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半張臉
時間過得快,等到天完全黑了之後的,氣溫也陡然下降了十幾度,戈壁灘裏的氣候變化忒快,原本還能靠身上的棉衣扛一扛,可等到八點過後,寒氣無孔不入,洞內無風,但也感覺有股陰風直往脖子沿裏灌,凍得我渾身發抖。
楚悠然發燒剛好,處在惡寒階段,冷得比誰都厲害,我幹脆過去,說:“我抱著你,別一會兒感冒又嚴重了,我們帶來的藥也不多,也不知道我們還會在戈壁灘裏逗留多久,萬一再出岔子,怕不好收拾,老貓,我說得對被?”
老貓瞄了我一眼,把身上的衣服裹緊了點,又向火堆跟前湊了湊,說:“別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今天晚上這堆火要是熄滅的話,我們……
“我看幾個人,一二三四,六個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得變凍肉,我已經想好了,我死的時候,我就反向蜷縮,讓來到這裏的後人找到我的屍體時,滿腦子都是問號,搞不懂我為什麽擺出那麽個怪異的姿勢,就讓他們研究去吧!”
我說:“老貓,你他媽能不能別那麽多歪心思,把你肚子裏的那點花花腸子用在正道上不行嗎?我跟你說,我們死在這裏,就算你擺成八卦形,也沒有用,我們能找到這裏都是運氣,別說後人了!
“到了夏季來一場黑色沙塵暴,你的屍體就得永遠埋在黑色砂石下麵,成為地球永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還指望後人來研究你,就算研究,也是把你的骨頭當成狗骨頭來研究,別想那麽多美心思。”
老貓不服氣,說:“天寶,你哪哪都好,唯獨有一天,就是嘴巴太毒,你爹牧翰林可不像你,他人可好著呢!我說……”
老貓說到這裏,忽然停了下來。
瞎子和楚悠然本來就覺得無聊,又因為天寒地凍不想說話,隻是豎起耳朵聽著我們兩鬥嘴,見老貓忽然停下來不說了,都看向了他。
“天寶,我剛才數人頭的時候,數了幾個?”
我回憶了一下,他好像數了六個。
我說:“六個。”
我又回憶了一下,的確是六個,但不對,我們不是六個人。
老貓、瞎子、書生、臘肉,加上我,五人,哪來的第六個人?
我冷汗瞬間下來了,本來就冷又困又餓,這他媽一嚇,瞬間來了精神。
我衝著老貓喊,聲音大些,壯壯自己的膽量,“老貓,你剛才是真數了六個人頭,你哪隻眼睛看見第六個人了?你眼睛是不是長腳後跟上去了?”
老貓聲音也開始哆嗦:“我真數了六個?”
書生插話說:“是六個。”
惜字如金的書生都開口,那就對了,是六人,我記得老貓剛才數人頭的時候,的確是數了六個人,而我們五個人如同木雕似得坐在火堆跟前,用腳指頭數都能數得過來。
我問老貓:“你再數一次試試,是不是因為你話太多,嘴巴把腦仁的營養都搶了,導致你腦子有病,影響到眼睛了?”
老貓罵我:“滾!我他媽沒你說得那麽爛!”
老貓又數了一遍,從他自己開始,一二三四五,這回是五個,但是當數了一圈又轉回來到我身邊的時候,老貓又說了一個數字:六。
六個。
的的確確是六個人頭,我們五個人,還有一個人,夾在了我們中間!
我和老貓挨著坐,幾乎靠在一起,我們說話的時候彼此都沒看對方的臉,而是把目光看向了火堆,瞎子和書生閉著眼養神,楚悠然躺在我懷裏,第六個人頭就在我和老貓中間出現,老貓是真的有點累,數的時候沒多想,等到現在才反應過來,才看清這張臉不是別人,正是鴨舌帽!
我和老貓嚇得哇得一聲叫了出來!
“火叔!”
我大喊出聲,楚悠然早被我驚醒,書生有睜開了眼,當他們的目光投向了鴨舌帽的時候,個個都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我回頭看了一眼,鴨舌帽臉上毫無血色,好像是被水衝過的豬肉一樣,白得嚇人,特別是他半個臉都沒有了,整張臉從右眼往下直到左下巴全都不見了,應該是從平台上掉下去的時候,被什麽東西削掉了半個腦袋!
他頭頂上有一個十字疤,可能是腦袋裏有腫瘤而做的手術,或者是其它原因,頭發早就沒了,所以才戴著鴨舌帽遮醜。
腦袋裏還剩下來的半截舌頭塌拉下來,猩紅得快到心口了,氣管和食管全都被某種巨大的力量瞬間扯出來,又沒有完全扯掉,再加上他的身上似乎中了某種毒,白色的皮膚裏麵透著一股子綠,看得我心驚膽戰!
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上來的,一直藏在我們身邊靜靜地聽著我們說話。
我他媽都能想象出來,我們五個人圍著火堆形成一圈在取暖,他從我們身後慢慢地,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然後靜靜地在老貓身後坐下,等到老貓數人頭的時候,才發現他!
我背後一股涼氣嗖嗖地向腦門上竄,問老貓:“他死了沒?”
“你問我,我他媽問誰去?”老貓聲音一直都在哆嗦,牙齒都在打顫。
瞎子早來了精神,知道老貓要跑,說:“老貓,你要是跑,你他媽是我兒子!”
老貓不服氣:“那我們六人坐下來繼續聊唄?”
我見鴨舌帽一直沒動彈,似乎沒什麽攻擊力,仔細看了看,鴨舌帽僅剩的一隻眼珠子還能轉,我一看之後感覺像是什麽東西紮在我心裏一樣,十分難受,忙試探著問:“火叔,你是不是還有什麽未了的心事?”
我本來就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鴨舌帽還真動了,向前走了一步,把手伸了出來,還沒怎麽動換,老貓像是瘋了一樣,突然衝了過去,直接把鴨舌帽的腦袋擰了下來!
我大驚:“老貓,你他媽趕著去吃屎嗎?!”
老貓提著鴨舌帽的腦袋,勇猛無比地說:“怎麽的,他都死了還能站起來,那是什麽?是僵屍,我能容忍僵屍留在我們身邊嗎?這危險不除,我們都不安寧,現在好了,你們都不要謝我,睡個安穩覺吧!”
我忽然覺得,老貓這孫子有什麽事瞞著我,從他之前總是單溜就能聯想到,老貓這貨不簡單!
鴨舌帽的腦袋被擰下來之後,直接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我也鬆了口氣,不管鴨舌帽剛才想表達什麽,他肯定不會傷害我們。
換句話說,他死了,但還有意識。
我忽然覺得不可思議,人都死了,真的還能活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