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走了
林傾昇被從慕青的病房裏請出來之後就去了蕭靈莞那裏，這兩天隻顧著慕青，加上心裏確實生氣蕭靈莞的行為，林傾昇自那夜去看過一次蕭靈莞後就再也沒去過。
張嫂剛收拾好早餐後的東西，見林傾昇進來，她自覺的出了病房。
“怎麽樣？”見蕭靈莞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坐在床邊看著窗外，林傾昇的語氣不自覺的放軟了。
蕭靈莞聽到林傾昇聲音的那一刻整個人才想活了過來，隻是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仍舊保持著坐姿看著窗外。
“靈莞，你想怎樣？”這是蕭靈莞第一次聽到林傾昇用這麽無奈的語氣和她說話，委屈的眼淚流下來，流進嘴裏苦澀的讓她心堵。
“靈莞……”林傾昇走到蕭靈莞麵前，再想說什麽，快要溢出口的話語在看到蕭靈莞流下的眼淚的那一刻盡數消散。
蕭靈莞抬起頭：“您擋到我麵前的陽光了，爸爸。”
林傾昇沒動，不敢再看到蕭靈莞臉上的淚痕，他轉頭看向其他的地方，對蕭靈莞說：“阿青的丈夫過來找她了。”
蕭靈莞聽到這話猛地抬頭看向林傾昇，有些不解的問：“她不是你的妻子嗎？”
饒是林傾昇臉皮再厚，麵對比他小了得有一半年紀的蕭靈莞問這個問題，他還是有些不怎麽好意思回答：“誤會。”
蕭靈莞奇怪：“怎麽可能？如果不是真的，家裏怎麽會都那麽喊她？”
林傾昇有些尷尬，敷衍的說：“這些都是大人之間的事情，小孩子別多管閑事。”
蕭靈莞覺得自己坐著，而林傾昇站著，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明顯是她的氣勢低，比較吃虧，就想站起來和林傾昇談話，卻忘了自己手上還紮著點滴，林傾昇看出她的意圖，連忙出手按住她的肩頭讓她好好的坐在那，語氣不善的說：“整天冒冒失失的，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蕭靈莞不領情，掙紮著還要站起來，林傾昇急了：“你要做什麽？”
蕭靈莞不想告訴林傾昇自己心裏的那點小計較，隻是對林傾昇說：“去看看我'小媽'的老公。”
聽到蕭靈莞對慕青的這個稱呼，林傾昇的手悄然鬆開，臉色也變得不大好了，對蕭靈莞說：“喊她青姨。”
蕭靈莞裝傻：“別啊，爸，林家哪個幫工見了她不得喊一聲夫人，我見了她不喊她小媽喊她青姨，別人不得以為我沒禮貌嗎？”
林傾昇毫不留情的拆穿她：“是嗎？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開始在外人麵前注意你的形象了？”突然，林傾昇想起了正事：“再說，你如果真的有禮貌，還會做出幾次三番把人從樓梯上推下去的事情嗎？”
林傾昇最後的那句話把方才兩人之間難得出現的和諧相處的氣氛打破，蕭靈莞嘴角剛剛上揚起的微笑弧度就這麽僵硬在臉上。
“去道個歉吧。”林傾昇的聲音有些低沉，透著讓人難以反駁的氣勢。
蕭靈莞沒有看林傾昇，隻是雙眼放空的看著窗外：“爸爸，我說過，我真的累了。”
林傾昇不懂蕭靈莞的意思，不，是他從未想過去認真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他走到窗邊，逆著光看著蕭靈莞。
蕭靈莞的聲音沒有半點起伏的說著：“爸爸，如果可以，我真想讓你做個選擇，要麽，我把這一切都告訴你，然後讓老爺子把我帶走，我們再也不見，要麽，你就別在我麵前對別的女人好，哪怕隻是做戲給別人看，也別讓我看到。”
林傾昇皺眉：“靈莞。”
蕭靈莞接著道：“可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如果。”從一開始我就沒了再去選擇如果的權利，因為，有了如果，就代表著很有可能會是失去。
蕭靈莞的話終於讓林傾昇開始正視起他和蕭靈莞的這段關係以及她說的那個選擇題，若是蕭靈莞剛來到他生活裏的時候，林傾昇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一個，可現在，他遲疑了，蕭靈莞雖然性子不太好，還喜歡鬧騰，可他就是沒辦法在真正氣極的時候對她下手，她，好像是在慕青之後他遇到的唯一能讓自己有感情的人。
林傾昇沉默著，蕭靈莞等了很久，林傾昇站了很久，直到一瓶藥見底，護士來給蕭靈莞換藥，蕭靈莞才出聲：“爸爸，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走出病房的那一刻，林傾昇悵然若失，隻是一個選擇而已，就憑他在商場上廝殺的手段，要做一個選擇並不難，難的是他看不清自己的心，這種題目，結果怎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怕選過之後才知後悔。
林傾昇走後，蕭靈莞把自己埋在被子裏哭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整個人都脫力睡了過去，夢裏，一個少年朝著小時候的她張開懷抱：“莞莞，莞莞，快過來，莞莞。”
畫麵猛然切換，小小的她傻傻的站在車邊，看著少年滿身血水的躺在剛剛她所站立的地方，少年讓她從死神手裏逃過一劫，卻是用了自己的生命做賭注。
蕭靈莞深深的記得，她生命中的前六年是那個少年給她的，而她，將用餘生僅為那個少年而活。
中午，林蕭去食堂打了碗粥帶回病房，看到慕青現在這個樣子，他是半點食欲也沒有，想到慕青這幾天一直使用輸營養液的方式維持，他不舍得讓慕青受這個罪，在確定慕青可以進食之後，林蕭就決定要給她吃東西，若不是飯點到了，他怕是一步也不想離開，就這麽守著她。
取了條毛巾墊在慕青的脖子下麵，林蕭挖了一小勺粥，吹了吹又用嘴唇試了溫度，確定不會燙到這位“睡美人”之後他才小心的把粥往慕青的嘴裏送去，結果，勺子是進去了，但是慕青牙關咬得太緊，粥大半都灑在了毛巾上。
林蕭不甘心，又挖了一勺重複著剛才的動作往慕青嘴裏送，結果還是一樣，再挖，再送，接連幾次的動作，相同的結果，到最後，半碗粥被喂出去，慕青真吃進去的估計就那麽一點，毛巾都濕透了。
林蕭停手，他被自己孩子氣的執拗給氣笑了，丟開勺子，扔掉毛巾，林蕭俯身在慕青耳邊道：“白，或者阿青，算了，我還是喊你的名字吧，等你醒來了再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麽稱呼你。慕青，你再不醒來，我就要喂你吃飯了。”
起身，林蕭仔細看了看慕青，失望的發現慕青沒有一點反應，他仰頭喝了一口粥，然後小心的渡到慕青的嘴裏，一滴也不剩的讓她咽下，一碗見底，林蕭拿紙巾給慕青擦了擦嘴角，連收拾碗勺的心思都沒有了。
伸手拉上屋裏的窗簾，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林蕭脫掉鞋子躺在慕青身邊，卻是隔著被子把她摟在懷裏，昨晚一夜他都沒怎麽睡，現在還真有些困了，在慕青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林蕭溫柔的道了聲：“午安。”
有些時候，時間不等人，機緣巧合也是見縫插針，運氣不好的人哪怕隻是睡了一覺都有可能在夢醒之後看到世界的顛覆，林蕭，恰巧成了那個不幸的人。
林蕭這一覺因著抱著慕青的關係睡得很沉，等他醒來的時候外麵的天都徹底黑了下來，他無意識的動了動手臂，身邊的空曠讓他驚醒，慕青不見了！
夜潯被林蕭緊急喊到醫院的路上就讓醫院的人把慕青病房附近的監控調了出來，到了醫院，二話不說就帶著林蕭去一點點仔仔細細的看著下午的監控錄像。
十二點，一切正常；一點，一切正常；兩點，一切正常。正常？正常會丟了個大活人？
“靠！”夜潯忍不住砸了一下桌子，站在一旁看著兩人看監控的人差點把腿都嚇軟了。
林蕭沒什麽反應，隻是盯著監控的兩眼裏也浮現了焦急，終於，在下午三點十分的時候，監控裏出現了異樣。
監控上，換下病服的慕青自己從病房出來，然後下樓，直至最後消失在監控畫麵裏。
看到慕青出現的時候，夜潯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朝林蕭看去，林蕭的麵色平靜，對夜潯說：“關了吧。”
夜潯擔心林蕭是在強自撐著，對林蕭道：“林哥……”
林蕭搖頭，伸手拍了拍夜潯的肩膀：“沒事了，今天晚上麻煩你了，對了，你家裏我還能回去住嗎？”既然慕青已經出院了，他也沒這個必要繼續住在醫院裏。
夜潯怕林蕭想不開，雖說他認識林蕭這麽久也清楚他不是那種會尋短見的人，但一想起自己白天和死神擦肩而過的那一幕他還是不放心林蕭，急忙應著：“林哥，你這話說的就見外了，走，我和你一起去收拾東西，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林蕭依舊麵無表情，但是夜潯可以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唔，那可長著呢，希望你最後不會嫌棄我在你這裏白吃白喝。”
夜潯起身將林蕭拽起來，說：“林哥，你看我是那種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