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威脅

  不知過了多久。


  顧棠一覺醒來,後背沁出一層汗水,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讓她痛不欲生又無法掙紮。


  睜開眼的一瞬間,她下意識的摸向腹部。


  可——


  “顧小姐?”旁邊的護工低聲叫道,“您身體還感覺哪裏不舒服嗎?”


  她後知後覺又茫然的側頭看過去,看到的卻是一個陌生的臉,護工拘謹卻又帶著幾分沒掩飾好的憐憫,這一絲憐憫狠狠地刺穿她的心口。


  顧棠這才忽然清醒過來,她的孩子沒了,在她剛剛知道這個好消息的時候,又殘忍的被奪走了。


  “薄厲宸呢?”她緊緊攥著床單,聲音嘶啞的幾乎說不出來話。


  護工一怔,踟躕的說:“薄先生有點事,讓我照顧您。”


  有點事?

  她自嘲的嗤諷,可垂眼的時候,滾燙的眼淚卻啪嗒落下。


  這樣的問話不過就是自取其辱,薄厲宸能在哪裏,她比誰都清楚。


  手機鈴聲嗡嗡震動起來。


  她艱難的側身拿起手機,一接通那邊是刺耳尖銳的哭喊聲,“棠棠,你在哪裏?”


  “媽?”她喉嚨像是被砂紙磨礪過的,粗糙沙啞的幾乎不成調。


  可電話那邊卻沒注意到她的變化,隻是聲音更加崩潰尖銳,“厲宸是不是在你身邊,你讓他接電話。”


  “讓他接電話啊!”


  那邊聲音更為崩潰。


  本能的不好的預感竄上,顧棠強忍著疼痛,支撐著起身,喉嚨像是被扼緊一樣沙啞的說:“媽,怎麽回事?”


  電話那邊哭的泣不成聲,“顧氏被收購了啊,完全破產了,你爸爸被那幫逼債的都快逼死了。”


  “棠棠,棠棠!”電話那邊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一連聲的說:“薄厲宸,對,你去求求他,你們是夫妻,他肯定會幫你的!”


  顧棠的手緊緊地攥著,蒼白的臉上更是閃過幾分的苦澀和期哀。


  隻怕顧氏這一動蕩,源頭就是薄厲宸。


  “好,我知道了媽。”她艱澀的開口說。


  安撫完電話那邊,掛斷的時候,她眼角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淚打濕了。


  傷口處一陣陣卷痛,腹部也是蜷痛的厲害,她被迫微微的彎腰,仰頭看向護工,“薄厲宸呢?”


  那雙明澈好看的眼睛裏,如今卻隻剩下了痛楚,像是被蒙上一層灰翳一樣,讓人有些不忍。


  護工避開她的視線,歎了口氣,說:“薄總在阮……”


  “又找我想做什麽?”門推開,薄厲宸徑直進來,寒沉的眸子掃過護工,帶著幾分沉濃和壓迫。


  護工壓下本來想要說的話,重新低頭出去。


  外邊處處傳言說顧大小姐攀上高枝,委屈了薄先生,可如今這麽看來,傳聞不可盡信。


  顧棠的身體在不停地顫,心底壓住的那股情緒甚至說不清楚是恨多一點,還是悲哀多一點。


  “薄厲宸,你收購了我爸爸的公司。”她的聲音晦澀,一字一句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可按在床上的手卻緊緊地攥著,像是等待最後的救命稻草。


  也許……也許不是他呢,也許隻是對手公司的策略呢?


  可薄厲宸冷淡的嗓音卻擊碎了一切的幻想。


  “是。”


  他的下頜微斂,直直的看著床上的人,仿佛在說一個很正常的事情。


  “你不是說過你不會動顧家嗎!”顧棠的眼淚啪嗒滾下,咬牙厲聲問道。


  揚起的臉頰蒼白尖瘦,像是稍微一捏就會折斷,她眼裏全都是不可置信和滿滿的恨意。


  那股恨意,像是刀子,直直刺過來。


  薄厲宸下意識避開她的視線,心底有些被紮過的不適,可還是沉下聲音說道。


  “顧盛安不是還活著好好的嗎。”他譏諷的彎唇,冷嘲說道:“我若是真動了顧家的話,他就不會全須全尾的活著了。”


  每個字都冰冷又陌生。


  硬生生的撕碎了她心底的那人。


  顧棠隻覺得像是一盆冷水澆下,渾身冷的顫抖哆嗦,什麽時候,眼前這熟悉的人,會變成這麽陌生。


  還是說,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弄垮顧氏?


  她踉蹌撐著起身,每動一下,傷口就撕裂的疼,可她還是一步步咬緊牙關起身。


  薄厲宸眉頭皺的更緊,手指微動,又重新冷硬下心來。


  “顧氏早就該沒了。”他皺眉看著眼前的人,譏嘲的說道:“當初你非要嫁給我的時候,不就應該很清楚嗎。”


  “畢竟薄太太這個名頭,可不是正經手段得來的。”


  他說出來的每個字都撕裂了所有平和的假象。


  顧棠強撐在床上的手,猛然的痙攣顫抖了一下,痛苦的閉了閉眼,的確是自食惡果。


  若不是他重新提起的話,她甚至都快忘了,當初薄厲宸並不想娶她,哪怕當初的薄家破敗不如他們顧家。


  可她為了所謂的愛情,不顧一切的嫁給他,甚至以扶持薄氏微薄的股份作為交換,才讓他答應了這場婚姻。


  “薄厲宸。”


  顧棠重新抬頭看向他,那雙眼睛還跟原先一樣明澈,隻是多了些其他的東西,像是陌生像是疏離,刺的他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薄厲宸。”她再開口叫道,指甲深陷進手心裏,下唇被咬破了,直接鏗!的一聲跪在地上,打旋的眼淚啪嗒落下。


  “求你,放過顧家吧,當初是我的錯,是我不該強求這婚姻,我後悔了。”


  她膝蓋重重磕到地上,脖頸白皙纖細,纖弱的像是快要折斷,“求求你,高抬貴手,放過顧家,我保證以後會躲在你看不見的地方,離你們遠遠地不打擾你們,求求你。”


  薄厲宸的唇抿緊了,唇線抿成不虞的弧度,眼底也翻湧著濃重的情緒,胸腔口莫名有種說不出來的怒火,那火氣越漲越烈,他甚至都想直接伸手掐斷她的脖子。


  “顧棠。”他停在她麵前,彎腰毫不留情的掐著她的下頜,冷漠殘忍的說:“現在想走?你做夢。”


  “除非……”


  他的指骨繃緊,字字冷嘲帶著譏諷,“你想讓你爸爸在監獄裏呆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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