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許氏之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許氏是否無辜,許貴妃自然一清二楚,但這些話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宣之於口的,隻是誠惶誠恐地磕了個頭,言辭懇切道:“臣妾深居後宮,如何能得知這些,隻是……”她稍稍停頓一下,含淚低泣道:“臣妾懇請皇上將許氏宣進宮,當麵問個明白,如果事實真如卷宗上所書的那般,臣妾第一個饒不過她!”
許貴妃雖然可以肯定許氏不敢出賣自己,但曲靈栩向來詭計多端,如果讓她尋了機會套出什麽話來,可就大事不妙了,所以……讓許氏在她眼皮子底下,是最穩妥的選擇。
皇上雖然厭惡許氏,但卻並沒有什麽證據證明許貴妃亦參與其中,再被她這樣梨花帶雨地哭訴一番,心裏亦稍稍有所不忍,一時之間遲疑不決。
見狀,皇後不動聲色地給慕容璟使了個眼色,慕容璟立刻會意,拱手道:“父皇,雖然此事證據確鑿,但許氏始終不肯招認,還一個勁兒地說自己是被冤枉的,兒臣想著她到底是貴妃娘娘的妹妹,也不好隨意用刑,如果貴妃娘娘能協助審理,也是好事。”
那卷宗上就算曆數許氏再多的罪狀,也比不上皇上親耳聽到的有震撼力,更何況,那許氏並非絕頂聰明之人,隻要他們能把握住機會,極有可能問到一些關鍵問題,讓許貴妃和慕容璃沒有機會狡辯。
“太子殿下所言極是,自家人……總歸好說話些。”儷昭儀似笑非笑地看了許貴妃一眼,隨聲附和道。
“也好。”皇上點點頭,隨即命宋之問回京兆尹府把許氏及幾個人證帶進宮來,之後又補充道:“事關陳氏的死因,馨月郡主也應知曉,你派人去將軍府走一趟,讓郡主一並進宮。”
“微臣遵命。”
宋之問離開後,勤政殿陷入長久的寂靜,如此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殿門方才再次被打開,雖然沒有被施以重刑,但倉促被帶來的許氏依舊狼狽不堪,不僅衣服多處褶皺破損,就連頭上的金簪也少了幾支,發髻淩亂如同市井潑婦,跟兩個月前那個雍容華貴的貴夫人判若兩人。
這副模樣的許氏讓許貴妃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若不是親身經曆過,她怎麽都不敢相信曲靈栩一個剛剛及笄的黃毛丫頭,會有那樣縝密的心思手段,將縱橫將軍府多年的許氏整的這樣慘。
相比許貴妃的冷靜,許氏的表現明顯更加激動,看到許貴妃熟悉的身影,許氏原本頹然的目光瞬間明亮起來,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飛撲過去緊緊抓住許貴妃的裙角,聲淚俱下道:“貴妃娘娘,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什麽事都沒做,我真的是無辜的啊!”
自從事情敗露那一刻起,許氏在許貴妃眼裏就已經是個死人了,又如何會冒著加深皇上猜忌的風險來幫忙,隻見她甩手一巴掌狠狠打在許氏臉上,痛心疾首道:“你是本宮的親妹妹,本宮這麽多年來一直對你愛護有加,可是沒想到你竟然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因為太過氣憤,許貴妃的氣息起伏不定,緩和了好一會兒方才繼續道:“你說你是冤枉的,好,本宮就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你當著皇上皇後娘娘的麵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許貴妃那一掌的力道很大,直接將許氏打的一個踉蹌趴到地上,待再次爬起來時,左側臉頰已是腫的老高,可是直到這時候,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視作救命稻草的親姐姐,已經把她視為棄子,隻當這是對方想出來的苦肉計,是以立刻爬起來,不停地朝皇上磕頭,“皇上,臣婦冤枉,臣婦並沒有寫那封信,這……這是有人蓄意陷害!”
“是麽?”皇上清冷的目光從許氏身上掃過,最終落到宋之問身上,宋之問會意,當即拱手道:“回稟皇上,微臣一早從錦繡閣將這個可疑的奴才帶回府衙審問,他招供的非常詳細,連細枝末節都說的清清楚楚,絕不可能是誣陷。”
那個家丁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這輩子竟然能夠見到當今皇上,七魂早已嚇丟了六竅,整個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這會兒聽到宋之問的話,幾乎條件反射似地連聲道:“皇上,小人說的都是實話,絕沒有半句虛言,二姨娘親口向奴才許諾,隻要做好這件事,就給小人一百兩銀子娶妻生子,那銀票……就被縫在小人衣服的夾層裏。”
之前沒有任何人提到過銀票的事,許氏也隻當那家丁愛財如命,根本不可能招供出來,可沒想到在皇上麵前,他竟是緊張到連銀子也不要了,那銀票出自京城最大的寶通票號,一應提取手續都有記錄在冊,皇上隻要派人去查……
許氏不敢再往下想,因為再往下,無疑就是死路一條。
從未有過的驚恐瞬間襲滿全身,讓許氏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感覺,然而,這一次,她注定沒有機會逃脫。
許氏的一舉一動盡數落在殿中眾人眼中,皇上劍眉一橫,將內侍從那下人衣服夾層中取出來的銀票扔到她麵前,寒聲道:“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是不是要朕即刻派人去寶通票號查出支取記錄!”
“皇上……皇上饒命……”許氏知道自己再怎麽狡辯也沒有用了,隻一味地俯首哭泣。
“你……本宮這些年當真是看錯了你!”許貴妃氣的幾乎要站不穩,還是身邊的侍女用力扶了一下,方才沒有踉蹌著摔出去,她也顧不得什麽貴妃儀態,上前狠狠踢打在許氏身上,憤恨道:“父親自幼教導我們姐妹要與人為善,你可倒好,竟然做出殘害主母的惡毒之事,本宮……本宮替父親打死你這不爭氣的逆女!”
許貴妃的情緒太過激動,宮女們一時也拉不開,隻能由著她不停地打罵許氏,然而眾人沒有看到的是,趁著靠近許氏的機會,許貴妃在其耳邊用微不可見的聲音低語道:“想要保定邦和鳳衍平安,就管好你的嘴!”
許氏腦子懵懵的,隻能任由許貴妃打罵,連躲閃都不會了,直到聽到這句冷酷無情的話,方才如夢初醒般地瞪大眼睛,她跟許貴妃從小一起長大,自然清楚這個姐姐跟父親一樣冷血無情,但是她一直都覺得那是對別人的,對自己的親人絕對不會如此,直到這一刻,方才清醒地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麽的愚蠢!
許貴妃,她的姐姐……嗬嗬。
她不甘心。
有那麽一瞬間,她真的想不顧一切地把所有真相都說出來,即便下地獄,也要拖著許貴妃一起,可是她如何能那麽做?正如許貴妃所說,她還有定邦,還有鳳衍,她們想要有個好前途,還要仰仗許貴妃提攜,而她,絕對不能連累自己的孩子去死。
見許氏一動不動地瞪著許貴妃,皇後適時開口道:“皇上,臣妾瞧著許氏似乎有什麽話要跟貴妃妹妹說,會不會這其中還有什麽咱們不知道的?”
聽到這話,皇上尚未來得及回答,許貴妃已是先一步接口道:“皇後娘娘的意思,是臣妾也有份加害將軍夫人麽?”如此說著,她端端正正地麵朝皇上跪下,一字一頓道:“皇上,許氏是臣妾的至親,她做的錯事,臣妾理應一同受到責罰,但臣妾絕沒有做過任何見不得人的事,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若皇上不相信,盡管命人去查。”
聽到身正不怕影子斜幾個字,皇後幾乎要冷笑出聲,再看儷昭儀,同樣也是一臉不屑,隻覺得這許貴妃的臉皮跟城牆有得一拚,也不怕謊話說過了頭天打雷劈。
“貴妃妹妹想到哪裏去了,本宮同你姐妹多年,如何會不相信妹妹的為人呢?”皇後極力忍住冷笑,淡淡道:“皇上,培養暗衛可不是小事,以許氏一人之力斷然做不到,臣妾認為必須要細查。”
“這是自然。”皇上淡淡點頭,向如同一堆爛泥般跪在地上的許氏道:“宮中慎刑司的大牢你應該聽說過,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是這會兒從實招來,朕可以考慮賜你一個全屍,否則……慎刑司總管有一萬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這一小會兒,許氏心裏已是定了主意,她幽怨的目光從殿中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最終定格在許貴妃身上,正當皇後以為她要開口說話時,她突然癲狂般地大笑起來,那笑聲尖銳不堪,如漏了音的笛子一般刺激著所有人的耳膜,就在皇上準備命人把癲狂的許氏帶走時,她突然抬手拔下許貴妃發髻上的金簪,狠狠朝自己胸口紮了下去。
她必須死,但可以選擇怎麽死。
定邦,鳳衍,母親先去了,你們一定要好好活著,還有……一定要替母親報仇,殺了,殺了曲靈栩,殺了許貴妃……殺了這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