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受傷

  “站那麽遠做什麽,過來。”慕容璃不耐煩地招呼一聲,待丫鬟上前後,伸手去端茶盞,然而剛喝了一口,便將茶杯擲到地上,大怒道:“這麽滾燙的茶也拿來給本王喝,作死麽!來人,拖出去!”


  聽到這話,屋外一眾下人慶幸之餘隻覺得頭皮發麻,就是因為昨天奉的茶太涼受了處置,他們才將水溫調高了些,可惜還是不成。


  真真應了那句話,伴君如伴虎,動輒得咎。


  然而這次的肇事者,也就是端茶進屋的小丫鬟,卻沒有屋外下人們想象中的那般慌亂,更沒有開口求饒,隻是平靜地斂裙跪下,不卑不亢道:“奴婢知道殿下近日心情不好,奴婢性命微賤,就算被處死也不足惜,但是殿下即便把這陵王府中所有的下人都處置了,也解決不了您麵臨的困局,不是麽?”


  小丫鬟異於常人的淡定從容成功引起了慕容璃的注意,隻見他抬手示意已經進門的侍衛離開,在麵無表情地盯了小丫鬟許久後,方才冷冷道:“誰教你說這些話的,你可知道在本王麵前說這些話是死罪?”


  慕容璃這句話雖然冰冷,但對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來說,卻無異於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畢竟誰也猜不透慕容璃的性子,萬一他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將她拖出去打死,這一番功夫就算是白費了。


  但人生有時候就是這樣,富貴險中求,要學會識別機會,更要敢在機會到來時,冒著生命危險賭上一把。


  如此想著,小丫鬟索性心一橫,苦笑道:“沒有人教奴婢說這些話,但不僅是奴婢,所有在內院服侍的下人都知道殿下生了很大的氣,而且生氣的原因是受了皇上的冷落,隻是他們不敢在殿下麵前說罷了。””


  ……


  此言一出,縱使是慕容璃也忍不住怔了一下,下人們有什麽樣的心思他怎麽會不明白,可敢在他麵前把這些話一五一十說出來的,卻是沒有。


  小丫鬟抬頭看了慕容璃一眼,見對方沒有打斷她的意思,方才繼續道:“至於死,殿下讓人把奴婢拖下去打板子,一頓板子挨下來,隻怕也沒有什麽活路了,既然橫豎都是死,何不把心裏話說出來,奴婢卑微,如果能以一死讓殿下消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你倒是個有骨氣的。”慕容璃勾起小丫鬟的下巴,盯著她清秀的臉龐看了片刻,方才繼續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湘兒,給殿下請安。”小丫鬟重新行了一個大禮,不卑不亢道。


  對湘兒的表現,慕容璃無疑是滿意的,遂點頭道:“湘兒,你很好。”


  美麗,沉靜,臨危不懼,這樣的女子足夠吸引所有男人的注意力,慕容璃也不例外。


  但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占有她,而是尋到一條別樣的途徑,如果送湘兒進宮,有這樣一個女人在皇上身邊,一定能夠分薄掉儷昭儀的恩寵,等到那一天,他一定要讓那個敢加害自己的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還有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這個湘兒是否可信。


  這不僅關係到此局的成敗,更關係到自己的身家性命,萬萬馬虎不得。


  如此想著,慕容璃劍眉微挑,凝聲道:“本王看著你臉生,似乎不是尋常在內院伺候的。”


  “回殿下的話,奴婢半個月前被人牙子帶到王府,被管家挑中分在小廚房當差,原本隻是低等使喚丫頭,但殿下昨日生氣發落了奉茶的娟兒,奴婢才臨時頂替過來。”


  新來的?

  那就更可疑了。


  “你老家在何處,家裏可還有什麽人?”


  湘兒似乎早就料到慕容璃會有此疑問,直言道:“回稟殿下,奴婢祖籍常州,並非京城人氏,六歲時因父親去成州為官,這才舉家遷去了成州,無奈三年前成州發生了一場嚴重火災,那火災原本跟父親沒有任何關係,可是當年皇上派太子調查原因時,太子不分青紅皂白,將所有可能跟此事有所關聯的官員全部罷官免職,父親無辜失了官職,心情鬱鬱,沒過兩年就去世了,母親傷心欲絕,也隨父親去了,奴婢無依無靠,獨自來京城投奔親戚,可惜親戚並不肯收留,隻能賣身為奴,以求活命。”


  慕容璃沒想到竟聽到這樣一份說辭,一時稍稍有些錯楞,淡淡問道:“所以……你恨太子?”


  一提到太子,湘兒眸中閃爍的怒意幾乎掩藏不住,點頭道:“如果不是太子,父親如今還好好做著官,奴婢一家也不會淪落到天人兩隔的地步,奴婢隻恨自己是個弱女子,奈何他不得。”


  慕容璃冷冷望著湘兒,麵無表情道:“你可知道怨懟當朝儲君是何等罪名!”


  要說天底下誰最恨慕容璟,自然是慕容璃首當其衝,可是這卻是不能擺在明麵上說的。


  聽到慕容璃的斥責,湘兒淡淡一笑,“殿下跟太子手足情深,自然不想聽到任何不利於他的話,然而即便要受到懲罰,奴婢心裏的怨懟也不會減少半分,還請殿下賜罪。”


  不得不說,這個湘兒的確很識時務,雖然明知道慕容璃才是最恨慕容璟的人,但她什麽都沒有說,隻將所有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既表明了立場,又不胡亂生事。


  慕容璃哪裏是真想責罰湘兒,隻不過借機看看她的反應罷了,見對方應對得體,臉色也比剛才好了一些,淡淡道:“有些話記在心裏就可以了,不必宣之於口,一味地逞口舌之快不僅沒有任何作用,反而適得其反,明白麽?”


  “奴婢多謝殿下指點。”事到如今,湘兒很清楚自己已經從死亡線上爬出來了,她稍稍猶豫了一下,索性仗著膽子繼續道:“殿下既然明白這個道理,便也不應該將憤怒表現的這般明顯,若是讓有心之人傳到皇上耳中,對您也大為不利。”


  這樣簡單的道理,慕容璃並非不懂,隻是幾件事情接二連三砸到頭上,縱使他再沉得住氣,也難免按耐不住,更何況一時還想不出任何反擊之舉。


  不過這些話他自然不會跟湘兒說,隻淡淡道:“從今天開始,你調到本王身邊伺候,下去吧!”


  他是謹慎的人,湘兒所說的話是真是假,還需要派人仔細去查,在這之前,還是讓對方待在自己眼皮底下比較好。


  “是。”湘兒並未多言,再次請了個禮,緩緩退出書房。


  在湘兒離開後,書房陷入了長久的寂靜,無論這個丫鬟的出現是無心還是有意,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的話讓慕容璃從無頭蒼蠅般的憤怒中漸漸冷靜下來,京中局勢複雜,自己王府中的下人雖然經過了層層審查,但也並不能保證沒有太子或是皇上安插進來的奸細,自己這幾日的表現,實在是太過急躁了些。


  而且……一個絕妙的想法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是的,慕容璟一黨如今得勢,他一時找不到好辦法讓對方栽跟頭,那個曲靈栩雖然地位遠遠不及自己,但卻滑的跟個泥鰍似的,每次遇到事情都讓她有驚無險地躲過去了,反而是害她的人自己會蹭一身騷,這次儷昭儀的事,若說沒有她從中挑唆,隻怕是鬼都不信。


  這個女人太過聰明,又跟自己是敵對關係,萬萬留不得。原本想著將她引出京城後再安排伏殺,可偏偏又讓她逃過去了。


  不過……想要殺曲靈栩,並不一定要從她自身著手,還要找她的軟肋。


  軟肋……陳氏。


  料理了陳氏,也算給他那個被打殘了腿的姨母出了口惡氣。


  方向是有了,但這件事卻並不好實施,陳氏一個深閨婦人,平日裏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跟蹤刺殺的辦法根本行不通,而且對方貴為一品鎮國夫人,如果出了事,朝廷一定會嚴加追查,到時候不知道還會牽扯出多大的簍子。


  暗殺不可行,就隻剩下一招,暗害。


  可是曲靈栩聰慧無比,有她在身邊護著,想要對陳氏下手,更是不易。


  該如何呢?


  慕容璃在書房裏來回踱步,突然靈光一現……他停下腳步,原本緊蹙著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取而代之的是詭譎的笑容。


  調虎離山罷了,有什麽難的。


  曲靈栩之所以能悠閑地在將軍府‘養病’,是因為冷元勳在江陵平安無事,可一旦對方跟紅蓮教發生衝突,受了重傷,她還能繼續裝病麽?

  冷元勳,又是一個讓慕容璃無比厭惡的名字。據他跟到江陵的眼線匯報,對方一直沒有放棄調查堤壩決堤的線索,而且有了眉目,若是再任由其查下去,自己的一切都完了。


  索性借這個機會一並處理了,一了百了。


  如此,他隻需要謊報軍情,製造一個冷元勳重傷的消息出來,就一定能讓曲靈栩主動離京,到那個時候,陳氏是死是活,就完全掌握在他手上了。


  既然想到了辦法,慕容璃片刻也沒有耽擱,當即吩咐自己的暗衛出動,去江陵到京城必經之路的驛站周圍設下埋伏,截殺送信之人,調換了信件之後,再由自己的親信頂替送信人將假信送入皇宮,這樣一來,皇上就會得到冷元勳傷重的消息,這件事由皇上親口說出來,曲靈栩自然沒有不相信的道理。


  事情悄無聲息地安排了下去,事實證明慕容璃的好運氣的確還沒有用盡,不過埋伏了半日,就很順利地完成了之前計劃好的所有事情,經過改動的八百裏加急文書送到皇上麵前時,皇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冷元勳被陳秀成劫持,身受重傷。


  憤怒。


  憤怒之餘,皇上立刻派人宣慕容璟兄弟及幾個朝中重臣進宮,商議對策。


  重傷朝廷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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