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尋憶
等到林蕭忙活完，他這才發現已經下雪，起身的時候感覺到身後撞到了什麽，一聲驚呼讓他反應過來，急忙轉身攬上慕白的腰，避免慕白與大地的接觸。
林蕭把手臉都凍得通紅的慕白緊緊裹在懷裏，又驚又氣：“你怎麽出來了？”
慕白看到林蕭麵色不好，伸出手撫開他皺起的額頭，糯糯的對他說：“蕭，白，冷，疼。”
林蕭連忙把慕白抱著上了二樓的臥室，屋裏的空調一直開著，所以室內很是溫暖，慕白剛進去就打了個噴嚏。
林蕭把慕白放在床上，然後從床下拿出醫藥箱，這下，他卻不敢碰慕白了，方才他抱著她上樓的時候，她哼哼唧唧了一路，怕再碰到她的傷，林蕭隻能耐心的和她溝通。
林蕭哄著慕白：“白，不疼，不疼了。”
慕白的眼淚一顆接一顆的掉，她反駁：“疼！白好疼！”
林蕭的心隨著她不斷喊出的疼字被揪起，但是，他不能亂，他臉上保持著溫和的笑，問慕白：“白，你哪裏疼？”
慕白指了指她的胳膊和膝蓋，林蕭小心的脫去她厚厚的外衣，卷起她的袖子和褲腿，看到她肘上和膝蓋處的青紫，胸悶的感覺傳來，林蕭背過身，不想讓慕白看到自己眼裏的慌亂與疼惜。
慕白卻以為林蕭是生她的氣了，拉著他的袖子，委屈的說：“蕭，對不起。”
林蕭聽到動靜，連忙拿起藥轉過來，對慕白輕聲說：“別多想，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
慕白看著林蕭的眼睛，看懂了他眼裏的自責，她抱住他的腰，整個人埋在他的胸膛，胸前的溫暖讓林蕭慌亂的心安穩下來，直到慕白說了一聲：“白，濕了。”
林蕭有些疑惑的抬眼，看到慕白肩頭的水印時，他的臉紅了，急忙用手擦去臉上的眼淚，他笑著對慕白說：“我先幫你上藥，上完藥，我們換件衣服就不濕了。”
林蕭換藥的過程沒他想象中的麻煩，慕白很安靜，就算是疼也是咬著下唇，林蕭給她上完藥，有些心疼：“疼的話就喊出來，為什麽要忍著？”
慕白看著林蕭，認真的說：“白，喊，蕭，更疼。”
慕白的情況好轉後，林蕭每天陪著她的時間比以前還要長，一方麵是外麵下著雪他不能去院子裏幹活，另一方麵則是現在的慕白需要有人教導她，林蕭有時也無奈於如何向她講解一些他平時從未注意過的事情，但他更享受這種感覺，被慕白依賴的幸福感。
慕白認識外界的速度要比林蕭預測的快的多，現在他們的溝通稍容易了許多，林蕭看著日漸接近正常人的慕白，突然起了想了解她或是慕青童年的心思。
在慕白剛昏迷的時候，慕闌接到家中催著回家的電話，林蕭都已經做好再也見不到慕白的打算了，沒想到慕闌居然親自拜托他再照顧一段時間慕青，也是那時候，林蕭從慕闌那裏知道了關於慕青小時候的事情。
醫院裏，慕闌的雙眼緊緊注視著雙目緊閉的慕青，對站在窗口前的林蕭道：“林蕭，請你再照顧阿青一段時間。”
林蕭有些驚詫，慕闌解釋道：“阿青隻是我的堂妹，因為小時候發生的一些事情，我可以把她一直當成我的妹妹，但不代表我家的其他人也會這麽對她。”
“不管發生什麽事，她總歸還是你們家的親人吧？”
慕闌苦笑：“如果阿青好好的，他們自然會將她當成親人般在外人麵前寵她，現在的阿青，在他們眼裏就是要遠離的病毒。”
林蕭不相信的搖搖頭：“不可能。”
慕闌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映出一片陰影：“我可以很公平的說我爸媽並不是好人，我媽甚至在阿青小的時候聯合外人要一起把她賣走，是阿青命大，要帶她走的人在山上被害，她這才算逃過一劫。可以說，這一生，我最虧欠的人就是這個妹妹。”
林蕭僵硬的握著拳頭，他說不清此時心裏的滋味，慕青的一切在他的眼裏如一團迷霧，明明觸到了，卻永遠徘徊在邊緣，然而，即使隻是邊緣，也能讓他為這個女子心生憐惜，不論她隻是慕青還是代表了慕白，他都好像是真的中了這個人的毒。
“林蕭，我不知道你的過去，更準確的說，我其實一點也不了解你，我對你的唯一印象就是那幾年我和阿銘在通國際電話的時候阿銘提起的你，他說你是第一個讓阿青在病發後願意開口說話的人，也是你讓她重新有了生氣，阿銘曾對我說阿青是把你當成了我的替身，可我明白，在她心裏，你就是你，你從來不是我的替身。”
慕闌說完就直直的望進林蕭的雙眼，林蕭隻看到慕闌眼裏的真誠，但，他還有困惑。
“吳銘舒曾經給我講過一個故事，他暗示過我，他才是阿青的親哥哥。”
慕闌聞言緊緊的握了一下拳頭，隨即又鬆開，似是自嘲似是輕笑的說道：“那隻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有些事情，是他弄錯了，我，也錯了。”
林蕭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他：“你今天很奇怪，話很多。”
慕闌也不惱：“是嗎？看來是我太招人煩了，總之一句話，請你代我照顧好阿青。”
林蕭搖頭道：“她現在還是我的合法妻子，照顧她是我的責任，與你無關。”
於是，林蕭就一直照顧慕白到現在，就算期間慕闌和李慧君結了婚，兩人也沒想過接慕白走的事情。
林蕭原打算從慕青的家鄉老一輩的人入手去了解下慕青小時候的成長經曆，但是這裏曆經幾次拆遷後，除了大致上的地貌沒什麽變化，居住在這裏的人倒是換了一撥又一撥。
讓林蕭感到欣慰的是，在他找了三天之後，終於從一個當地人的口中得知，距這裏不遠的一個小縣城裏，住著從這裏出去的所有老一輩的人。
看著放晴的天，林蕭感覺好笑，剛剛知道那些人的下落，連落了幾天雪的天就放了晴，這是冥冥中的指引嗎？
出發之前，林蕭在車上裝了一堆的零食、玩具、衣物等，這些是要送給那些人和他們的家人的。
裝好東西，林蕭從溫暖的被窩裏揪出睡的昏天黑地的慕白，在她的眼上落下一個濕濕的早安吻後，林蕭重複著他每天早上必說的那句話：“白，我愛你。”
慕白迷迷糊糊的回應：“蕭，我也是。”這是林蕭花了五天時間教導出來的結果。
林蕭唇角向上翹起，卻沒有像平日那樣在慕白給出這個回應後就放她睡過去。林蕭掀開被子，給意識不清的慕白一件件的穿著衣服，慕白囈語著：“蕭，睡覺，不要鬧了。”
林蕭抱著被他裹成了蠶繭的慕白上車，按照他之前打聽到的地址驅車而去。
路有些不好走，慕白在第n次因車震撞到窗戶上時，總算是完全清醒過來。
嘴裏被眼尖的林蕭塞上麵包，慕白嚼著麵包，口齒不清的問他：“蕭，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林蕭怕她噎著，又遞給她一個裝著熱水的保溫杯，答著：“我們去找白的童年。”
慕白的眼睛瞬間暗了下來：“我的童年？”
林蕭察覺到慕白的情緒變化，看著她的眼睛問：“白不開心嗎？”
慕白抱住林蕭正在開車的一隻手臂，怯怯的說：“蕭，我們回去吧。”
這樣的慕白讓林蕭感到不安，他將車靠停在路邊，雙眼定定的看著慕白的雙眼，像是透視到她的心底，他沒有答應慕白的請求，暖暖的懷抱包裹著慕白，林蕭溫柔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白，我會一直陪著你。”
車子在搖搖晃晃中駛到了目的地，這裏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孩子們第一次見到汽車，興奮的圍了上來，慕白睜大著雙眼看著車外一張張小小的幸福的笑臉。
林蕭在她耳邊輕聲說著話：“出去以後我會叫你慕青，如果有人和你打招呼，你不喜歡的話可以不去理，有我在。”慕白點頭，回應林蕭：“不用擔心我，我沒事。”
林蕭笑了笑，先打開車門下去，他把帶來的零食分給孩子們，見他們都拿著吃的跑開了，林蕭這才打開慕白這邊的車門把她帶了出來。
路邊，一個正在曬太陽的老人目睹了這場鬧哄哄的圍困與這個年輕人聰明的化解麻煩，她原以為隻是哪家的孩子回來探親，正疑惑著林蕭看著臉生，林蕭就把慕白從車上帶到外麵。
看到慕白的一瞬間，那個老人不敢置信的喊了一聲：“阿青？”
慕白和林蕭同時扭頭看向她，老人看到慕白的正臉，更加確定了自己沒認錯人，心情複雜的對慕白說著：“阿青，你回來了？”
旁邊幾個正在閑聊的老人聽到這位老人說的話，都向慕白仔細的看去，比起第一個老人，這些人說的話簡直像刀子般插向慕白。
“慕家的喪門星怎麽回來了？”
“小畜生回來是又要禍害誰？”
“這丫頭怎麽沒死在外麵啊？”
“掃把星居然還有臉再回來？”
腦中的記憶再次混雜，慕白的臉色越來越白，林蕭讓她趴在自己懷裏，用雙手捂住她的耳朵，他終是忍不住向那些老人大吼：“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