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尋他的過去
吳銘舒成了這群人的記憶,他留給眾人的隻是最後的道歉和舒佟夏。
吳銘舒的去世給了李慧君不小的打擊,慕闌一直忙著照看他,林蕭則是陪在慕青身邊,就連最小的舒佟夏都知道要照顧李蕭瀟。
吳銘舒的身體被火化了,骨灰被裝在一個特製的骨灰盒裏,李蕭瀟說:“學長有一次和我提到過,他希望能把他送回他小時候的家,陪在他的爸爸媽媽身邊。”
這是一個已逝者的願望,沒人會嫌這件事麻煩,眾人還沒從悲傷中回過神就踏上了故國的土地。
李蕭瀟身為陪伴在吳銘舒生命最後時間最長的人,她了解的當年的事情要比其他幾人都要多,回國的第一程,在她的帶領下,他們去了吳銘舒的養父母家。
吳銘舒的養父母家在F省的富人區的別墅,李蕭瀟曾經死皮賴臉的跟著吳銘舒來過一次,記憶中,那對父母為人還算和善。
雖然當養父母有了自己親生的孩子之後對吳銘舒的關心少了很多,但李蕭瀟還是在回國之前和二老打了聲招呼,從電話裏可以聽得出,兩位真的傷心了。
慕闌、慕青他們就跟在李蕭瀟身後進入了這所漂亮的別墅,剛進去,他們就發現了在花園裏做著修建工作卻心不在焉的老人,李蕭瀟向他們介紹這位就是吳銘舒的養父,直到李蕭瀟扯著舒佟夏去和他打招呼,他才終於回神。
“你們都是小夏的朋友吧,對不起,剛才是我失態了,你們快進門,我給你們拿喝的。”老人急匆匆的領著眾人進屋。
小夏,這是吳銘舒唯一能記起自己原名的稱呼,當年吳氏夫妻也說過可以讓吳銘舒保留他的名字,是他執意改了姓,名字是他自己取的,吳氏夫妻能做的也就是保留他原先的小名。
眾人都看得出這位養父的麵上流露的悲傷,絲毫沒有作偽,他卻還能笑著為眾人添茶拿點心,甚至還專門給舒佟夏準備了糖果。
吳家的親子還在外地上大學,眾人在客廳裏做了許久也沒見女主人出來,李蕭瀟有些擔心,問著:“爸,媽呢?”
李蕭瀟的稱呼讓吳父一愣,眼中竟似是有淚花:“她知道小夏沒了之後就病倒了,現在還在醫院觀察,醫生說不能再讓她受刺激了。”
“爺爺,不哭。”也許是從小生活在孤兒院裏的原因,舒佟夏自從被接出來之後一直很少說話,更不要提這麽主動的說話,誰都沒想到,小小的他在經曆了這幾天之後已經學會了安慰別人。
吳父臉上的笑容再也撐不下去,抱著舒佟夏,他竟老淚縱橫。
簡單的交談之後吳父帶著眾人去了附近的一個陵園,指著其中一個貼了夫妻合照的墓說:“這裏就是小夏親生父母長眠的地方。”接著,他指著旁邊的一塊墓地說:“這是小夏要留給自己的,當初我們還笑他想的太早,沒想到……這孩子太成熟,如果不是有你們,恐怕他到死也不要我們知道他去世的消息。”
慕青、李蕭瀟、李慧君、舒佟夏四人合抱著吳銘舒的骨灰盒,站在他親生父母的墓前,長時間的沉默。
李慧君是三個女人裏心情最沉重的,她從小被當成孤兒養大,後來又經曆了那樣的事情,等一切過去,她知曉了自己的身世,卻不想,連最後一個血緣至親就這樣離她而去。
對這對親生父母,李慧君的感情還沒對第一個收養了自己的爺爺來得深,此時,她看著墓碑上那對夫妻的照片,心中沒有悲傷沒有怨懟,就像是麵對陌生人一樣。
林蕭和慕闌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林蕭小聲的感慨:“我真的很感激他,沒有他,就不會有我認識的那個慕青。”
慕闌難得的應著林蕭的話:“吳銘舒這小子,因著阿紫的事情我一直對他有偏見,但不得不說,我要謝謝他。”謝謝吳銘舒將慕紫送到他的身邊,謝謝他一直守護在慕青的身旁。
李蕭瀟最先開口:“爸媽,我是你們的兒媳,我和學長雖然沒有自己的孩子,但是我很滿足,謝謝你們給了學長生命,給了這個我愛他的機會。”
個頭小小的舒佟夏跟著李蕭瀟說:“爺爺奶奶,我是舒佟夏,是爸爸的兒子,我很喜歡爸爸,真的很喜歡,他們告訴我爸爸走了,去找你們了,爸爸過的很辛苦,你們一定要好好照顧爸爸。”不善言辭的他,這麽一長串話說出來中間也沒有半點磕磕絆絆,眼睛裏的淚水就快溢出,偏偏他還倔強的忍著。
李慧君神色複雜的看著那張合照,最後還是擠出一抹笑:“爸、媽,我送哥哥回來了,哥哥……很好。”
最後是慕青:“叔叔阿姨,你們的兒子很好,謝謝你們。”
吳銘舒的骨灰安放是在第二天的清晨,天氣很好,陽光充足,氣溫適宜。
在吳銘舒的墓前,吳父向大家講明了情況:“那天我和妻子從外麵旅行回來,走到路上的時候看到不遠處有人家著火,我和妻子不想惹事,剛想倒車換條路走就看到跌跌撞撞跑到我們車前的小夏,我和妻子趕緊下車把他扶了上來,他嘴裏一直嘟囔著醫院,我們不知道他說的是哪家醫院,隻好把他帶回家裏。
我們家情況特殊,不方便住院,我請家庭醫生為他做了治療,直到三天後他才轉醒,他剛緩過來就讓我們帶他去了一家醫院,我們趕到的時候小夏剛出生的妹妹已經被送走了,醫院裏沒有一個人是他的親屬,不,應該說沒有一個活人是他的親屬,我和妻子結婚也有十年了,一直沒有孩子,我們就問他願不願意讓我們收養他,他答應了,隻是希望我們能出麵把他的父母帶走並且安葬。
墓地是小夏親自選的,他在他父母的墓旁還留了一個墓,我們問為什麽要多留一個,他說這個是他的,我們當時還覺得他想的太多,直到後來他在胃癌最初發現後偷偷去治療時我們才明白了他的用意。
小夏一直以為他把病情隱瞞的很好,卻不知道我們早就得到了消息,隻是我們不想給他增加心理負擔,也就一直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加上他的治療結果很不錯,我們也就沒再提這件事,誰想到他的病情居然又複發了,那孩子甚至走到了這一步。”
吳父講到這裏的時候抹了把眼淚,接著講:“在小夏醒來之後我就找人調查了他的身份,我也知道他們家的事情有些棘手,幸好我們吳家辦事從來不會留下線索,幫著把小夏父母入土為安的事被我們故意隱瞞了。
後來我們找到了小夏的妹妹,那個女孩其實是被給小夏母親接生的護士和醫生合夥偷偷抱出去賣了,這是小夏的最後一個親人,我妻子不希望他妹妹的遭遇再在他的心裏增加陰影,就讓我按照醫院的說法做,我的人找到孩子之後我讓他們把孩子放在一家孤兒院裏,然後才帶著小夏過去。
小夏看著他妹妹,那是我自從遇到他以來第一次見到他哭,他哭,他妹妹也哭,我和妻子商量後告訴他,我們可以把他的妹妹也領養回去,他拒絕了,我們沒有問原因,和這個孩子相處久了,我們都習慣性的去尊重他的決定。
當天晚上他留宿在那家孤兒院,我一直派人在暗中看著他,直到他半夜偷偷把他妹妹帶出去,其實,是我暗中讓人幫著他做的,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但我相信他這麽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沒辦法,這孩子有時候成熟的令我們感到心疼。
再後來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其實我們對小夏的關愛從未因這個孩子的出生減少半分,但是在他初中那會兒他強烈要求要獨自出去住,我和他媽都勸說無效,我們隻能從物質方麵給他關心,再有也就是偷偷派人關注著他的生活。
小夏胃癌初發的時候我和妻子都知道,我們原意是打算接他回家,然後聯係醫院和專家為他診療,但是他提前動身了,而且還是一個人偷偷找醫院做的治療,我們心裏很清楚,他這是不想讓我們擔心,我們看他的治療效果不錯,也就沒再去他麵前提這件事,不過,他每年去複查的醫生都是我親自安排的,隻是瞞著他而已。得知他胃癌複發,我和妻子當即找上了他,但是他一直躲著我們,治療也被他一再拖延。
小夏這麽早就去了,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我和你們今天說的這些話也不是要在你們麵前搏一個慈父的名聲,我隻是想讓你們知道,我們真的很關心小夏,看到有你們這麽多人關心他,我們很開心。”
這是一個父親真摯的話語,他隻是用平淡的語氣訴說著他和自己的夫人對吳銘舒的關愛,無關其他。
李蕭瀟拉著舒佟夏的手站在吳父麵前,一小一大對他鞠了一躬:“謝謝。”
吳母受不得刺激,李蕭瀟帶著舒佟夏在病房前看了一會兒老人的情況便離開了,至此,眾人和吳家人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