根本不認識他。
趙沐言覺得很有趣。李軒坐在女孩的身邊，那個女孩根本不想理他。
臉上寫滿煩躁。
忽然那個女孩煙波一轉，帶著無盡的狡黠和聰慧，甜甜的對著李軒說，
“表哥，你去禦花園幫我摘一朵花好不好。”
玩草尖的女孩怎麽會喜歡花？那時候的李軒滿心思隻是這個小女孩，她說什麽，李軒都會去做。
趙沐言在暗處看著李軒離開，看著小女孩的逃走，看著李軒回來勃然大怒，又看著那個女孩回到原地尋找李軒。
她害怕別人在等她。
她是趙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