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冷元淩進宮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眾大臣都在,皇上若是太過訓斥慕容璟,勢必會損傷其作為儲君的尊嚴,是以見好就收,淡淡道:“知錯就好,這件事朕交由你全權負責,勢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見皇上不再責備,慕容璟稍稍鬆了口氣,連忙答應道:“父皇放心,兒子一定竭盡所能,絕不讓造謠生事者逍遙法外。”
聽到這話,皇上滿意地點點頭,見冷元勳依舊筆挺地跪在那裏,一時之間卻有些犯難。
流言鬧的這麽凶,若是不痛不癢地輕鬆揭過,總歸是難以服眾的,從另一方麵來講,有道是空穴不來風,謠言能傳的這樣一板一眼,若說半點兒真實性也沒有,想必也是不可能的,這……
皇上有些為難,索性把目光轉到一直未發一言的慕容璃身上,淡淡道:“璃兒,依你之見,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慕容璃雖然巴不得即刻就在大殿上滴血驗親,坐實冷元勳來路不明的身份,然而越是焦急,越是不能宣之於口,隻見他款步上前行了個禮,恭敬道:“回父皇的話,正如適才在賜婚聖旨中提到的,冷世子人品貴重,文韜武略,頗有淮陽侯之家風,又如何會是掉包得來的,兒臣覺得實在荒謬了些。”
“陵王殿下此言差矣。”說話的是李濱,對,就是縱容大舅子開典當行巧取豪奪,差點傷了方博性命,最終得曲靈栩相助才全身而退的那個兵部尚書李濱。他雖然明麵上保持中立,但實際上早就是慕容璃的人,這次也是得了慕容璃的命令,才會出言。
慕容璃等的就是這句話,但麵上卻是微微蹙眉,反問道:“李大人以為如何?”
“回皇上,陵王殿下,微臣認為血脈純正乃世家大族安身立命之根本,容不得半絲馬虎,這次京中流言傳的蹊蹺,其背後之人有何目的尚且不說,但在普通老百姓眼中,已然是對冷世子的身份產生了懷疑,若皇上強行將流言壓下,百姓礙於君威自是不敢在明麵上議論,但心裏的疑影兒卻未必消散半分,倒不如幹脆驗個清楚明白,也好還冷世子清白。”
當然,話是這麽說,但到底清不清白,還要看驗證結果才是。
血脈問題,別說世家貴族,就是蓬門小戶也是十分重視的,李濱這番‘公正’之語剛出口,便得到一眾朝臣的支持,這些人並非都聽命於慕容璃,隻是覺得這麽大的事應該謹慎。
“父皇,冷世子無端受流言困擾已是不安,若再查驗,豈不是說明您也懷疑他的身份,這樣一來,世子日後該如何自處?”慕容璟看了始終麵無表情的冷元勳一眼,再次出言道。
這些日子,他想了各種辦法拉攏冷元勳,雖然對方跟他稍稍親近了些,但要達到為他所用的程度,還遠遠不夠,若自己能在他遇到困難的時候幫上一把,哪怕最終左右不了什麽,冷元勳也會記下這份人情。
其實慕容璟這麽做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從李濱站出來那一刻起,他就隱隱感覺這件事跟慕容璃有關,不為旁的,隻為不讓慕容璃的陰謀詭計得逞,他就必須要站到冷元勳這邊。
“太子殿下所言差矣。”柳禦史毫不客氣地反駁道:“如果讓冷世子頂著被世人懷疑血統的帽子繼續活著,才是真正的無法自處。”
“那依柳大人之見……”
慕容璟還想要反駁什麽,卻被皇上先一步打斷道:“冷世子,你可有什麽要說的?”
皇上此言一出,或爭論或竊竊私語的眾大臣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是啊,人家當事人還沒發表意見呢,他們爭論個什麽勁呢,當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冷元勳始終心平氣和,連額上細碎的毛發都不曾顫動過分毫,仿若周遭發生的一切都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直到皇上出聲詢問,方才淡淡開口道:“但憑皇上做主,臣沒有任何異議,隻是家父近日身體不適未能來上早朝,臣不希望他聽到太多閑言碎語,免得加重病情。”
冷元勳這般不卑不亢的樣子,倒讓那些個對他身份有所懷疑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問號,若真是淮陽侯夫人擅自掉包,那換來的隻能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就這份渾然天成般的心胸氣度,更別說文詞武功,哪裏是小門小戶家的孩子能有的?
可能真有人故意詆毀吧?
正所謂‘攻心為上’,冷元勳雖然至始至終都沒有為自己辯解過一句,但這般無聲的行為卻比言語的分量要重上許多,眼見大殿中的形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皇上也低頭深思著什麽,沒有即刻表態,慕容璃不動聲色地給禮部尚書李哲使了個眼色,李哲明白自己若是在這個時候出言,一定會把慕容璃和冷元勳得罪死了,無奈有把柄攥在慕容璃手中,隻得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微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哲任禮部尚書二十餘年,是整個大夏朝最熟悉禮儀規矩之人,皇上對其頗為賞識,想著聽一聽他的意見也好,是以點頭道:“李愛卿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多謝皇上。”李哲再次朝皇上行了一禮,又側身向冷元勳拱拱手,方才繼續道:“冷世子乃淮陽侯世子,這一點,無論陛下還是微臣等人,都沒有絲毫懷疑,但老百姓卻不同,他們往往偏聽偏信,容易受流言引導。”見皇上並沒有打斷他的意思,李哲理了理思緒,繼續道:“想當年太祖皇帝第四子文王殿下乃是於戰亂中所生,生母又難產而死,輾轉一年後,才由親信侍從帶到太祖皇帝麵前,文王殿下的相貌跟太祖皇帝極為相似,太祖一看便認定是其親生子,但為了平息紛紛流言,還是當眾滴血認親,之後才將幼子接入宮中。”
李哲是熟讀典故之人,被他這麽一提醒,皇上亦想起這件過去了一百多年的舊事,稍稍停頓片刻,開口道:“你的意思,是要淮陽侯效仿太祖皇帝?”
“太祖皇帝英明神武,懂得以一時決斷,換得文王殿下一生的坦蕩清白,微臣認為,既有先例,淮陽侯與世子也不妨一試,以絕天下悠悠之口。”李哲再次拱手,誠懇道。
李哲所言牽扯太祖皇帝,又有理有據,還真說服了原本有些舉棋不定的皇帝,隻見皇帝的目光漫然掃過眾人,最終緩緩開口道:“傳朕旨意,宣淮陽侯即刻進宮。”
是了,與其處在懷疑之中,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驗明真假,否則皇上也不安心將自己的寶貝女兒許配給冷元勳。
皇上下了旨意,首領太監自然不敢耽擱,趕緊安排人去了,在這之後,大殿中陷入了長久的寂靜,慕容璃這邊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不需要再多言,至於其他人,反正一會兒就能看到真相的事情,自然也不會不識趣地這時候去添亂。
至於冷元勳,依舊麵無表情地站在大殿中央,隻是趁人不注意的時候,跟慕容璃交換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目光。
哼,想要找他的不痛快,那就看看最後不痛快的到底是誰好了。
然而,眾人沒有等來淮陽侯,卻先等來了另一個不速之客,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有朱雀門的侍衛首領前來稟告,說淮陽侯家二公子有要事求見皇上。
冷元淩沒有官職,自然不具備進宮麵聖的資格,而這樣突兀地在宮外求見,顯然也是不符合規矩的,但今天的情況顯然跟平時不同,皇上並沒有立刻駁回,而是蹙眉問道:“他說有什麽事了麽?”
“回皇上的話,沒有。”侍衛首領第一次進皇上上朝的太和殿,整個人都處在一種莫名的興奮與驚恐中,用力咬牙讓自己震驚下來,方才繼續道:“冷二公子帶了一名女子前來,說是她知道關於冷世子身份的重要秘密。”
此語一出,包括皇上在內的所有人臉上皆是嘩然之色,冷元淩是冷元勳的親弟弟,論年齡論地位,他都不該是那個能知道秘密的人,然而他卻偏偏這時候出現了,若說是來幫冷元勳洗清冤屈的,隻怕鬼都不信。
可無論怎樣,人既然來了,又知道關鍵信息,就沒有不讓他進宮的道理,皇上沉吟稍許,點頭道:“把他帶進來。”
皇宮很大,侍衛應聲出去後,直過了一炷香時間,冷元淩和劉憐兒的身影才出現在眾人視線中,冷元淩生在功勳侯府,雖然沒有上朝的權利,但卻來皇宮裏參加了不少宴會,對周遭的一切並不算太陌生,劉憐兒就不同了,她一個布衣少女,做夢都沒想到這輩子能有機會進到皇宮,緊張地渾身打顫,特別是一會兒還要當眾說出那樣的話……
冷元淩將劉憐兒的神情看在眼裏,不悅地蹙了蹙眉,趁帶路侍衛走的稍遠時,湊到劉憐兒耳邊道:“打起精神來,一會兒別亂說一個字,否則本少爺可不會保你活命,知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